那位吴家三公子她也见过了,好一派富贵气象,虽然看着带着些衙内的做派,但正有名门风范,比之前的都要好。
丽柔在走廊意外路过,和吴三公子对视一眼,见他眼眸露出惊艳,也微微脸红。
母女二人倒是同情起丽贞来了,丽柔道:“我曾经听辜姐姐说过,那岑时放房里养的女子都是貌美如花的,岑世子此人放浪形骸,脾气并不好,五妹妹也是素来性子不容人,二人怕是针尖对麦芒。”
“管她呢,辜雪娥性情平和,容貌清丽,尚且拢不住人,何况是她?你自嫁你的,好歹不必替人白白养儿。”丁姨娘固然扼腕女儿差点嫁岑时放,做侯夫人,可一想岑时放可是个混账纨绔,虽然现在有些成就,谁知道女儿嫁过去还要受多少委屈,那个什么表妹可又守寡回来了呢。
广阳侯听闻病了一场,还把私生子接了回来,那人不过十五岁左右,就已经是秀才了,一直寄养在舅舅家中。之前广阳侯畏惧其妻,不敢接回来,如今大抵是生病时想起他来,亲自认回他来。
这样复杂,丁姨娘觉得女儿还是嫁吴家的好。
丽嘉却有些心有不安,这次婚事她伺机而动,算计了爹爹对她的信任。因为吴大人为转运使,公爹正好有一桩事情被他平了,如此用嫁妹妹的事情交换,这让丽嘉得到了公公的赏识,婆婆脸上好看许多。
当然,丽嘉也是觉得吴家很不错,吴玄鹤是国子监监生,吴大人转运使几任,可谓是家中富贵至极。
吴夫人虽然脾气大了点,可丽柔性情比较温顺,兴许更适合呢。
这吴家总比爹说的那个于家好,也比姑母家的三表弟要好,姑母分家出去,姑父现下混的也算不得很好,这么一想,她心中宽慰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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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
郑灏从感念寺回来之后,出去交游了几场,依旧不敢轻忽。
早上过来郑夫人这里请安,郑灏见郑夫人有些疲倦,不免坐下关心:“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只是有些累,这也是旧疾了,不碍事。是了,你岳父已经回来月余,他们家先前一直在忙,前几日我见过刘二太太,她正说起中秋节,她家二女儿又要出嫁,事儿都聚在一起了。说丽姝也——”说到这里郑夫人看了郑灏一眼。
郑灏听到丽姝的名字,耐心听下文。
郑夫人笑道:“丽姝送了一盒酥油鲍螺给我,说是亲手做的。我年纪大了,不好克化,就给你吃吧。”
听到这里,郑灏见桌上放着洒着金粉,很是诱人,只没想到是她做的。
但郑灏又为难道:“只我素来不喜甜食……”
“既然你不喜欢,就给清儿吧。”郑夫人不惯儿子这个口是心非的毛病。
郑灏又别扭道:“这是她送给您的,您若送给清弟,岂非是辜负她的美意?”
郑夫人偷笑:“既如此,还是给你吧,你若不喜欢送人便是。”
郑灏这才道:“若是送给别人,我怕她会哭鼻子。”说完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笑了。
郑夫人又正色道:“说真的,一开始我们是看在你刘叔父的面子上,才答应这桩亲事,你刘叔父和你爹爹很是要好,为人热诚正直,官声极好,颇有能为,他的女儿绝对不会差。可我看这丽姝相貌世间罕有,但她从来都没为容貌就高高在上,为人也谦逊,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娘也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把她教的很好,无论是管家理事,针黹女红,庖厨泡茶什么都来得。你可要好好对她,这样的好女子,怕是挑遍上京都没有呢。”
“儿子知道。”郑灏也认真回答。
当年那个小姑娘,也不知道过了三年又如何了?
因此中秋时,郑灏亲自上门送节礼,小傅氏正和徐夫人在说家务事,现下长房儿子有了,徐夫人自觉女儿有了一桩好亲事,倒也恢复本来的样子,小傅氏又因为丽婉是二房的,曾家那边过来要人,自然得办婚事,都得提前准备妥当。
丽姝带着丽婉和丽柔姊妹一起在帮忙抄礼单,这几年在外丽姝的字儿却写的越发好了,丽柔看了都有些自惭形秽,丽姝看了丽柔的字一眼,忍不住摇头,毫无
风骨可言。
“三姐姐的字越发好了,尤其是写卫夫人的字都可以以假乱真了。”丽柔也是摸摸自己的脑袋,颇觉不好意思。
丽姝笑道:“我也只做这些了,论细致我不如你,论杀伐果断我不如五妹妹。”
“三姐姐也是太谦虚了。”丽柔如今亲事已经定下,她似乎也对小傅氏和丽姝释怀了许多,无论如何她们从未害过自己,至于小时候那些不对付的事情,仿佛烟消云散了。
就像祖母同她说的,在家她们姐妹之间有口角龃龉很正常,但是将来到外面,要互相扶持。在家的小打小闹,关起门去外面就是一家人。
正在此时,外边说:“郑大公子亲自送来节礼,大老爷和二老爷又不在家,如何是好?”
刘太夫人就笑道:“你让他进来就是了,这里没有别人,都是自家人。”
丽姝也害羞一笑,不时见门口出现一青年男子,他过门槛时,微微提了一下衣摆,行礼如仪。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长身玉立,丰神俊朗。
刘太夫人望了过去,都忍不住被其容貌气度折服:“快些请起,前些日子见到你母亲了,她可好?”
郑灏连忙恭敬道:“多谢老太太关心,家母身子还好,因有旧疾在身,不便前来,特让晚辈过来。路过南北货行时,又听说新上了货,据闻老太君您素来喜欢糖脆梅,我就买了一些过来。”
“哟,我老婆子平日里贫嘴贫舌的,倒是有人惦记。”刘太夫人心情大好。
郑灏也陪笑。
徐夫人和小傅氏皆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起郑灏读书读的如何,他皆一一回答,不疾不徐,也不会刻意卖弄,很是有耐心。
刘太夫人一高兴就要留饭,小傅氏有意让女儿显露一手,故而就道:“三丫头,你去厨下安排。”
“是,娘亲。”丽姝心道,好你个郑灏,进门这么久也不看我一眼,你还真忍得住。她自己也有意显一手。
但做什么了,转眼之间,她就有了安排,八月天还热,最好是做些风雅得花馔,荼蘼粥就很好,正好她院子里种了荼蘼开的正好,她曾经做过一次,很是香美。
丽姝走后,吴玄鹤也上门来了,他们吴家对刘家的亲事很正式,吴玄鹤和郑灏还非常熟
识,二人还稍微带点亲戚关系。
平日吴玄鹤虽然在国子监不张扬,但隐约有一股傲然之气,这自然是缘于他的身份。他祖父曾经是礼部侍郎,伯父是曾经的国子监祭酒,后担任户部尚书卒于位,父亲十七岁中进士,如今不到四十已经是两次任命为转运使了。
但非常可惜的是伯父六子,无一人科举出仕,他们家也是如此。
当然他傲然的家世,在郑灏这里却也不值当什么,荥阳郑氏上千年来的豪门,郑灏祖父为宰相,其父虽然不如祖父,但也平步青云,到了他这里,更是年少就中举,郑灏本人正是现下最大的热门。
但二人都官家子弟,无论平日性情如何,此时礼数非常周到,都耐心的陪着女眷们说话。
郑灏和郑家都很重视丽姝,吴家也是如此,岳父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越是世家越注重礼节。况且,方才吴玄鹤看到了丽柔一眼,见她秀色清丽,心道自家几位姐妹都喜吟诗作赋,只是大姐姐出嫁了,诗社开不起来了,若是她嫁过去,指不定能结诗社。
因为据郑夫人说刘家三姑娘擅长弹古琴,琴音动人,那这位四姑娘想必也才艺出众。
徐夫人虽然和他们说着话,却因为没有见岑时放来,有些着急。大姑爷前三日就让人送了节礼过来,曾家是因为婚期临近,曾云熙不便上门,但节礼送的很厚。
唯独岑家倒是一切似乎太按照规矩办事了……
丽柔常常在刘太夫人身边服侍,对徐夫人神情很熟悉,一见她如此,就知晓她怎么想的了。
还好这个时候丽姝过来了,丽姝倒是头一次见吴玄鹤,见他风度翩翩也是暗自点头。她在山东时,常常娘亲在家宴客都是她安排,倒也不怵。
她自己是给大家煮的荼蘼粥,其余都是厨下准备的,先上了餐前果,如今正值八月,瓜果多,先上了餐前八碟瓜果,甘蔗、石榴、番葡萄、鹅梨、金桃、波斯枣、樱桃。
又有凉菜四碟,热菜八碟,汤两份,最后上了一份荼蘼粥,备着米饭等等。
刘太夫人带着三位孙女坐,徐夫人小傅氏在旁布菜,郑灏和吴玄鹤二人一桌。丽姝她们还好,反正在自己家。而郑灏和吴玄鹤就有些不自在了,尤其是被时不时刘家人似乎观察他们二人吃相,两人也不敢放开了吃,还被看的发毛。
但郑灏终究是把荼蘼粥喝光了。
如此风雅之物,必定是丽姝所做,不知怎么,他就是知晓。!
第 60 章
刘太夫人治家严谨,绝不会像刘承旭那般让她们私下和未来夫婿见面说话,因此,用完饭,郑灏和吴玄鹤一起告辞。
一般中秋之夜,阖家团圆,郑灏从刘家回去就径直家去。
郑家家风严谨,一般都要等主母进去,再安排妾侍通房,在婚前是决计不允许出现丑闻的。尤其是郑家和刘家两家关系极好,郑灏虽然偶尔也去应酬一二,但也只是想扬名,很快又家去。
与之相反,吴玄鹤就不同了,他出门就准备往丽春楼去。
赶车的管家还要劝道:“三郎君,今儿中秋,刚从刘家出来,您又去……”
吴玄鹤却是一笑:“就是未成亲才去,若是婚后,想去也去不成了。”
管家未免嘀咕道:“三郎君,那丽春楼的姑娘可不便宜,那些人都是冲着您的银钱去的。若是被夫人知道了,想必小的们也要吃挂落。您举业在急,可不能荒废啊。”
吴玄鹤倒也不生气,只是道:“你可别多嘴,少爷我那里有一壶好酒送给你,还有,这死学是没有出路的,不急在这一时,我也当应酬一二。”
“小的可说不赢您。”管家也无可奈何。
吴玄鹤大笑道:“老张啊,这要钱的女子未必不是好事,若不要钱死命纠缠的我才怕呢。你就放心吧,等娶亲了,我就收心了。”
管家也只好赶车回去。
这些刘家的女眷们是无从知晓这些的,在丽姝和丽柔看来,反而觉得未来夫君还不错,中秋节特地上门,还陪着女眷们耐心说话,看起来很是重视。
丽贞可就惨了,若是没有他们对比还好,偏偏有人对比。
岑时放没有上门,节礼也只是按规矩送,并没有多突出,还比不得郑家和吴家所送。
当着姐妹们的面,丽贞就黑脸了,往常她还拉丽柔说几句话,但她知晓岑时放想求娶的人是丽柔,心里也存着不愿意让丽柔看笑话的心态,自然也不会和丽柔说什么。
丽柔也乖觉,立马去找丁姨娘说今日情况。
母女二人想吴家如此,又是一喜。
丁姨娘还道:“还好你没嫁去岑家,人家是侯府,自来高高在上,五丫头不得气死啊。要我说高嫁也不
是每个人都能嫁的,你别看你大姐姐光鲜,那次我见她回来还和你祖母哭了一场呢!”
丽柔当然知晓大姐姐的日子远没有面上看着的光鲜,她太婆婆就不好相与,一家子妯娌都在一个锅里吃饭,她那弟妹进门也是有样学样,二人不愉,她婆婆又拉偏架。
真是难过啊。
以前丽柔只觉得在家里憋屈,一心想嫁人后自己当家作主,活的畅快些,现在看大姐姐如此,又觉得在闺中的日子倒也算得上无忧无虑了。
丽姝也是这么想的,虽然郑灏很好,郑家人看起来也很不错,但是要她提早嫁人,她很舍不得。
在家里到底自在许多,就像现在还能回来午休一二,大人们却还要忙。
她靠在榻上,听雪送来一盏莲子羹,丽柔喝了几口,又对听雪道:“怎么广阳侯府的世子未曾上门吗?”
听雪点头:“其实按照规矩,三节八礼按时送到也就够了,人不来也没关系。只是您想啊,咱们姑爷和四姑爷都来了,就五姑爷没来,这就不太好了。”
“真是没想到岑时放会如此,他想娶丽柔倒是费尽心机,对不喜欢的人就弃若敝履,这样的人不好。”丽姝虽然不喜欢丽贞,但也说几句公道话。
丝雨不解:“可是这样不是很好吗?他只对自己喜欢的人好,那被他喜欢的人该有多好啊。”
丽姝摆手:“这喜欢能延续多久啊,寻常人喜欢吃东西,几日都吃腻了,更何况是人。一辈子多长啊,这种喜欢是最容易消逝的,可他一旦对你不感兴趣,那你就完蛋了。再者,我们许多人都自视甚高,认为别人会钟意自己,殊不知,不被他钟意的人,就活该受罪吗?可不被钟意的是大多数。”
“您说的很是,那五姑娘不被他喜欢,嫁过去有好受的了吧?”听雪若有所思。
丽姝笑道:“她也该改改她的那个脾气了,若是下嫁还好,旁人还靠着咱们家,但上嫁就得收敛自己的脾气。”
好在她们嫁到同等的世家,到底如何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官员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而勋贵现下不如文官混的好,只执掌五军府府务和参与京营营务,且他们多数是世袭,一般通婚又是在执掌军籍职权和勋臣内部通婚惯例,他们人虽然出仕不
多,但非常稳定。
也就是说他们升迁上升的机会不大,多数就是不变,有少数任高官。这些人不需要向文官一样,做出偌大政绩才能升官。
那么岑时放的仕途并不需要大伯提携,丽贞要颐指气使就很难了,岑家可不会像她在家里似的,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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