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思元垂眸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他说:“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齐慕被柴思元拉着出了包厢,顺着楼梯往上走,最后来到了酒店的天台。
这家酒店不算特别高,但站在顶楼也能俯瞰这座城市。
天台的风有点大,齐慕拉拢了外套,连酒劲儿都被吹散了一些,柴思元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条长凳,两个人就挨着坐下。
烟花陆陆续续在夜空中炸开,因为还没到零点,所以稀稀拉拉的,马路上车、行人多到数不清,所有人都在等待新一年的到来。
齐慕感觉这样坐着有点儿累,头一歪,就靠在了柴思元的肩膀上。
柴思元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心翼翼地看向齐慕。
“柴思元。”齐慕呢喃着叫他的名字。
“我在。”柴思元回应道。
“我不恨你了。”
柴思元感觉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敢说话。
齐慕还是静静靠在他肩膀上,声音沙沙的:“我原谅你了。”
柴思元的眼眶有点发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齐慕深深吸了口气,坐直了看他,双手捧着柴思元的脸,拇指一下下摩挲脸颊上的肉。
以前他们还小,柴思元的脸圆乎乎的,齐慕特别喜欢这样摸他的脸,软软的,可爱得心都快化了。
现在,可爱的小孩已经变成了比他还要高的大男孩了。
齐慕用那对深邃的,带了点微醺醉意的眼睛看着柴思元:“这一次我原谅你了,如果以后还有下……”
“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柴思元率先抢过了话,他用及其诚恳的语气保证:“没有如果,永远不会有下一次。”
齐慕眨了眨了眼,他安安静静地看了柴思元许久,最后偏头吻了上去。
两个人的唇相碰在一起,这个吻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合着两个人的心跳声,齐慕仰着头,呼吸间都是淡淡的醉意,柴思元一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手揽住月要,将人往上提。
因为酒精的关系,齐慕的身上出奇的热,碰上柴思元冰冷的手以后,就忍不住颤抖,但他总觉得这样不够,此时此刻,他感觉心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又涨又难受,于是搂着柴思元的脖子,索///要更多的吻。
越来越接近零点了,时不时就有烟花炸上天空,红红绿绿的光落在两个人身上,齐慕的的耳朵红得清晰可见,眼尾也有些红。
喘息间,齐慕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像猫儿一样,挠人耳朵,柴思元稍稍放开他,眼皮子垂下来看他,目光里盛满了难以自抑的激动和喜悦。
“咚——”
远处传来倒计时的钟声,大街上的行人纷纷伫立在原地,牵着身边最重要的人,一起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咚——”
又一道钟声伴随着无数升上夜空的烟花响起,对面大楼上的电子屏幕里,主持人热情似火地播报道:“雄伟的钟声敲响了庚辰龙年的早晨,一九九九年过去了,二零零零年的新年到来了,市民们正在为新年到来而高声呐喊……”
夜空被烟花照亮,齐慕闭了闭眼睛,等适应光以后才睁开眼。
柴思元把齐慕搂进怀里,温热的呼吸薄薄落在他的脖颈间:“哥,新年快乐。”
齐慕攀住柴思元的肩膀,额头轻轻抵住:“新年快乐。”
“我爱你,哥。”
齐慕抬手,捋柴思元的头发:“嗯,我也爱你。”
第77章
柴思元过完元旦就被教练喊回去了。
走的那天齐慕送他去火车站,到了检票的当口,柴思元舍不得了,拉着齐慕的手不放,齐慕无奈地笑笑:“你干什么啊,又不是不回来了。”
柴思元抿着唇,直勾勾看着他:“不想跟你分开。”
齐慕笑着叹了口气,轻轻抱了抱他:“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火车了。”
柴思元在松手前吻了一下齐慕的头发,像是看绝世珍宝一样,深深看着齐慕:“我会跟教练申请,以后每个星期都回来。”
“你疯了?北京到西宁那么远,光是坐火车都要二十多个小时!周末两天时间,你就全拿来坐车了?”
闻言,柴思元才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低垂着眼眸,认真思考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开往北京站的列车即将发车,请还未检票的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开往北京站的列车即将发车,请还未检票的乘客前往检票口检票……”
大厅的喇叭开始提示最后一次检票,齐慕连忙推推柴思元的肩膀,让他去检票。
元旦的车票不好买,错过了这一趟想再买去北京的票就很难了,没办法,柴思元只好先检票。
检完票柴思元还不想走,在进站口跟齐慕挥手:“哥,我会早点回来的!”
齐慕点头:“知道了,快去吧。”
*
高中的每一天都是忙碌的。
白天有上不完的课,晚上晚自习有做不完的作业,好在这些对于已经掌握知识点,每天都会自主学习的齐慕来说并不难,只是耗费时间罢了。
柴思元在北京的训练基地接受训练,他和教练申请,他的训练时间单独排,每天时间都比队里的其他队员长,每个月月中和月尾各放四天假,他要回西宁找齐慕。
单独排训练时间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因为队员训练的时候,教练必须要在场监督,单独排时间,就意味着教练也要挪出更多的时间来监督柴思元,所以一开始柴思元的请求并没有被同意。
但柴思元也没有放弃,连续提交了好几次申请,又私下和教练保证,他可以自己独立练习,并且保证每月的考核都拿第一。
说一次不行,就多说几次,最后教练被他磨得没脾气了,也就同意了。
面对这一结果,齐慕说柴思元:“你就是喜欢瞎折腾,这么来回跑不累吗,我看着都累。”
“不累啊,只要想到下车以后就能看见你,做什么都不累。”
柴思元脸上挂着笑,其实他是不想让齐慕因为两个人的距离而产生失落感。
就像齐慕说的,北京和西宁隔得太远了。
一千六百九十五公里的路程,那会儿科技并不发达,发生了什么事,也只能用手机联系,长时间不在一起,一定会出问题的。
柴思元怕极了这个问题,之前没接到齐慕电话那件事总让他很后怕,所以,同样的事,他决不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齐慕念高三的这一年,也是柴思元在国际性赛场上大放光彩的开始。
那个时候柴思元在教练的带领下,辗转了各个国家,每一场比赛都赢得很漂亮,齐慕经常能在电视上看见柴思元的身影。
到了放寒暑假的时候,齐慕也会陪着柴思元一起去参见比赛,他会站在入场口目送柴思元上场,等柴思元比完赛下场时,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国外的风景很不错,高三的那个寒假,齐慕跟着柴思元辗转了两个国家,白天柴思元在赛场上比赛,晚上两个人就手牵着手在市中心压马路。
那时候,齐慕觉得,时间从未那样漫长过,漫长到他想一直这样走下去。
高三毕业的那个夏天,齐慕的高考成绩超常发挥,好几所一本大学对他抛出橄榄枝,但他一个都没选,自己报了南方的一所一本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齐慕意外接到了秦燃的电话。
“齐慕,燕秋有去找你吗?”
齐慕有些诧异,因为电话那边,秦燃的声音异常激动,他忙说:“没有啊,我最近一直在忙志愿的事。”
电话那边很嘈杂,什么声音都有,汽车奔流的声音,行人说话的声音,但就是没听见秦燃再说话。
齐慕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电话还在通着,他问:“小黑怎么了?”
以往秦燃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说话也是意气风发的,但这一刻,齐慕却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痛苦又绝望的声音:“他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燕秋不见了,他在秦燃给他租的那个房子里生活了将近三年,但走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衣服没拿,钱也没拿。
那段时间秦燃都浑浑噩噩的,齐慕怕他出什么意外,天天都去出租屋看他。
齐慕也问过秦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燃一个字也不话,就颓废地坐在地板上,像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后来有一天,齐慕实在是忍不了了,连拖带拽把秦燃拖去了卫生间,水龙头拧开,冷水就浇在秦燃的头上。
“秦燃,到底怎么了?!有事就说,你把自己搞成这个鬼样子,给谁看?!”
秦燃坐在地板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他的眼眶是湿润的,但是泪还是水,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年的八月,齐慕要去成都上大学,当时柴思元在巴西参加比赛,王岳川保送去了北方的大学,是秦燃来给他送的行。
“有时间常回来。”秦燃拍拍齐慕的肩膀,说。
齐慕点了点头,他本来想安慰秦燃几句,但看他神情还算轻松,于是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西宁到成都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面条不能进客厢,被工作人员带去了托运车厢,齐慕感觉有些孤独,想给柴思元打电话,但又想着他这会儿应该是在睡觉,于是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我上火车了,等到成都了再联系。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点不会收到回信,没想到下一秒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齐慕急忙按下接通键:“你怎么还没睡啊,我没算错的话,你那里现在是晚上三点吧。”
“在睡觉,听到手机响了,就看看。”柴思元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确实是刚睡醒。
齐慕‘啊’了一声,道:“早知道就下车再给你发信息了,那你等会还能睡着吗?”
“没事,我精神好。”
电话那头传来柴思元略带慵懒的笑声,本来要去陌生的城市读书,心情有些紧张,这会儿也渐渐平复了。
齐慕和柴思元通了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柴思元不愿意挂,还是齐慕这边挂的,挂断前,齐慕说:“赶紧去睡觉,听见了吗?”
“唉,好好好。”
挂断电话,坐在对面的一个大婶儿笑道:“小伙子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啊,感情真好。”
齐慕一愣,‘嗯’了一声,也跟着笑了。
火车一路停停走走,齐慕睡不着,靠在椅背上,看见窗外的风景由山脉慢慢变成山丘,而他正在离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土地。
下了火车,双脚真正踏上成都这块土地的时候,齐慕还有些恍惚,他牵着面条,跟着路标往出口走,打到计程车后,跟司机报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齐慕是提前半个月来的成都,因为以前在福利院住久了宿舍,他很排斥住校,所以哪怕现在要上大学,他也没有要住学校的打算。
他先找了一个酒店暂时落脚,打算第二天去学校附近看房子。
然而面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再加上到了新的地方,精神不是很好,把齐慕心疼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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