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出去煎药,等他吃过饭,歇上一会便能喝。”
芸娘前脚刚迈出门口,秦玥就一手将碗塞到戚少麟手上,“戚少麟,你真不愧是姓戚。”
戚家的上一辈祸害了她的一家,现在这个小的又来处处给她找事,就算是傻了也不忘折腾她。想来应该是秦家祖上曾刨过戚家的祖坟,到他们这一代,便是来还债了。
戚少麟口中的粥霎时没了滋味,想到秦玥之前也斥责过他姓戚这样的话,闷声闷气道:“那我不吃了,我饿死了,便没有姓戚的惹你烦了。”
他反倒还生气了。无他人在场,秦玥自然不会将就他,夺过他手里的碗,起身重重放到桌上,“不吃算了,饿死了我正好清静。”
戚少麟腾地躺平,背过身拉起褥子盖住全身。许久,才有熟悉的委屈之音透出:“早知这样,还不如一直睡着。”
秦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与他话抬话,还能狠下心。但对上他的哭腔卖惨,即使知道那可能是装的,也再说不出伤人的话了。
不吃饭病就好得慢,到头来吃苦照顾他的还是自己。再有要是被芸娘看到这场景,戚少麟再说出几句疯话,两人的关系也会被怀疑。
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反复宽慰自己,最终心平气和道:“我以后不这样说了,你先下来吃饭。”
好在戚少麟是个好哄的,一句便够。秦玥话音刚落,他人就已经走到了桌前,也有劲自己吃饭了,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粥。
秦玥怔怔地看着空碗,以及戚少麟意犹未尽地眼神,顿时觉得或许这个傻子都比自己聪明。
作者有话说:
芸娘:大娘?你礼貌吗?
第9章
程力是在天色擦黑入夜时候到家的。
饭桌上,他说起了路上的趣事,最后谈及越州城中的戒严,说是现在还是盘查得紧。
“那有说什么时候放宽吗?”秦玥神色从容问道。
“我偷偷问过一个稍熟络的守城大哥,说是这几日还需严查,约莫要到中秋那天才能松懈。”
越州城中每年中秋都有举办夜市花灯的习俗,附近镇上许多人那晚纷纷进城逛玩,官家也抽不出那么多人力来管控。
中秋离现在还有五六日,那时戚少麟的病也应当好得差不多。
吃过饭,秦玥端着半烫的药进了屋。戚少麟已经下床坐到床前,摆弄着窗台上的竹编虫子,听到声响后,扬起嘴角看向秦玥。
目光及至她手上的东西后,笑意稍减。
秦玥不在意他的情绪波动,把药稳稳当当放桌上后,开口道:“把药喝了。”
“我已经好了,不想喝。”
“好啊。”她爽快答应,继而道:“不喝你就一直留在这儿,过几日我自己走。”
被正中命门,戚少麟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了药。
秦玥看着他吃瘪的神情,心中畅快不少。
天一点点黑尽,到了该入睡的时辰,秦玥眼皮沉重,不自觉地趴到了桌上。戚少麟轻手轻脚地蹲在桌前,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这个姿势似乎不算舒适,她睡得并不安稳,卷长的睫毛不时颤动,像一只蝴蝶微振翼翅。他欣赏够了,才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勾住她的腿弯,略用力就把人横抱了起来。
浅睡中的秦玥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戚少麟棱角分明的下颌,她一拳砸在他肩头,压低声音狠巴巴道:“戚少麟,你放我下来。”
“哦。”戚少麟长腿一迈,两步走到床前,松手放她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守着她。
秦玥理智虽还没有完全回拢,可还记得戚少麟才是病着需要照顾的人,她闭目呼出一口气,坐起身缓缓道:“你上来睡。”
“不,”戚少麟伸出手止住她抬腿下床的动作,“你睡,我不困。”
秦玥拍开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悦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好不容易改掉了乱叫人的毛病,又来一个新的。
戚少麟收回手,指着自己的眼下,“你眼睛都青了,别在桌上睡了。”
秦玥困顿至极,思索少时,点头答应:“那你过两个时辰叫我起来。”
没必要为着他强撑,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他一天一夜,已是仁至义尽,现在睡一会合情合理。她翻身背对着他,闭上眼逐渐睡去。
意识模糊前,她觉得自己好似忘记了什么,反复思考没想明白后,她索性不再去想,摒弃一切念头安然入睡。
被忘记不会估时辰的戚少麟乖顺地盯着她背影半晌后,也渐渐升起困意。他轻声唤了两声“阿姐”,见秦玥没有回应,便吹熄了油灯,上床贴着她一同成眠。
***
翌日一早,秦玥被芸娘院中的鸡鸣声吵醒,她裹着温暖的被褥望了一圈,没有见到戚少麟的身影。
起床匆忙洗漱过后,她问院中喂兔子的芸娘:“芸娘,阿野去哪儿了?”
芸娘笑道:“屋后有条河,他和阿宁随着村上的几个孩子去摸鱼了。”她瞧着秦玥担忧的神情,宽慰道:“早上起来他的发热已经大好了,我叮嘱了阿宁别让他下水,不会有事的。你要是不放心,就去看看,正好叫他们回来吃饭了。”
“好。”
秦玥担心没她在场,戚少麟会伤到孩子,步履匆忙地根据芸娘的指引到了河边。当看到河中的情形时,她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几个半大的孩子提着竹篓在河中央捕鱼,而人高马大的戚少麟却只站在水深及膝的边上,手执一根细木棍,聚精会神地观察水中的动静。
她从地上捡起一颗圆滑的石头,往他身前掷去。“咚”的一声,石子落水,泛起一圈涟漪。
戚少麟不悦地抬头,见是秦玥后,立即换了副快悦的脸色,扔下手中的棍子,从河水中走出。
“阿姐,你怎么来了?”
秦玥看着他挽到膝部的裤腿,问道:“你不冷吗?”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转凉,这清冽的河水,她看着都觉得冷。
“不冷。”戚少麟踢了踢脚边的竹篼,一脸得意:“你看我捉了那么多鱼,都给你吃。”
秦玥低头一看,果然里面有好几条,看模样都是他用木棍叉住的。
“你怎么不和他们去中间?”
“水太深了,我怕。”
秦玥:“···”
怕打雷,怕喝药,现在还怕水。真不知他头脑清醒时,是不是也怕这么多东西。她心里调侃他一番后,叫上还玩的正欢的阿宁,三人满载收获归家。
打了这么多鱼,早饭芸娘就加了个红焖鱼。这鱼新鲜,加上芸娘手艺了得,连戚少麟这个不爱吃鱼的都不住下筷夹——夹到秦玥碗里,让她替自己挑刺。
秦玥一双筷子要顾及两人,吃得速度自然慢了下来,最后桌上就只剩他们二人。幸亏芸娘夫妻知晓戚少麟是个什么性子,她也不至于丢尽脸面。
经过早上捕鱼时的大展身手,阿宁很快就认下了戚少麟这个大哥,缠着他和自己玩。戚少麟嫌他幼稚,不愿和陪他,最后被秦玥瞪了几眼后才不情不愿地收了这个小弟。
身边少了个惹人烦的粘人精,秦玥得空就和芸娘识起了药材。
趁着天气好,院中晒着不少药草,她听着芸娘讲解每种药的大致用处,一时竟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便又过了一天。
入了夜,白日里的忙碌消散,只剩下田野间的蛙叫虫鸣。
戚少麟背上的伤需每日擦一道,经过那么多次坦诚相对,再次面对那精壮的脊背,秦玥总算不那么羞赧。只当他是个孩子,她手心沾上一层药酒,再按压到他背上。
涂了一半,她听到戚少麟愈加粗沉的喘息,停手问他:“痛吗?是不是我下手重了?”
戚少麟嗓音仿若变了,比平时更低些,“阿姐,我···我好热。”
“热?”秦玥屈指探了探他的肌肤,的确是有些发烫,“你是不是又发热了?头晕不晕?”
“好像是这个药。”没上药之前他都好好的,当秦玥的手带着药游走在他背上时,就好像有火掠过。
秦玥仔细感受自己手心的温度,的确是有些偏高,她听芸娘说过这是用烈酒泡的,可能涂在肌肤上会有灼烧之感也属正常。
“你忍一忍,就快好了。”说完她迅速把剩下的地方囫囵擦了一遍。
戚少麟穿上里衣,主动道:“阿姐,今晚你也睡床上,过两个时辰后我叫你。”
秦玥洗手的动作一僵,昨晚的事她虽然没有印象,但戚少麟的老实听话仅在表面,但凡她睡着了,怎么可能不会上床和自己一起睡。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如今是逃难的处境,能有一张床睡已经是走运了,还要计较什么男女大防来辛苦自己呢?戚少麟不过是个傻子,对自己也算顺从,将他当做是个年幼的孩子就是了。
“你睡里面。”
***
木床狭窄,她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戚少麟时不时便凑近,她随时留着一份清醒推开他,第二日早早地就起来了。
等她洗漱回来,发现戚少麟已经坐起了身,低头一动不动。他听到秦玥的动静,立马扯过被子捂紧了下身,一张俊颜罕见地泛起红晕。
秦玥觉出他的不对劲,开口道:“你还不起床吗?”
“我···等会儿起。”戚少麟支支吾吾答道。
他扭扭捏捏的样子更让人生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玥心中升起,她端了脸色,“你把被子掀开。”
戚少麟犹豫着照做,露出身下一团被洇成深色的布料,醒目至极。
猜想被证实,秦玥又羞又恼地别开头,她万万没想到,他还留了尿床这一手。她迅速看了下自身,确认没染上什么脏污后,才对他道:“你还不赶紧换下。”
站在门外,她不由得重新思虑是否要继续带着戚少麟上路,若是他真的连自理都无法做到,那是绝不能留了。
恰巧芸娘这时从对屋出来,看到秦玥满脸忧虑,正打算问候,就看到戚少麟抱着衣物开门出来。那被他弄脏的地方,正正翻在面上。
秦玥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撒谎果然没有好下场。她脑中想着如何解释自己的情郎不仅傻,而且还会尿床,忽而被芸娘拉进屋。
不消芸娘问询,秦玥主动歉疚道:“芸娘,阿野弄脏的床我们会赔的。”
芸娘似笑非笑道:“阿玥,姐姐我问你件私密之事。”
“什么?”
“你和他,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圆房?”
芸娘见她一脸云里雾里,心下有了答案,“你是不是还不知他那是怎么了?”
秦玥窘然。
芸娘凑到她耳边,低声耳语几句。秦玥的耳根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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