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只要他只字不提,任先生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看了眼表。
还剩十分钟。
没有任何意义的数字,却让景眠心都悬了起来。
先生没有出租屋的钥匙。
所以意味着,即使男人真的就在出租屋,也只能等在门口或是楼下,他未必能精确找到对方的位置,更不太可能与任先生相遇。
说不定阴差阳错,男人早已回了家。
这个时候,景眠莫名忽然想起了动车上打开的软件,专门为他们设计的,那个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用的软件。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景眠拿出手机,登录,他和任先生的图标依旧灰蒙蒙的。
而就在此时,页面跳出了一行熟悉的提示:
——【是否对您的爱人开启位置可见?】
心猛地微跳。
每一次打开应用都会跳出这样的提醒,但景眠却从未打开过。
想被先生看到自己在哪,就可以摁下。
只是,任先生的图标一向是灰色的,证明对方也从未想过对自己敞开。
景眠抿住唇,眼眶有些发热。
指尖颤颤巍巍地落下。
他点了【是】。
随即下一秒,软件界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有黯然无色的图标,在这一瞬都有了色彩。
跳跃的光勾勒出庞大的地图,线路化作光流,柔和地延伸,碰撞,看似无序,密密杂杂,实则却是从地图正中央蔓延开来,最终连接了两个方向。
一边朝向自己,一边奔向了先生。
光亮震撼地落入少年的眼帘。
景眠的脚步顿住,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眸光震动着,瞳孔缓缓缩紧。
——果然,先生所在的位置,正是那间出租屋。
而此刻,对方似乎微微动了下,无法判定方向。
他能看到先生的位置,证明任先生已经对他开启了位置共享,但自己才刚刚打开,他们不可能卡在同一时间同一秒。
也就是说,先生或许很早很早以前,就对自己共享了定位。
只是,他从来没有点击过【是】的同意键。
所以也从没有机会知晓。
景眠指尖冰凉地握住手机,眼眶湿热。
就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此刻,距离凌晨还有五分钟。
…
原来打开自己的,才能看到对方。
原来任先生的定位一直都在为他开启着。
原来那个把爱意隐藏封闭起来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景眠没有熄灭屏幕。
摁下定位后,远处依旧是漫漫望不到尽头的巷角和林荫,这一次,他却依稀瞥见了光亮。
景眠没有迟疑。
他开始奔跑起来。
嘴边散出薄雾,四周陷入无边寂静,唯有自己的脚步声,急促匆忙,夹杂着微颤的呼吸。
在这种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了陈曦说过的话。
“这款软件很精确哦,位置完全实时。”
“甚至你如果跑的快一点,时速稍微超过正常,对方就会察觉到。”
“——因为一旦奔跑起来,你的小标就会发光。”
景眠下意识地看向手机。
自己的坐标,竟然真的亮了。
只是,目光不经意所及的地方,景眠的视线却不由得停滞。
下一刻——
他的心跳骤然一紧。
先生的坐标也亮了!
坐标散发出光亮的同时,四周也如同感应般,荡漾出透明的光影涟漪。
移动的方向,正是自己所在的方位。
……
他们,在朝着彼此奔跑。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景眠,不再丝毫迟疑或停留,他朝着光亮跑去,踏过长街夜幕,与那个坐标越来越近。
200m.
100m.
50m.
10m.
……
跑进小区时,月亮藏在斑驳建筑的拐角,景眠刚刚瞥见光亮,刚要转弯,却猝不及防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
下一秒。
他被拥入了怀中。
熟悉的味道涌入鼻腔,景眠浑身都软了下来,血液却莫名滚烫,牵带着连绵呼吸。
第102章
景眠甚至不用等对方开口, 就已经知道抱紧自己的是谁。
呼吸连成了片,少年平复好气息后,再抬眸时,就与男人对上了视线。
藏匿起的月亮在这一刻拨开云雾, 将地面染亮, 一点点描摹着对方的发梢和轮廓,逆着光。
景眠听见自己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
丝毫不见平息。
明明那么多想说的话, 压抑的, 喧嚣的,让人心神颤栗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低哑的声音: “…我来晚了。”
任星晚微怔。
景眠察觉自己湿润的发梢被揉进指腹, 触感微凉, 汗水被揩去, 他听道男人启唇:“没关系。”
“为什么跑着过来,看到了定位?”景眠被男人的指尖蹭过眼尾, 少年不自觉微微眯起一只眼睛,他听到任先生说:“我刚要回去…”
“不是因为定位。”
景眠打断他。
在对方微怔的同时,景眠没有迟疑地启唇:“因为我想见先生。”
微冷的空气与唇边薄雾交错,四周有些寂静。
这次, 景眠声音小了些:“我想见你。”
从临城到晏城机场, 大荧幕海滩和火车站, 这一路走来, 景眠有太多的话想问,压抑过久呼之欲出,可真正见到了任先生, 话到嘴边却如同哽住般,不知从何问起。
景眠掌心不自觉蜷起, 指尖冰凉,他低声开口:“先生,你还记得游轮那天晚上吗?”
“你说,曾经因为争权受伤,下身瘫痪。”景眠唇瓣微启,像是自己确认般:“先生坐过轮椅。”
“也留过长发,对吗?”
呼吸微顿的同时,男人视线落在景眠身上,无法控制挪不开半寸,唯有定定看着怀里的少年。
景眠唇瓣颤了下,眼里藏着月色,熠熠柔软:
“在先生二十四岁生日宴上,是不是遇到了一个人?”
“他喝的醉醺醺的,冒冒失失,穿着黑色西装,闯进你的卧室。”景眠喉结微动,声音没有停顿,轻道:“他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但却莫名其妙给你戴上手链。”
景眠从外套里勾出那串星星,放在手心里,哑着声音问:“是这个吗?”
这一刻,任先生的神色出现了变化。
景眠眼睫敛下光影,气息微颤,他听到自己胸膛蓬勃的心跳:
“先生为什么从来不过生日?”
“为什么…直到现在还留着星星手链?”
“为什么当初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巷子,回到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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