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跟上去,却又想起自己衣衫不整,只能赶紧把外衣脱了,扯开裹胸布重新缠绕起来。
且说贺云琛冲出营帐后,被外面微凉的夜风一吹,脑子顿时清醒不少,他停住脚步,不知道该去哪儿,回头一看,竟然又看到了江婷映在营帐上的影子。
瞧江婷那姿势,应该是在继续裹胸,刹那间,那幅画面又排山倒海般袭击而来,他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稳,一股激流聚集在某处。
他羞耻地发现自己居然硬得有点发痛了。
他发誓,这都是它的问题,不关他的事,他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他很烦躁,赶紧挪开眼神,在营帐外面转了一圈,却发现江婷的营帐里灯灭了。
那她人呢?
她没出来找他吗?
她居然没出来找他!
一时间,贺云琛松了口气,他现在脑子一团浆糊,他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江婷。
但他心里同时又感觉又酸又涩,感觉堵得慌,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充斥着他的脑子,随后蔓延而来的,是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她是在玩弄他的是吧?
怪他自己太蠢了是吧。
她从最开始就拒绝了他的心意,是他自己死皮赖脸地要缠上去,她都说了自己不举了,他还真的信了,还一直说自己不介意。
她肯定又为难又在心里嘲笑他。
后来兴许是他对她太好了,或者是缠她逼她太紧了,亦或者给她的好处太多了,她终于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或者更有可能只是单纯可怜他,单纯觉得耍着他好玩。
他真是太难受了。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是女人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他之前硬生生把自己逼成断袖,现在却发现,他喜欢的是个女人,实在是荒唐可笑。
太可笑了。
太蠢了。
现在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往日的一切,她给他送饭,她和他练武,她和他说笑,她陪他上战场,她亲吻他,她抱着他……都化作了泡影!
都是假的,都是欺骗他的。
他太难受了。
如今尘埃落定,梦该醒了。
贺云琛脚步有些踉跄地往武将营走去。
他感觉自己下巴上湿湿的,抬手一抹。
哦,原来是鼻血。
再一抹,哦,原来是泪水。
太没用了,贺云琛,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已经为那个女人哭了多少次了。
但他突然停住脚步,忍不住回头看。
来路一片漆黑,两边星星点点的营帐中传来将士们的呼噜声,火头营已经离他远去,那个人还是没来找他。
他感觉双腿发软,忍不住蹲在地上。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板车的轱辘声,两个人打着火把推着车走过来,冷不丁地看见地上蹲着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贺云琛也赶紧站了起来。
“哎呀妈耶,吓死我了,咋这路边有个大活人啊。”
谢宁抚摸着自己的小心脏,警惕地看着贺云琛。
和他一起去给伤兵营送热水的小七也叫道:“谁!大半夜鬼鬼祟祟的干嘛!”
谢宁和小七抓起空木桶就充当武器挡在胸前。
贺云琛一阵尴尬,冷声道:“是我。”
谢宁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把火把举高怼到贺云琛的脸前才认出他来。
“指挥使大人!”谢宁一阵尖叫。
小七一阵腿软,啪地一下条件反射地跪了下去,谢宁也赶紧跪下。
两个人战战兢兢对视一眼。
谢宁腹诽道:这贺云琛是不是有病,大半夜蹲在这里拉屎啊?
而且他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贺云琛眼睛红红的,一副憔悴得像深闺怨妇的样子。
再看这条路延伸的方向,不是火头营么……
难道!
谢宁忍不住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他早就看出来了贺云琛对江婷有意思,他们二人又一起出征一起去京城。
难道贺云琛表明心意被拒绝了?
贺云琛淡道:“起来吧。”
他知道这是江婷的好兄弟谢宁,便安抚了一句:“你们就当无事发生就好。”
谢宁和小七站起身来,谢宁忍不住道:“大人,你是不是,和江廷闹别扭了?”
这可不行啊,贺云琛是军营里的老大,江婷可不能惹人家生气啊,不然的话那他们岂不是可能跟着遭殃?
贺云琛沉默,很不想承认,却又念头一转,对小七道:“你先退下,我有话和他说。”
小七一愣,连忙应是,而后推着推车跑了。
谢宁忐忑地站着,举着火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贺云琛沉声道:“你是和江廷一个营帐的?”
谢宁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但嘴上却乖巧回答:“是的大人。”
贺云琛道:“从她来火头营就住一起?”
“是的大人。”
“那你有没有发现她平日里有什么异常?”
谢宁不假思索道:“您指哪方面?”
贺云琛一怔,难道他营帐里的人也发现她是女人了吗?
“各方面,说来听听。”
谢宁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胳膊,这大半夜站在这儿喂蚊子真的没毛病吗?
“就很多啊,比如他明明武艺高强却要来火头营里喂猪做饭,他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农户出身的,却懂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除了厨艺,还有什么制冰啊,什么火药啊,什么排兵布阵啊……”
“没别的了?”
谢宁眨眨眼:“没了啊。”
贺云琛舒了口气。
确实,他现在才后知后觉想到,江婷不光是隐瞒了女儿身,说不定还隐瞒了很多别的东西。
她到底什么来历,待在贺家军甚至于靠近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
到底有没有爱过他?
贺云琛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怀疑中,对江婷的怀疑,对自己的怀疑。
谢宁看着贺云琛肉眼可见的失落与难过,忍不住道:“大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为情所困?”
贺云琛:“……”
谢宁尴尬地挠挠头,“那个,我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啊,是不是和江廷吵架了啊?”
他忍不住为江婷说好话,“江廷他人很好的,脾气也好,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就说清楚嘛,其实,其实……你在他心里肯定是很重要的,我觉得你的地位比我们高多了。”
贺云琛提起心来,不动声色地问:“何以见得?”
“很明显啊,他给你送饭的时候,常常要挤出时间来,有些复杂的菜要准备很久,这让他那一天基本都没得空闲,而我们呢,只有沾你的光,才能吃上他做的菜,你不知道,以前我可嫉妒你了,感觉你把江廷从我们身边抢走了,你才是他最好的兄弟。”
贺云琛抬眸,“真的?她对我比对你们好?”
“那不废话……咳,真的啊!”
谢宁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想,他给整顿火头营,给你送饭,给你做火药,给你改造武器,给你安排屯田种地,陪你上战场,陪你回京城,这还不算对你好吗?他之前说过,他这辈子只想有座自己的房子,只想有吃有喝舒舒服服待到三十五岁出军营养老,但现在呢?”
现在呢?
贺云琛问自己。
现在江婷上了战场,成了军师,去了京城,挽救了粮草,被他牵连受了伤。
这不会是她想要的。
这都是,都是他……都是因为他,她才去做的。
如果不是他非要和她在一起,她完全可以在火头营和边城过自在的日子。
而他现在有什么资格怨江婷骗了他?
难怪江婷曾经问他,若是他有一天发现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样子,他还会不会爱她。
他那时候回答的什么?
他坚定说爱。
那他现在在干嘛?
他在要死要活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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