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飞航惊恐地看着陆小天,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危机感:“你什么意思?你要反悔?”
“嘁,怎么能叫反悔呢。”陆小天站起来,立马就有两个小弟上来抓住陈飞航,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弹//簧//刀。
幽静的小巷里传来凄惨的嘶喊声,小巷两边的住户像是已经习惯了,纷纷关上窗户,根本不敢探头出来看。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也把齐慕给吓到了,浑身肌肉僵硬着,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敢乱动。
“啊啊啊啊——”
“陆小天!”陈飞航瘫倒在地上,不停有血落在他的衣服上,再流到地上,血液和地面上的粉尘相撞,被包裹着,形成大大小小的血珠,而就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上,正躺着一只还在抽///搐的食//指。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陈飞航躺在地上痛不欲生,因为失血,整张脸都惨白着。
两个小弟拖着他往外面去,陆小天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踩在脚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又看看两边的房子,最后视线落在了齐慕身上。
刚才陆小天离陈飞航很近,穿的又是灰色的板鞋,所以鞋面上沾了两滴血。齐慕和他对视的时候,心下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同时也往后推了一步,只是他的身后就是冰冷的高墙,怎么退都是退不出去的。
“知道我是谁吗?”
齐慕紧紧抓着胸前的书包,摇头:“不知道。”
陆小天笑:“你不知道我,我知道你呀。”
“你很勇嘛,听陈飞航那小子说,你们不认识?”
齐慕抬头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陆小天继续说:“我这个人啊,讨厌出卖,但也挺敬佩你这种愿意强出头的傻子的,所以呢,只要你给我们钱,我就放过你。”
齐慕下意识护紧了胸前的书包:“我没有钱,我只是个学生。”
然而像陆小天这种勒索惯了的人,一个动作就知道钱在哪,他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人上来将齐慕按在墙上。
陆小天上前,一言不发地夺过书包,齐慕一惊:“放开我!”
为时已晚,装着钱的那个信封被翻了出来,陆小天有些意外:“你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钱?”
旁边的小弟说:“小天哥,刚才我们看他从百佳乐里面出来的,里面的人都有钱啊。”
陆小天脸上的笑放大了,像是故意刺激齐慕一样,将钱拿出来一张一张的数。
齐慕急迫地想要挣脱开来,眼睛都红了:“你们放开我!你们想要钱我之后可以给你们,但现在不行!那个钱对我来说很重要!”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他说话,那些人笑呵呵地问陆小天:“小天哥,这么多钱,等会儿咱们去喝一顿呗。”
“好啊,”陆小天一边数钱一边说:“不光要喝酒,还要吃肉,想吃什么吃什么。”
“哈哈哈哈那好啊!也不枉费咱们这段时间蹲这么久!”
齐慕还在挣扎,陆小天俯下身来看他,眯着眼笑:“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觉得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那朋友嘛怎么能不互帮互助呢,”陆小天拍了拍齐慕的脸:“你这身上随便一掏就是两三千的,那以后见到我们,一人两百块钱不过分吧?”
齐慕咬牙:“以后你想要多少都可以,但是今天这个钱不可以!”
“不可以?”陆小天还是笑:“那我今天还就偏要拿了。”
“王八蛋!放开我!!”齐慕奋力挣脱开束缚,身体一跃而上将陆小天扑倒在地,又夺过书包往巷子外面逃。
陆小天大骂了一声,瞥到墙角处的红砖,抄起一块就往齐慕的背上砸去。
“啊——”齐慕被打中后背,整个人朝地上栽倒下去。
“草/尼/玛/的!还跑!”小混混们跑上来对着就是一顿踢打,齐慕蜷缩着,本来之前就是被一路拖着过来的,现在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疼。
像是疼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等那些人都走了以后,齐慕的脸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他摸着黑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鼻子里面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委屈的,总之酸得很,眼睛也被湿意模糊,连路也看不清了。
为什么会这样……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齐慕一瘸一拐地朝外面走。
马路上车流不息,人来人往,路过的行人时不时会回头看他一眼,再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齐慕走在路灯下,一会儿暗一会儿亮,每往前走一步,腰背就弯下去一分,他感觉他快要撑不住了。
“小齐?!”
听到有人在叫他,齐慕抬头去看,是欣姐。
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又走回到了百佳乐。
见齐慕这幅模样,欣姐也吓了一跳,她上前去扶齐慕的胳膊:“你不是去买鞋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心酸到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说,齐慕低着头,被欣姐扶回休息室的时候,有人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欣姐,柴思元跟楼上包厢里的客人打起来了!”
齐慕的情绪本来还低潮着,听见来人这样说,顿时又急了,推开欣姐扶着自己的手,摇摇晃晃往楼上跑。
“小齐!你慢点儿!”欣姐在后面喊他。
齐慕扶着墙跑到包厢的时候,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和怒吼声,门口全是酒瓶砸碎的玻璃渣,以及红色的液体。
心有一瞬间跳空了,小巷里那摊红色的血迹涌入脑海,齐慕惊慌失措地冲进包厢,柴思元正和那些客人撕打着,有一个客人手里拿着一个破碎的玻璃瓶,高举着就要朝柴思元头上打去。
齐慕叫道:“柴思元!”
一个快步冲上去,将那人推倒,但立马又有人围了上来。
“哥!”
看见齐慕满身是伤,柴思元的理智彻底没有了,抓住面前客人的衣领就是一顿揍。
包厢里乱成一团,欣姐叫了人过来把他们拉开,连老板也亲自出来调节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我去他吗的,老子不管,今天不把那小子砍死,老子他妈死在这里!!”
“哎李总别动气,就是哥不懂事的小伙,我会罚款的。”
“罚款?我他妈稀罕那点罚款?我告诉你,今天要么整死他,要么整死我!”
包厢里是客人断断续续的怒吼声,齐慕坐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后脑勺抵着洗手台的柜子把手,因为痛,所以哪怕他再累,也是清醒的。
柴思元蹲在他面前,脸上有担忧有愤怒也有委屈:“哥,你怎么了?谁打你了?”
齐慕摇头,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哥……”看到齐慕这样,柴思元手足无措,小心翼翼捧起齐慕的手,但又怕弄疼他。
过了一会,齐慕缓了过来,睁开眼,哑着声音问:“你怎么跟客人打起来了。”
柴思元立马解释:“他们让我喝酒,我说了我不喝,还要强行让我喝。”
“哥,”柴思元抓着话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是谁打了你?!”
齐慕叹了口气,想要故作轻松,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哭腔:“就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就是……”
齐慕哽咽了一下,泪水控制不住地在脸上流淌:“就是,轮滑鞋可能买不到了。”
一直以来的压力瞬间将人压垮,齐慕抱住膝盖,无声地哭着:“钱都被抢走了,没有钱买轮滑鞋了,你,你的比赛怎么办……”
柴思元的眼睛也红了,他从没见齐慕这样崩溃过,怒火和无力感一寸一寸在心里翻搅。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遇上这样的事,好像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改变,明明……”
“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错。”
“哥……”柴思元弓着背,眼底满是哀伤和挣扎。
齐慕的大半张脸都埋在膝盖里,委屈无处宣泄,眼泪落在衣服上,染湿了一大片。
柴思元依旧看着他,看了很久,手指轻轻抹去齐慕脸上的眼泪,像是反复挣扎了很久,最后喊了他一声:“哥。”
“不然我走吧。”
齐慕一顿,抬头望着他,木讷地问:“走哪儿?”
“不是有人想领养我吗,”柴思元沙哑着声音说:“我跟他们走。”
“为什么?”齐慕还是问,拍开了柴思元的手。
柴思元不敢看他,站了起来,灯光投下的影子将齐慕整个人笼罩住。
“我受够这样的生活了。”
齐慕眼睫微颤,听见柴思元说:“我真的受够了,太累了。”
齐慕张着嘴,没有说话。
“跟在你身边我很开心,但是,真的……太累了,我们好像一直活在黑暗里,一点光都没有,而且,”柴思元咬着牙,继续说:“我跟着你,我难受,你也难受,你要养我,要照顾我,永远都没办法自由自在。”
“如果我被领养了,你会很轻松,我也会很轻松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很安静,安静到能很清楚地听见外面包厢的骂声,还有他们两个的抽泣声。
有客人路过想进洗手间,但看见他们两个这状况,被整得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原地踱了几步后,还是越过他们走了进去,嘴里嘟囔道:“搞什么啊。”
齐慕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后背被砖块砸过,现在也还是很痛,他几乎是佝偻着,有些喘不过气来:“所以,你要走。”
柴思元不知道他背上有伤,想扶他,手刚伸出去,就被齐慕一把推开。
心重重的痛了一下,柴思元死死咬着下嘴唇,但也压制不住心里的痛,于是他开始大口地呼气,每一口都是痛的。
“我今天就会走,谢谢哥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哥,这么爱我。”
齐慕一直佝着背,呼吸也一下比一下重,豆大的眼泪滚落砸在地板上。
他们在七八岁的时候相遇,一路磕磕绊绊走到今天,以前也有想过,肯定会有分开的一天,可能是考上了不一样的大学,可能是各自成家立业了,也有可能是工作不一样,不在一个城市生活。
但,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太累。
往日的时光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闪过,齐慕一只手在扣背后的洗手台,一只手揪着心脏那一块,活生生掐出了一道血印来。
“哥!”
柴思元去抓齐慕的手,被齐慕躲开了,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说:“你想走我不拦你,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一样,你能过上更好的生活,我比谁都开心。”
“但是,”齐慕终于抬起头,眼白是血红色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敢再说一遍吗?你觉得我会因为跟你在一起,而觉得累,觉得难受吗?”
齐慕的胸前有淡淡的红色痕迹,柴思元看着那片颜色,手在发抖。
“柴思元,”齐慕看着他,也像在透过他,看他的心:“我只说一次,如果是因为你刚才说的那些原因,那么,今天你要是走了,我就不会再认你了。”
“你别叫我哥,我也当没你这个弟,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视线被眼泪模糊,有些看不清齐慕的脸,但柴思元感觉齐慕胸前的那抹红色像是疼在自己身上,灵魂里一样。
柴思元终于点头,转过身走的时候,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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