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
刘航想了想,“这个啊,一言难尽咯。”
“啧,那你就长话短说。”周见弋不耐烦。
“好吧。那我就说我知道的。”
刘航放下手里的答案,撑着下巴开始回忆。
“这件事说来挺奇怪的,你也知道温听晨长得漂亮,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从小就很多。大概是上初三那会儿,有同年级的男生给温听晨送了一封情书。”
周见弋:“她答应了?!”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温听晨是年级前十的好学生,哪有时间想这事。不过那男生送完情书的第二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成了脑震荡。”
周见弋:“这和温听晨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偶然那当然没有关系,问题是几个月之后,又一个向她示好的男生发生了意外,骑行途中电瓶车自燃,被火烧伤了后背,在医院躺了好几个月,要做植皮手术!还有一个,在体育课上突发哮喘死了……总之,类似的灵异事件有好几起,后来学校的人都在传,说喜欢温听晨的男生都不会有好下场,她是红颜祸水。”
周见弋冷哼,“荒谬!”
刘航:“我也觉得挺玄的,可大家传得神乎其神。后来就没有男生敢接近她了,女生也不和她做朋友。直到上了高中,他们一班有个叫江玦的男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周见弋摇头,“没听过。”
“那个江玦人特别好,看不惯温听晨被孤立,不顾别人的劝说,主动和她做朋友。”
“只是朋友?他对她没那种意思?”周见弋的关注点有点偏。
“别人说江玦暗恋她,但他自己没有承认过。他是个很随和很有分寸感的人,即便是真有想法大概也不会让旁人看出来。”
“然后呢?他也发生意外了?”
刘航重重点头,用手挡在唇边轻声说:“死了!就在这个暑假,说是和几个同学去水库露营,男生们下水游泳,所有人都回来了,就他不见了。警察在水库打捞了一整天,最后在下游发现了他的尸体,人都泡胀了!”
周见弋皱眉,“警察怎么说?”
刘航摇头,“还是说意外呗,可能是游泳时脚板抽筋,溺水呛死的。但大家觉得这事儿和温听晨脱不了干系,露营那天她也去了,江玦死了,她却好端端地回来了。大家说是她把江玦克死的,这学期开学,他们班同学对她更没好脸了。今天傍晚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还看见有几个男生欺负她,故意将她刚盛好的饭菜打翻,质问她为什么不去参加江玦的葬礼。”
“原来是这样……”周见弋喃喃。
联想到她来到操场的时间,大概就是在食堂被人欺负之后。
她哭或许不是因为疼,而是在发泄情绪,她以为他和那些人一样,故意踢球中伤她,所以看他的眼神才充满恨意。
“太可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况且警察也说了,江玦是死于溺水,和温听晨有什么关系?”周见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他不信这些。
刘航:“话虽这么说,但这么多事串在一起,多少有些古怪。而且她的生日也怪吓人的,四月四,江市的方言念起来是死呀死!”
“狗屁!我生日还是冬至呢,照你这么说我也不吉利?”
“那不一样,你亲爹又没被你克死。”
周见弋怒了,拍案而起,“刘航!”
全班循着动静回头。
班长象征性地提醒:“自习呢,动静小点。”
刘航扯扯周见弋的袖子,“你别激动,我又不是说你,我是说她。”
周见弋甩开他的手,重新坐下,“不知道就别乱说,他爸爸的死跟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是吗,可大家都说是在送她的路上……”刘航发现周见弋脸色又不对劲了,连忙改口,“我不知道,我就是听来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周见弋困惑了,“你也相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说法?”
刘航思索了一会儿,认真道:“说不上信与不信,但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想自己成为那个倒霉鬼吧?反正我是不会去主动招惹她的,我劝你也离她远点。”
周见弋不领情,斜他一眼,“我不怕,老子命硬!”
“……”
第18章 被风吹过的夏天(3)
高二晚自习下课是夜里九点, 附中在市区,大部分学生都走读。
周见弋在出校门的路上看见了正在执勤的高三英语组组长方萍,温听晨的母亲, 八年不见, 她看上去老了许多, 但模样还在。
坐进自家车里,特意绕路来接儿子放学的曾静问他这天过得如何,新学校是否适应。
周见弋心不在焉地附和, 问妈妈还记不记得方萍,她前同事的老婆,她们母女俩过得怎么样?
曾静回忆了一会儿, 说很多年前就没有联系了,听说她带着女儿改嫁给了一个有钱的生意人, 后来还生了一个小的。
那男人和前妻也有一个儿子,好像比温听晨大两岁,性格孤僻, 但成绩优异, 本来是都考上了国内的重点大学,上个月突然说说到国外留学去了。真搞不懂有些人的想法, 国内的学校哪里就比国外差?
眼见妈妈越说越偏, 周见弋又急急追问:“那温听晨呢?那家人对温听晨好不好?”
曾静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不露痕迹地瞥了他一眼。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方老师疼女儿, 想必不会让她吃苦吧。怎么突然问起她们?”
周见弋摇头,只说今天在学校碰见了。
回到家, 周见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 温听晨这个名字就直往他脑子钻。
什么灾星?简直是无稽之谈!自己打出生起就和她在一个院子里大眼瞪小眼,怎么从来没发生过倒霉事?
说她是祸水,不过是有些人嫉妒她的漂亮,又憎恨她高不可攀,长在山顶的鲜花不肯低头做盆栽,那就剪掉枝桠,让它无法开花。得不到就毁掉,世人最爱看的就是神明陨落。
他也可恨,非要耍酷,射门而已,至于踢得那么用劲么,把她脸都擦破了。
万一留疤怎么办?女孩子应该很在意这个,早知道他说什么也要送她去医务室的。
周见弋越想越良心不安,摸黑下床,跑去姐姐房间翻箱倒柜。
那年周嘉年摔伤,舅舅从国外带回一盒祛疤膏,他记得还有两支新的。
彼时的周嘉年念大四,尚未开学,正在熬夜改论文。
见弟弟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回头骂道:“半夜不睡做贼来了?”
周见弋问:“祛疤膏在哪?”
周嘉年敷着面膜指指自己的化妆台,“你哪受伤了?”
周见弋没空搭理她,把橱柜掀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最底下的抽屉找到了他的东西。
“女人就是麻烦,瓶瓶罐罐都长一个样。”
他嘴里这样抱怨,临走前却还舔着脸顺走姐姐一瓶修复精华。
第二天课间,周见弋去了一班,站在教室门口张望一圈,并没有看见温听晨的身影。
他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男同学,问:“温听晨坐哪?”
那男生的脸色瞬间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教室其他同学也安静下来,毫不避讳地打量他。
前排女生窃窃私语,“怎么又来一个,真有不怕死的。”
周见弋当没听见,又问一遍,“看见温听晨了没?”
那男生不耐烦地回答:“没看见。”
“那你帮我把这药膏给她,就说是昨天在田径场踢到她的人给的。”
男生扭扭捏捏,一副不想帮忙的样子,周见弋也来脾气了,直接从兜里拿出十块钱塞他手里,“给你跑腿费总行了吧!”
男生脸色稍变,含糊道:“行吧,等她回来我给她。”
周见弋说了句谢,转身离开。
以为对方收了钱,这祛疤膏怎么也能送到温听晨手里,没想到周见弋很快就在厕所旁边的垃圾桶再次见到它。
一股火气直窜头顶,他拿着捡回来的祛疤膏冲去一班,揪住那个收他钱的男生问为什么这么做。
温听晨还是不在,那男生笑容挑衅,反问:“你怎么证明就是我丢的?说不定是温听晨自己丢的呢?”
周见弋气炸了,差点和他动起手来,被闻讯赶来的任柯储蓄等人拦住,强行拉回了自己班。
平息怒火之后,周见弋决定亲自把药送到温听晨手上,好在祛疤膏还有一支新的,他每个课间都去走廊守株待兔,总能把人等到。
温听晨直到下午才出现。
下了第一节 课之后,她从班级后门出来,捂着肚子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任课老师拖堂,五班下课晚了,周见弋从窗户上的倒影瞄见她,心底一喜,猫着身子从后门溜出。
“温听晨!温听晨你等一下。”
他穿过走廊上嬉笑打闹的人墙,边跑边喊她的名字。
温听晨闻声回头,待看清来人的面容,表情变得惊恐,第一反应拔腿就跑。
周见弋追到女厕所门口,发现人已经进去了。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见他跟见鬼似的?
仔细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刚才反应太激动吓着她了,一会儿等她出来一定要放柔态度,有话好说。
他像个木头似的等在女厕所外面,有女同学从里面出来,一边瞥他一边咬耳朵。
周见弋怀疑自己是被当作变态了,默默挪到了走廊拐角处。
上课铃打响的前一秒,温听晨终于从里面出来,周见弋眼眸一亮,大步跨到她面前。
“温听晨。”
温听晨心不在焉,被突然冒出来的高大身影吓得缩了一下,猛然抬头,发现刚刚追她的男生还没走,惊叫一声,颤抖着往后退,苍白的脸上全是恐惧。
周见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自己看上去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大白天见鬼了?是我,你不认识了?”
“是你……”温听晨眼里带着求助的信号,时不时望向办公室的方向,“你要干什么?昨天的事我没有跟老师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周见弋的心凉了半截,难以想象她究竟是经历过些什么,才会觉得所有来找她的人都是霸凌者。
“是我啊,我是周见弋。”
“周见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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