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工作人员带走的时候,陈母忽然挣脱束缚,扑到地上,大哭起来:“小颂,妈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
她一边嚎,一边却小心翼翼地偷瞄着旁听席,想要搜寻陈和颂的身影。
“妈妈错了……妈妈不该……”
贺父冷笑一声:“别装了,人家那是真病才能去保外就医,你装疯只能去精神病院。”
毕竟还是多年夫妻,他们还是互相了解的。
贺父一下子就戳穿了陈母的想法。
陈母一愣,好像清醒过来,然后开始大哭:“该死的陈和颂!我就不该把他生下来!我就应该掐死他!”
旁听席上的陈和颂从始至终淡淡地看着她表演,没有其他反应。
后来他才知道,在看守所里,和陈母一个房间的,是一个朴实的中年妇女。
她长年遭受家庭暴力,在某天晚上,为了保护自己年幼的孩子,对自己的丈夫勇敢地举起了菜刀。
所以在她听其他狱友说,陈母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继子当保姆,还纵容继子虐待自己的亲生儿子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当天晚上,她就趁着深夜,狠狠地给了陈母两个耳光,把睡梦中的陈母给扇醒了。
陈母一开始还想辩解,但是很快就被她打服了。
没多久,狱警给她们换了房间。
可是这里的犯人,基本都知道陈母做过什么事情,不论她换到哪个房间,都逃不过言语讽刺。
所以,在法庭上,她那样朝陈和颂大喊。
她永远在怪陈和颂,怪陈和颂不帮她,怪陈和颂不讨好贺家父子,怪陈和颂生下来向她讨债。
可是陈和颂已经不在乎了,他已经有了更好的前程要奔赴。
*
判决下来没多久,贺父和陈母就从看守所转到了监狱。
过了一阵子,估摸着贺父已经适应了监狱的生活,谢知珩特意去监狱探望了一下贺父。
隔着玻璃,贺父看见谢知珩,眼睛一亮,仿佛看见救世主,整个人几乎要贴到玻璃上了。
“谢总、谢总,你知道的,我是冤枉的,你帮帮我,等我出来了,我给你当牛做马。”
谢知珩淡淡道:“不需要,我没有让别人当牛做马的爱好。”
贺父急切地问:“谢总,那你要什么?你只管说,只要你救我出去。”
“我不要什么东西,不过是身为朋友,过来告诉你一些消息。”
“什么?”
“我有一个熟悉的企业家,在国外。”
一听“国外”两个字,贺父马上又燃起希望。
对,他还有儿子贺屿,贺屿还在国外发展。
等贺屿发展好了,肯定会回来救他的。
贺峰连忙问:“谢总,你的这位朋友认不认识李金李总?”
谢知珩微微颔首:“认识,李总的生意做得很大。”
贺峰松了口气:“那就好,太好了。”
谢知珩继续道:“每天几个亿的进账。”
贺峰喜形于色:“太好了。”
谢知珩语气不改:“每天在刀口讨生活。”
贺峰疑惑,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什么?”
“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倒卖人体器官、人口拐卖。”
“什么?!”贺峰彻底震惊了。
难不成……难不成……
难不成他亲手把自己的儿子推到了火坑里?
谢知珩笑了笑,并不想把自己举报违法犯罪,贺屿在机场被拦下来的事情告诉他。
让贺峰急一会儿。
这才叫做“虐心”呢。
反派系统跟他说的那些“火葬场”文,都太可笑了。
看一本日记、痛哭流涕一下,再道歉承认自己错了,就叫“虐心”。
小孩子哭着要糖吃都比他们“虐心”。
贺峰急了,几乎要把栏杆给拽下来:“谢总,谢总,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儿子吧,我给你钱!我给你当牛做马!求你了!”
谢知珩没有正面回答他,默默地站起身,拂了拂自己的西装外套。
他语气平淡,就像是话家常一样。
“你还记得谢朝吗?”
谢朝!
犹如晴天霹雳,贺父似乎想起了什么。
贺屿初三那年,霸凌一个学生,那个学生后来还带刀来了学校。
当时他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找关系摆平了这件事,甚至还歪曲事实,把贺屿霸凌同学,硬生生说成是那个学生霸凌他。
后来那个学生休学了,听说是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所以……
谢朝,谢知珩,他们都姓谢!
贺父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谢知珩却已经离开了。
最后这一句话,是他代替原来的谢知珩问的。
谢知珩走出监狱的时候,正巧看见贺屿也在外面徘徊。
他大概是想进去探监,但是又不敢进去。
贺父到现在还以为他在国外赚大钱呢。
看见谢知珩出来,贺屿连忙扑上前:“谢总,谢总,求你帮帮我!我给你当牛做马!你收留我吧,我可以给你打工!”
不愧是亲生父子,连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谢知珩收回自己的裤脚,往前走去,也低声问他:“你还记得谢朝吗?”
谢朝?
贺屿猛地抬起头,看着谢知珩离开的背影,迅速冲上去:“你!是你!你是故意的!你是为了给谢朝报仇!”
谢知珩反问道:“是我让你们偷税漏税的吗?是我让你们生产假冒伪劣产品的吗?是我让你们破坏别人高考的吗?”
贺屿哑口无言,只能冲进监狱里,告诉父亲这个最新的消息。
他们家是被陷害的!都是谢家陷害他们!
车子停在监狱外面等谢知珩,谢知珩上了车。
祝青臣疑惑地问:“你跟他说什么了?他为什么这么激动?”
“没什么,只是跟他说,我是谢朝的小叔而已,他承受能力不行,直接崩溃了。”谢知珩淡淡道,“祝老师不进去看看吗?”
祝青臣摇摇头:“天气够热的了,我怕看了他们吃不下饭。”
“好吧。”
谢知珩让司机掉头回去,途中,助理又给他发来了消息。
【谢总,贺屿这阵子也不太安分,一直在找来钱快的法子,您看……】
贺屿娇生惯养,自然是不肯一步一个脚印,自己赚钱还债。
这才几天,就又动了歪心思。
如果谢知珩想的话,安排几个人,让他去借高利贷,或是把他带进什么不良产业,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但是……
谢知珩转头看了一眼祝青臣,用手写慢吞吞地回复。
【盯紧他,随便他端盘子做家政,做什么都行,有什么不良产业及时举报】
助理很快就回复了:【好的】
贺屿想用不法途径赚大钱快钱,不可能。
守法公民,在线举报。
*
几天后的夜晚。
陈和颂骑着他的小电驴去做家教,回来的路上,经过一家烧烤摊。
熟悉的人围着油腻的围裙,站在碳炉前,手里拿着两把羊肉串,被油烟笼罩。
忙碌的厨师时不时转过头看看羊肉串,怒吼道:“下孜然啊!下辣椒面啊!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能干就干,不干就滚蛋!”
摊位上,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喝酒划拳,贺屿端着羊肉串过去,男人们吃了一口,便“啐”在地上:“都烤焦了,苦成这样你来吃啊?”
“对不起,对不起。”贺屿连忙鞠躬道歉,“我再去重新烤一份。”
厨师怒吼道:“你晚上别吃饭了,用来赔烤坏的羊肉钱!你一个老赖之子,到哪里打工都没人要你,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就这样对赶我的客人,滚下去!”
但是那些客人不依不饶:“我他妈说的是让你吃,谁让你重新烤一份了?吃!”
贺屿只能拿起烤得发苦的羊肉串,塞进嘴里。
眼前的场景,和从前贺屿坐在贺家别墅里,对陈和颂做的早餐挑三拣四的场景慢慢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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