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空了两个姐姐的彩礼,弟弟终于救回了一命。
可惜坏了脑子,成了个傻子。
何奶没有力气再追着何愿打,她双腿一撂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哭天喊地。
何老汉倒是并无所谓,傻不傻有什么关系?这鸡巴不是还好好的吗,能为老何家传宗接代就行。
医生建议留院观察几天,何奶板着个脸将弟弟手背上的针一把扯掉,裹上包被就叫骂着何愿收拾东西。
回去的路上,何奶纵着脾气念了一路,医院就是坑钱的地方,医生都是骗子。还不如回村找巫医烧点纸灰水保平安,说不定宝崽根本就没傻,都是医院骗钱的话术。
何愿曲膝抱着一大包弟弟的用品,聒噪伴在耳畔像是被她自动过滤,她面色平淡的望着天。
放空的眼神光里是溢满的憧憬。
只要能通过考试。
只要能成为志愿者。
她就能上成人班学习更多的知识,还有可能会去到城里。
三轮车驶过颠簸的道路,震着她的碎发飘动在眼前。
她全然不顾的微眯着眼,任由天光铺洒在她的眼底,钻入她身体里的每一个昏暗缝隙。
进了村,何老汉独自开着三轮要去还车。
何奶抱着弟弟走在前,何愿拎着东西跟在后头。
快到家门口的泥巴路上,何奶突然加快了脚步啪嗒啪嗒的冲了过去。
“死妈货!狗屌的!”
尖利的骂声立即响起。
何愿被惊得抬起了头,只见家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何奶一手抱着娃娃,一手卯着劲儿一把拽住了肖纵的衣角,死命的拉扯着
“还敢来我门前!?滚滚滚!”
不管那矮小的老太如何拽扯,都不足以撼动那个身型庞大的男人。
黢黑的瞳珠凝着稍显急迫的眸光沿着那条道路落在了少女的身上。
那一瞬间。
他似松下一口气,开解下了紧绷的神经。
泥泞斑斑点点的泥泞遍布在他的裤脚上。
汗渍与水渍搅合在一起,扩着白色的边沿晕湿了领口一大片。
他就像从水里捞出来,又晾在风里好一会儿,半干不干,浑身湿潮。
何奶顺着肖纵的视线回头望向了何愿,又沿着何愿的目光仰着脑袋回到了肖纵脸上。
似是在二人的相视之中察觉出了端倪,她气不打一出来:
“耶嘿!死聋子还惦记我家何三?!几斤几两自己不晓得?”
她自知打不过皮糙肉厚的肖纵,只能转身向何愿冲去:
“你个贱婊!”
干枯的手一巴掌扇在何愿的脸上。
何愿还没来得及反应,何奶又是一巴掌将要落在她的头上。
本准备好承受的痛觉并没有降临。
一只大手制住了老太的手腕。
老太的骂喊声愈加刺耳。
肖纵放开老太手腕的同时挡在了何愿的身前,任那暴躁的老太如何捶打都一动不动。
“要死噢!”
还完车回来的何老汉看到眼前的一幕,立马跑着过来将自己的老娘拉扯开。
他故作气势的挺着胸膛,眼睛里露着怯意,推着老娘躲闪开了几步对着肖纵大吼道:
“聋耳朵!干什么!”
何奶咬牙切齿的指着肖纵:
“守着我们门头口,就等着我们何三呢!”
何老汉这时才想起去还车时听人闲聊到,聋耳朵这两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冒着大雨像是到处在找谁,又是去河沟又是去公路上,还时不时在何愿家附近徘徊。
原来就是为了找何愿!
可见何老汉并不气恼,像是抓住了对方的软肋,不知从哪里拣来了几分勇气,他仰着头狠狠瞪着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
“想要我们家何三是不是?!”
说着,他抬起手比划出一个“八”的数字,举在肖纵的眼前:
“八万!给得出八万的彩礼……”话音未落,他扯着自己的女儿往男人怀里一推“我就把何三送进你的被窝!”
八万。
两个姐姐的彩礼都是一万八,何老汉说出这个数字摆明了就是不准备让何愿离开何家。
听到父亲给自己这高到不可思议的“定价”,何愿就如被推入了漩涡之中,越卷越深。她失神的推离了肖纵,小跑追着父亲跟进了院门。
“狗屌的聋耳朵,老鼠屎一样,甩都甩不脱!”
何奶朝屋里头走,嘴里的囔囔不见歇。
何老汉跟在老娘身后,随即掩上了家门:
“表侄仔不是在派出所?要是下次他再缠着我们何三不放,就让表侄仔把他抓起来!”
何奶转过身面向何老汉,神情认真了几分:
“村口赵老头出三万要我们家何三,卖不卖?”
“卖个屁,三万还不如不卖!”何老汉垂着眼角,满目溺爱的望着何奶怀中沉睡的儿子:“留在家里以后伺候宝崽,等以后宝崽讨了媳妇,还能伺候宝崽妻儿。这不比三万值当?”
这话说得有道理,何奶一边点着头,一边眨着小眼睛思索了片刻。
她刚想出言说些什么,只听何老汉又接道:
“要真有人能出得八万,卖也卖得!”
大门被一股力量撞开。
木门拍在墙壁上,惊的二人一个哆嗦的投去目光。
站在门口的少女背对着天光坚声高扬:
“是不是我自己能拿得出这八万,我就能离开家里头。”
何老汉笑出了声:
“你拿八万?屁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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