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不能再心软。”穆离渊微微低头,严肃了口吻,仔细交代,“天门只有人和剑能过,祭剑挡天罚,若对他心软,你会没命的。”
江月白还是没有说话。
穆离渊刚要再开口,江月白忽然道:“这么说,”
“我的剑,一定会炼成。对吗。”
这回轮到穆离渊无言了。
只有过天门的真仙与剑灵才能挣脱时光枷锁,江月白在这短暂的瞬间便想清楚了一切。
“对。”穆离渊叹了口气,也是一声浅笑,缓缓说,“你的剑,一定能炼成。”
长夜将尽,明月渐落,无声作告别。
穆离渊转身走入了晚风夜色。
没走几步,他猛然扯下了蒙眼的黑纱,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一把抱住了江月白!
装什么坐忘虚空、扮什么悟道虚影!
他无论怎么做都还是什么也拦不住......
江月白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反而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背。
“渊儿,”江月白的轻笑被过于用力的拥抱压得模糊,“我就知道是你。”
穆离渊此刻再不强忍那些眼泪了,几乎是泣不成声地说:“别炼那把开天门的剑了......求求你......”
“为什么。”江月白问,“长生飞仙,此后年年常相伴。”
“不......不是的......”穆离渊哭得颤抖,泪水落了江月白满肩,“天劫无情......往后百年千年......再不会相逢了......”
江月白伸手抚去了他的眼角的泪。
这个动作他太熟悉——不论是朝夕共度、还是生离死别,江月白总是这样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从开始到结束,贯穿了他一生。
“这不就是相逢吗。”
【??作者有话说】
有小可爱问仙帝前辈去哪里啦,正好借机会仔细写一下:
仙帝只是人间的仙帝,人间仙门有称帝的旧制,但沧澜门自己废除了(第4章 有写),废除之后还是以沧澜门为尊,如果不废除的话江月白也算是仙帝。不管人间什么称谓,飞升之后到仙界其实都是平级的仙君仙子,只不过如尘在年龄上是前辈,曾经当过仙帝再回人间登仙台依旧被尊称“仙帝如尘”,但在御泽这些飞升修士嘴里就是“如尘老头”了。
仙帝如尘找到江月白,要他三十年内开天门(也就是第三重仙境门)放无尽源泉,回去之后他也要努力筹备开天门——如果江月白失败,他还能顶上亡羊补牢一下,虽然要比江月白慢很多(第34章 有写,江月白三十年突破三重,飞升修士三十年突破不了一重),所以仍旧需要修行,去了苦行之境闭关。但飞升到第二重玄仙境的修士其实都有点功成身退的意思,是来这里享福的,那些没有打算继续修炼突破三重仙境(天门)的仙君仙子们就留在玄仙境本境,之所以仙子多,是因为飞升到二重玄仙境的修士本就是女修多(这一点在43章评论里提过),因为除却江月白这个走捷径的,正规飞升途径是:飞升到一重真仙境需要实力,越往上走,到二重玄仙境和三重天门还需要悟道(34章有写),所以第一重男修士多,往上第二重就只剩女修士和一两个男修士了(默认男人大多静不下心悟不了道/doge,但还是有零星男修士的,比如51章告诉江月白剑心不跳了的男仙君),第三重还没人(现在有啦)。
玄仙境除了本境(御泽和仙子们所在的),苦行之境(如尘所在的),还有一个虚无之境(这个在68章提过),是为防开天门时天降劫罚波及仙界,提前准备的防空洞。
关于如尘的去向只在34章借御泽之口提了一句“如尘走了没人喝酒”,确实没写清楚,34章要解释的东西太多,感觉有点设定堆砌,打算之后再写,结果后面剧情越跑越远没有如尘戏份了(挠头),一直没写,等完结之后找个合适的章节试试把这些设定自然点揉进去,啵啵~
第72章 尘世间
这世间哪里都是江月白,无处不在
光阴画轴连绵无尽, 十年百年于其间不过沧海一粟,弹指翻拨便是数年。
上一次相逢,穆离渊流了半夜的泪。
走的时候, 他看到江月白整个左肩都是湿的,发丝上也挂着水珠。
江月白也发觉自己的衣服湿了, 临别时笑道:“你比他还能哭。”
穆离渊知道“他”指的是谁——他小时候哭闹, 江月白总是单手就能将他抱起来,另只手该做什么做什么。而他就埋在江月白胸口哭, 哭累了就装睡。
那个时候,江月白的左肩总是湿的。
穆离渊再次来到昔年的春寒峰时, 仍然黑纱蒙眼。
发带没了, 绑腕却有两条。
他这回不是怕江月白看到他的眼睛,而是觉得蒙着眼的时候, 流泪便不会被发觉了。
但在江月白眼中, 不知怎么成了暗暗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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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
“犹抱琵琶半遮面。”江月白评价道, “很不错。”
若隐若现, 欲露还羞。
每次都这样淡然无声地出现在晚风星月下。江月白去拆他蒙眼的黑纱, 好像在拆一件每次都不同的礼物。
黑纱蒙了太久, 让长而密的眼睫变得错落,在眸色里留下浅淡的墨痕。
清澈如澄空, 深邃如远星。
映着江月白的倒影。
“双眼有疾。”江月白看着这双眼睛, 轻声问, “什么疾?”
他刚问完这话,就看到那些如墨笔描摹出的眼睫上有极其细微的水色。
“我知道了。”江月白说, “的确是重疾。需要治一治。”
穆离渊垂眸缓缓眨了下眼, 那些水色消散在了晚风里。
他垂眼看着江月白, 低问道:“怎么治。”
江月白道:“喝点我的酒吧。”
此夜依然星月温柔, 紫藤散香,唯一不同的是——炉火上冒烟的药锅换成了酒壶酒杯。
穆离渊从前并不知道江月白会熬夜为他煎药,也不知道江月白会一个人月下独饮。
他甚至不知道江月白会喝酒。
江月白倒了一杯酒:“我酒量很好的。”
他也从没有听江月白这样用同龄人的语气对他讲过话。
“这是什么酒。”穆离渊问。
“紫藤酒。”江月白停顿一下,“我自己发明的。”
江月白发明的酒很苦,穆离渊觉得程度不亚于自己小时候喝的药。
但他喝得意犹未尽。
“我给他取了名字。”江月白在淡酒味的风里说,“叫离渊,你喜欢吗。”
“喜欢。”穆离渊点头,“很喜欢。”
自从遇见江月白开始,他便远离那些魔渊泥泞,有了温暖的童年。
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的名字。
“我还给他取了姓氏。”江月白又说。
穆离渊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魔族是没有姓只有名的,可他却姓“穆”。
“为什么姓这个。”穆离渊觉得姓氏倒是有更好的选择的,他喝完了杯中酒,问道,“为什么不姓‘江’呢。”
江月白闻言笑起来,笑得很好看,让他出神了好一会儿。
他发觉自己有些醉了。
江月白道:“他又不是我儿子,为何要姓江。”
穆离渊辩论起来:“他是你徒弟,没什么差别的。”
他很执着地想要姓江。
江月白又笑了好一会儿。
穆离渊也又出神了好一会儿。
“可我从没有把渊儿当过徒弟。”
穆离渊回了神。
晚风花酒,还有温柔笑意,都抵不过那些渐渐漫延开的悲伤。
玄仙境的离别前夜,他说不想再做江月白的徒弟,江月白也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
可惜那时他没听懂。
月亮落了。
往返旧时,每次停不了太久,穆离渊放下酒杯,起了身。
江月白也起了身。
走得很近,两人之间只剩风声与呼吸。
江月白为他重新系好了发带、又为他重新系好了手腕的绑带。
这回他没有东西蒙眼了。
江月白仔仔细细将他的双眼端详了个够。
而后道:“很好看。”
“我很喜欢。”
“别再藏起来。”
江月白嗓音很轻。
“下次见时,”穆离渊也轻声承诺,“不会再藏了。”
窃窃低语,两人像是在偷情幽会。
“我想见你,但你不要总来。”江月白说。
“为什么。”幽会的情郎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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