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抓起书包下车,关门时又悄悄看了眼柴思元。
马路旁的暗黄灯光透过玻璃窗,柴思元还和刚才一样看着窗外,因而从齐慕这个视角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也不知道是受光影的影响,还是齐慕眼睛花了,他看见柴思元下颚线连着耳垂的那个地方,有一道并不是很明显的疤,大概有小指甲盖大小,像是被烫的。
“那我们在这儿等你啊学神!”
王岳川在车窗里面向齐慕挥手,齐慕也笑着跟他挥挥手。
今天齐慕服务的包厢在九楼,换好工作服,从员工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欣姐,没等齐慕先打招呼,对方先看见他,笑着走了过来:“今天去几楼?”
齐慕扣好衬衫袖口,又整理了一下衣摆,说:“去四楼。”
欣姐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赶紧去吧。”
“欣姐你呢?”
欣姐抬手将胸前的头发往后捋,笑眼盈盈道:“今天不赚钱啦,收拾收拾去约会。”
“好吧。”齐慕笑着看了眼墙上的钟,不早了:“那就祝你约会成功,我先去忙了。”
“嗯去吧。”
百佳乐里面的业务很多,不同楼层项目也不一样。比如一到五楼是玩棋牌娱乐的,六到十楼是洗浴休闲的,十一到十五楼是唱歌跳舞的,而十六到十七楼则是顾客不能踏足的员工区。
四楼是麻将室,一出电梯就是一条长长的环形走廊,走廊两边全是紧闭的大门。齐慕快步找到自己工作的包厢,一推门,便有噼里啪啦的麻将声传过来。
原先守在包厢里的女生看见他来了,连忙小跑过来:“小齐你终于来了,快帮我顶一会,我出去上个厕所。”
说完,那个女生就推门跑出去了,齐慕再次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向酒水台的时候,有人大声嚷嚷道:“酒呢!没有了怎么不拿新的来!”
“不好意思,马上就拿过来。”齐慕立马鞠躬道歉,从酒柜里拿了几瓶价格不菲的酒。
上酒的时候,齐慕又低着头赔了几句不是,但那个人显然脾气比较大,没有丝毫的消气,朝桌上扔出一张牌:“三条!”
同桌的几个人听出他话里的不快,纷纷一脸看好戏地撇向齐慕。
麻将室和ktv不一样,光线很充足,也是这个时候齐慕才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感觉这个人很眼熟。
“唐哥,今儿火气也太大了,一瓶酒而已嘛。”一个人不嫌事儿大地说。
唐哥听了大手一挥把面前的牌推倒,架起二郎腿满脸不爽:“我说这百佳乐也开了几十年了,怎么这服务水平还越来越差了?”
众目睽睽下,齐慕低垂着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是因为上次那件事,所以他不能再激怒他了。
然而,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
唐哥依旧翘着二郎腿,手里捏着一块麻将,不缓不慢说:“小子,上次被你给忽悠了,我认了,但今天你又碰上我,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齐慕深吸一口气,说话的时候脸上挂着笑:“上次确实是我耍小聪明了,在这里给唐哥赔个不是,唐哥生意场上这么多年,也不会跟我这样的小服务员计较。”
“嘁!”唐哥嗤笑一声,那块麻将在他手中不停转圈:“想让我不跟你计较,那得拿出点儿诚意吧,你说要赔不是,就嘴上说说,不做点什么?”说着,唐哥斜眼撇向齐慕,笑得不怀好意:“那这也太没意思了。”
齐慕硬扯出一抹笑,问:“那唐哥想要怎么赔罪?”
“这个嘛,”唐哥笑着和同桌的其他人对视一眼,有人轻轻吹了个口哨,唐哥靠在椅背上:“我这个人啊,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男人,你既然要赔罪,那//就//让//我//操//一//下,把我伺///候满意了,说不定这事儿就解决了。”
对上唐哥戏谑的目光,齐慕不由捏紧了拳头,很是勉强地笑:“唐哥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你觉得这是玩笑?”唐哥脸上的笑收住了,他站起身与齐慕同等高度。
如齐慕所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气场上就和普通人不一样,齐慕被他这样看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齐慕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他在百佳乐工作三年了,遇到过不少难缠的客人,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
百佳乐是娱乐场,有些员工为了多赚钱,会和客户有私下来往,但从来不允许在场子里面发生这种事,客人、员工都不许,这也是百佳乐能开这么久的原因。
齐慕脸上再也没有笑了,他绷着脸道:“我们这里是有规矩的。”
“规矩?”唐哥一把抓住齐慕的胳膊,手按在后腰上:“规矩都是人定的,我跟你们老板关系还不错,就算今天我在这里把//你//操//上//天//了,你们老板也屁都不会放一个。”
旁边一直看热闹的人起哄着要去锁门,齐慕双手抵着对方,急红了眼:“放开,放开我!”
“老子上次就馋死你了,你说我放不放开。”唐哥按着齐慕后腰的手收紧了些,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没/跟/男/人/上/过/床/吧,今天哥哥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爽。”
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齐慕感觉上衣制服被猛地撕开,纽扣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色的制服外套被强制扔在脚下,一只大手将洁白衬衫推上胸膛,露出白净的小腹,任凭齐慕怎么挣扎,对方都将他叩得死死的。
“装什么装,都来这里上班了,还不让人碰吗?”唐哥将齐慕推到墙角的沙发上,紧接着欺身而上,掌心贴到小腹上:“真他/妈白啊,老//子//操//了那么多小//贱//货,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
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力量亦是悬殊的,齐慕巨烈地喘着气,上面的人将他压得快要窒息,半点儿都动弹不得,他感觉有一只粗糙的手一直在身上游走,而他只能不停挣扎,以此来逃避。
当湿热呼吸落在脖子上的瞬间,齐慕使出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一把将身上的人推开,起身往门口跑去。
“啊——”然而不知道被谁绊了一下,下巴重重磕在地上,连带着摔到了手肘处的筋,又痛又麻。
“操/你/妈/的,跑个屁!”
唐哥抓住齐慕的脚踝,紧接着就是一拳甩在齐慕的脸上:“他妈的竟敢推老子,本来还想对你好一点,既然你这么着急,那/就/让/哥/哥/我/好/好/满/足/你!”
“砰砰!”有人在外面敲门。
“喂你们几个,”唐哥朝门口的人喊了一声:“给我把他手脚按住,老//子//今//天//要//操//个//痛//快。”
话落,那些人立马跑过来,一人一只胳膊将齐慕按住。
“哈,王八蛋放开——”齐慕挣得满脸通红,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他碰上这样的事……
一只手抓住齐慕的裤子用力往下拽,又有人大力攥住齐慕的腿,将他的嘴捂住,一群人笑得肆意又张狂。
“唔,唔……”
“砰!”
门被一脚踹开,按着齐慕的那些人一个激灵,下意识往旁边躲。
齐慕循着声音望去,柴思元站在麻将室门口,背后走廊的路灯亮着,将他的身影照出万丈光芒来。
唐哥大骂了一声‘草’,起身大摇大摆往门口走去,一句‘你他妈是谁’还没骂出口,就被对方一个拳头打到了墙角。
紧跟在后面的王岳川跑过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齐慕身上,满脸关切:“学神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齐慕死死咬住下嘴唇,摇头的时候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房间里和唐哥一伙的那些人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了,抄起椅子就要朝柴思元身上砸过去,齐慕的心猛地揪住,捏了捏王岳川的手:“他有危险!”
“害别担心他,这点人都打不过白活了。”王岳川贴心地帮他把衣服和裤子拉好,嘴里大骂:“妈的一群禽兽!”
齐慕坐在地上,看见柴思元在那些人之中收放自如,拳拳到肉,不到十分钟,地上便横七竖八。
“啊——”唐哥被柴思元反手压着,一侧脸紧贴在地面上。
“哪只手碰的。”柴思元冷声问。
“我/操/你/大/爷!”
柴思元眯着眼,握着唐哥的手腕一发狠。
“喀嚓——”
手背和小臂骨头的连接处瞬间断开,整个手掌如同路边被折断的野草,垂了下来。
第18章
“问你话。”
柴思元又握住唐哥的另一只手,但唐哥刚被折了一只手,现在整个人痛得嗷嗷叫,根本回答不上来。
“都碰了对吧?”
“喀嚓——”
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唐哥已经痛到声音都喊不出来了,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包厢里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走廊的工作人员,保安也迅速赶上来清场。
“小齐!”
跟着保安一起来的欣姐脸上挂着担心,上下检查齐慕:“你怎么样了?我听说——”
话锋骤停,一道高大的身影蹲了下来,一言不发,把人背起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才对王岳川说:“记得报警。”
王岳川点点头:“放心吧。”
*
“柴、柴思元,你干嘛?”
“去医院,你受伤了。”
少年走得又急又快,齐慕趴在他背上,从未觉得一个人的视线还能如此之高,他感觉他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碰到天花板上的灯。
虽然走得急,但柴思元的步伐却很稳,宽敞结实的后背居然让齐慕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大概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齐慕本来就红的眼眶渐渐更红了,他吸了吸鼻子,说话的声音带着点儿哭腔:“你们刚才怎么上来了?”
“……王岳川说,怕你工作太累,想上去帮你的忙,我跟他一起的。”说完,像是怕被追问,柴思元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问:“手还好吗?”
没有矫情,齐慕坦诚道:“有点疼。”
先开始在包厢摔的那一跤,把他手肘磨破皮了,他里面又穿的衬衫,现在黏在受伤的地方,一动就痛。
柴思元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很重,像是刚才打人那会儿,齐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只是手受伤了,能走路,我自己下来走就行。”
“不行。”柴思元一口回绝。
走出百佳乐,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他们出来,连忙跑过来开门,柴思元先小心翼翼将齐慕放到后座,然后才从另一边上车。
轿车直奔最近的医院而去,柴思元看着齐慕颧骨上的血,从座椅夹层里摸出一张纸,轻轻按在齐慕脸上。
原本心情跌落到极点的齐慕,被柴思元这一动作搞得有点儿愣神,连忙伸手想要自己按,结果手刚弯一点,黏着衣服的那处伤口就传来剧痛。
“啊——”齐慕两个肩膀吃痛到发抖,柴思元也有些急了:“我不是在帮你吗,你好好坐着就行了,别乱动。”
齐慕于是低着头不再动,但眼眶里却蓄着泪。
柴思元咽了咽喉咙,低声跟司机说:“开快点。”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们,点点头脚底油门儿多踩了一脚……
半个小时后,柴思元和齐慕并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护士端着纱布剪刀和酒精,开始前特意提醒他们:“血和伤口都凝固到一起了,要用剪刀和酒精剪开衣服消毒,等一下就算是痛也不能乱动,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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