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白总就不生气了?”
也许白涧宗见不得人哭吧,还真就把一脸的阴郁收回了肚子里,无言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燕折。
张三:“后来您就哭休克了。”
燕折震惊。
还真能哭休克啊,这白涧宗不得嘲讽他三天三夜?
他犹豫地问:“白总去公司了吗?”
张三回答:“暂时还没有。”
张三其实还没说完,休克之前,燕折哭得腿软,都不能动了,还是被白涧宗抱上轮椅回得家。
路上燕折也在流泪,不说话,也不出声,就默默缩在白涧宗怀里,眼泪仿佛长江里的水,滔滔不绝,把两人衣服打得透湿。
……
知道白涧宗还在山庄,燕折就结束了通话,不好再多问什么,以免张三被罚。
他还记得第一次山庄,俞书杰多嘴说了句“这是老板特地吩咐厨子准备的”就被训了,白涧宗不喜欢下属多嘴。
他慢腾腾地下楼,走出房子,金黄色的光晕落在身上,他没有寻觅到想见的人,却一眼看见那个跪在台阶下的黄毛青年。
对方听到脚步声,满脸期许地抬头。看见是来人不是白涧宗,先是一愣,随后立刻跪着挪上台阶,一直到抓住燕折的裤脚。
燕折愣住了,这是谁?
对方狼狈地笑着:“燕折,燕折!你在跟白总谈恋爱是不是?他们都说白总对你死心塌地,你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你帮我求求情,好不好?”
“你是……”
燕折还没问完,身后就传来轮椅声,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放开。”
他还没做反应,抓住裤脚的青年就立刻瑟缩地收回手,在他震惊的眼神中直接朝着白涧宗磕了个头。
“您救救我爸吧,求求您,您看在以前我爸跟了白总那么久的份上,您——”
急速的轮椅声转到身后,白涧宗将燕折拉至一边,眼神阴冷:“滚!别逼我说第三次。”
“我滚,我立刻滚——”
对方竟然放纵自己的身体直直从台阶上滚落,还好台阶不是很高,就七八道,除了疼些也不至于受伤。
“他……”
燕折脑子有点乱,他想问怎么回事,又有点无从问起。
这人是谁?他爸又是谁?
“求求您了!当年白总进入清盛,是我爸带头支持她,看着曾经的功劳上,您放我爸一马吧!”
他看着和燕折差不多岁数,一头黄毛,身上有股说不清的痞气,与此时低声下气的狼狈有着说不出的割裂感。
白涧宗杀人诛心道:“你那个已经把财产转移给小三和私生子的父亲,看到你为了他放弃尊严给人磕头,不知道会不会感动得掉眼泪?”
“……”
青年呆了呆,脸上的鼻涕混着泪水,好似还没反应过来:“什么私生子……”
“明阳大道翡翠城17栋6楼。”白涧宗语气充满嘲讽,“你不如去敲门看看,那个跟你们说想跳楼的父亲,说不定正在和别人阖家团圆呢。”
“不,不可能……”
台阶下的青年一下子瘫坐在黄昏的光晕里,一脸呆滞。
虽然不敢置信,却也知道白涧宗没必要骗自己。
他失魂落魄地站起来,走之前还是留下一句:“不管怎样,还是恳求您能对他网开一面,看在过去的份上……”
白涧宗沉了脸。
山庄很大,在没有车的情况下,走路出去少说二十分钟。
青年萧瑟狼狈的背影逐渐远去,燕折一脸茫然,想问,但又怕暴露自己不是原身的事实。
“不记得他了?”白涧宗幽幽地盯着他,“曹安,你以前要好的朋友。”
“他染黄毛的时候你还嚷嚷着要和他一起染白,要不是燕驰明打了你一顿,估计你现在已经白发苍苍了。”
燕折:“……”
如果记得没错,在医院吃早饭时燕随清也提过曹安这个人——
曹安在酒会上问燕随清,他最近怎么不回信息。
早上没想太多,以为只是原身的狐朋狗友,说随意地说换微信了。
现在看来,曹安给他发信息,是希望他帮忙求情?
可他爸又是谁,犯了什么事?
曹……
在白涧宗怀疑的目光中,燕折思绪飞速旋转,终于在零碎的记忆中捕捉到一个片段——
他去白家老宅见老太太的时候,遇到白成柏的父亲杨平康在跟老太太报告公司的事,说是一个叫曹华德的人泄露了标书。
曹华德,曹安?
燕折心跳如雷鼓:“他是为他爸泄露标书的事情来的?”
白涧宗盯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嗯了声。
燕折不了解泄露标书的性质,应该是违法但不犯罪,基本是行政处罚为主。但到了白家这个层面,标书泄露的损失可不是小打小闹……
看曹安的态度,他爸应该要坐牢,恐怕时间还不短。
“这个事情不是祖母处理的吗?”燕折疑惑道,“他怎么来找您了?”
白涧宗顿了会儿,像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许久才平静道:“我母亲刚进清盛的时候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虽然杨家已经改了白姓,但只要祖母的下一代继承人是我父亲,就还有返祖归宗的希望。”
但白老夫人竟然准备将儿媳立为继承人,直接掀翻了杨家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太荒谬了。
那段时间闹的很僵,在这种情况,公司老人曹华德带头站出来,第一个支持白茉,给后来白茉掌握实权奠定了牢牢的基石。
“他只是很有眼色,站对了队。”白涧宗嘲弄道,“这也不是他第一次犯事,早先我母亲念旧情,都放过了他,如今又想‘挟恩求报’?”
燕折唔了声:“他爸把标书泄给了谁?”
白涧宗道:“一个新上市的公司。”
燕折觉得匪夷所思:“没道理呀,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白涧宗:“还在调查。”
燕折对这些剧情完全没印象。
原小说应该没有详细描述,一笔带过了。
毕竟文字无法面面俱到,而真实的世界却由无数条线交织而成,每个人都在不同视角过着自己的人生。
燕折其实有点担心白涧宗继续逼问自己关于白茉的事。
但白涧宗没有,甚至都没嘲讽他。
燕折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白涧宗总有一天会要他吐出真相的。
“过来。”
燕折还在出神,闻言跟上轮椅回到一楼客厅,白涧宗拿出一个医药箱,放在了茶几上。
见燕折一动不动,他不耐道:“药都不会涂?迟早蠢死。”
燕折:“……”
白涧宗拉起他的手,捋起睡衣袖子,将红色药水涂渗出血的位置。
燕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应该刚刚揉的时候把伤口的薄痂揉破了,血都渗出了衣服。
白涧宗不说话、给他涂药的样子,竟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他抿了下唇,几乎没太经过思考地说:“其实我骗了您。”
白涧宗一顿,没说话。他继续将药水涂抹均匀,随后压着情绪问:“骗了我什么?”
燕折说完才后怕,怕白涧宗直接用棉棒戳烂他的伤口。
好在没有。
话都到这份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关于您母亲的事,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我也忘了。”
白涧宗松开燕折的胳膊,操控着轮椅往后挪了一步,反复碾磨了两遍:“忘了?”
“嗯……只骗了您这个。”
燕折真假混合,轻声说:“在来燕家之前,我绝对见过您母亲,甚至知道她在哪儿……但我想不起来……只要一想,就会头痛不止。”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那些梦、还有对于十四岁以前事情的抗拒是不是来自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如果是,也许他真的能记起有关原身的一切。
“你想说自己因为车祸失忆了?”白涧宗讥讽道,“还是有人给你下了降头?”
燕折注意力只在前半句,他懵圈地问:“我出过车祸?”
白涧宗的眼神逐渐阴冷,他盯着燕折,似乎在考量他话的真实性。
燕折心里有些打鼓,指尖不由自主地嵌入掌心。
他在赌,赌白涧宗会因为自己白天无意识哭到休克的事情、而相信自己的话……也赌白涧宗会不会对自己有那么一丝丝的心软。
只要白涧宗信了,以后应该不至于总逼问他,也会大大降低拉他一起去死的概率。
毕竟在原书里,白涧宗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
燕折心乱如麻。
好在白涧宗应该是信了,他漫不经心道:“你十四岁那年和燕颢一起出过车祸,他成了植物人,而你却没事,甘静为了给燕颢积福才收养了你。”
“——燕驰明是这样说的,你觉得呢?”
燕折有点茫然,都是书里没提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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