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扑哧一声笑出来:“你们是在防着我吗?”
赵盈面不改色说没有:“防着你做什么,都是自家人。”
这自家人说得好听,可一点儿感情都不在里头。
姚玉明挑了挑眉:“我母亲说你答应了高夫人,要给薛闲亭求皇上赐婚,而高夫人把主意打到了我头上,你也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吗?”
她还真是为这个来的!
淮阳郡主也真是不太靠谱,八字没一撇的事全说给了姚玉明听。
赵盈脸上却又看不出多少意外情绪来,平声说对:“是真的。”
姚玉明微讶:“我本来以为是母亲骗我,或者高夫人借你的名儿诓我母亲,永嘉,你和薛闲亭……”
“我和薛闲亭青梅竹马,情同兄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姚玉明是彻底愣怔的。
须臾她笑出声。
笑声太大了,听起来不像是嘲笑,但宋乐仪想不通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捏了捏手心:“你到底在笑什么呢?”
姚玉明笑声戛然而止后,定定然望向赵盈:“好,我嫁。你去求旨,让皇上赐婚,我还要一个县主头衔,也都包在你身上,没问题吧,永嘉?”
宋乐仪呆若木鸡,看傻子一般,神色复杂。
姚玉明是脑子坏掉了吗?
第248章 不靠谱的合作伙伴
敢站在赵盈面前大言不惭要东西的,两世加起来,姚玉明都得是第一个。
赵盈也以为她听错了,但目之所及是姚玉明那张明艳而又分明骄纵的脸,眼角眉梢透着张扬,眉飞色舞的模样无不在告诉赵盈——没听错。
昭宁帝薄待宗亲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怎么坐稳皇位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明里暗里薄待宗室,谁也不会去犯他的晦气。
除了赵承衍之外,身在朝堂,能真正仅凭借着宗亲身份而谋求来一官半职的,放眼朝中,一个也没有。
推恩崔晚照那个县主头衔,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更是给足了广宁侯体面。
至于其他人——赵盈当日就说过,连寿阳郡主给她长女请封都被昭宁帝置之不理。
大齐头一份儿县主之尊,就落到崔晚照这么一个与赵氏毫无关系的女孩儿身上去。
赵盈啧声,也不笑了:“怎么不叫淮阳姑母给你请封呢?”
姚玉明见她变了脸,不慌不忙的:“我母亲没这个面子,在皇上面前,当然是你的话更管用,不然高夫人怎么叫你去替侯府求这道赐婚圣旨呢?”
赵盈缄默不语,在等她的后话。
宋乐仪总觉得这话带着那么点阴阳怪气,刚准备开口呛两句,手腕上落下重量来。
她侧目,赵盈并没有看她,但手是实实在在扣在她手腕上的。
她生闷气,却也还是住了口。
姚玉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挑眉问宋乐仪:“你是觉得我对永嘉不够尊重,有些嚣张过头了吗?”
这是挑衅。
赵盈松开手,宋乐仪会意,冷着脸反问她:“你觉得你算什么呢?”
“我母亲好歹是郡主,是宗亲,那你对我又够不够尊重呢?”
宋乐仪被抢白,可还不如听着姚玉明阴阳怪气呲嗒赵盈那几句生气,横过去一眼:“便是赵婉和赵姝,我也一向是这么说话的。”
姚玉明撇着嘴拖长音调哦着从鼻腔发出奇怪的声音来:“所以你看,永嘉无所不能,为我请封县主,有什么困难的呢?”
她眉眼弯着,看着是笑吟吟的模样,说出口的话却实在不中听:“你为薛闲亭好,都能逼着他违背心意娶妻成家,那你为薛闲亭好,给我请封县主,让他得贵妻如我,岂不是更好?”
赵盈品出味儿,宋乐仪也咂了出来。
所以姚玉明的确是到司隶院来找麻烦,而且她是替薛闲亭抱打不平来的?
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姚玉明从小和她们没什么交情,当然就意味着和薛闲亭也没什么交情。
既然基本上可以称作互不相干的两个人,她到司隶院抱的哪门子不平?
宋乐仪眼角一抽。
而且她听说的是,薛闲亭自己都松了口,答应了高夫人娶妻的。
不知道元元晓不晓得这件事。
目光顺势就落在了赵盈身上。
赵盈那张脸看不出半分情绪波动,但宋乐仪挨着她坐,看得到她卷长而浓密的睫毛闪了两下,把心底的情绪泄露了一些。
而后就听见她冷冷清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今天去广宁侯府,薛闲亭跟你说了些什么?”
此行真实目的挑明了,姚玉明又大大方方起来,撑着官帽椅扶手,人往椅背上靠去,那副德行哪里像是高门养出来的贵女,说是市井泼皮赵盈也信的。
就是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这样做派。
淮阳郡主把她看的那么严,她怎么还能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眯了眼,姚玉明已经回答起她的问题:“薛闲亭说,你是为他好,高夫人也是为他好,他爱你,也爱高夫人,所以不想让你们伤心失望,所以愿意娶我。”
他是疯了吗?
果然姚玉明连着啧声叹了好几口气:“他肯娶,也要我愿意嫁,别说得好像我嫁不出去非要上赶着给他薛家做妇一样。
不过永嘉,我也不是个傻子。
薛闲亭想激怒我,不就是想搅黄这桩婚事吗?
所以我本来想着,你要真是为他好,说不定连我这样无理的要求也会答应。
我白得一个县主封赠何乐而不为?还能膈应膈应薛闲亭,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不过你的态度我看懂了,不答应就算了,这种事强求不来的。”
强求不来的何止是为她请封这一件事。
“明明是存了善心做善事,为什么嘴巴非要这么毒,说的自己恶人一样?”
赵盈整个人松了一口气下来:“你其实是替薛闲亭做说客来的吧?”
“被你发现了。”姚玉明一脸淡然,口吻却似长辈,语重心长的,“你和薛闲亭的事,谁不知道?莫名其妙说他要娶妻,高夫人还亲自登我家的门来说亲。
你知道我母亲刚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是什么感受吗?”
赵盈没接话,宋乐仪撇着嘴想了想,这事儿要放在她身上,她估计杀人的心都有。
谁不是金尊玉贵养大的,从小是全家人的掌上娇,如珠如玉呵护着,突然有个这样不着调的,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解气。
如此想来,宋乐仪不寒而栗。
幸而那是广宁侯府,幸而那是薛闲亭。
淮阳郡主一贯的不靠谱,但在这件事上没登时把高夫人打出门去,真算得上是很靠谱了。
姐妹两个不吭声,姚玉明缓了口气又问赵盈:“你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
这话太扎心了。
赵盈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乐仪有心维护,姚玉明又没打算较真,把这话岔过去了:“弄得如今这样,你不愿意嫁他,还要逼他另娶。永嘉,人家把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哪怕你不肯小心翼翼的呵护,也用不着扔到地上再去踩两脚吧?”
这话就有些耳熟了,不过姚玉明说的难听了点。
赵乃明也劝过她,真心人难得,叫她别作过了头。
宋乐仪还是没能忍住:“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元元生来欠了谁的。”
姚玉明知道她们表姐妹感情好,一个鼻孔出气,也不恼:“自然没谁欠了谁,他喜欢永嘉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不是永嘉逼他的。
那现如今大家长大了,他娶妻与否,也不碍着永嘉什么吧?
广宁侯府的世子爷,为永嘉鞍前马后,也不该落得如此的待遇吧?”
赵盈神色古怪往她,姚玉明诶的一声连连摆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还真不是喜欢薛闲亭。”
“原来姚家九姑娘竟还是个抱打不平的侠义之人,谁家的热闹你都凑,谁家的闲事你都管吗?”
“那倒也不是。”
姚玉明脸上的调侃还有先前肉眼可见的不正经收敛起来。
她突然一本正经,赵盈眉心一拢:“看你这样子,有个故事想讲给我听?”
男女情爱之事,姚玉明才有多大年纪,她又能有什么好故事?
姚玉明果然摇头:“我外祖母的事情,你们不是都知道吗?”
华阳公主养面首的事,天下也没有不知的了。
赵盈抽动着眼角别开脸,宋乐仪咳嗽着清嗓子:“逝者已矣,且是长辈,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要议论长辈是非,何况那是我嫡亲的外祖母,你们紧张什么?”姚玉明脚尖踢了下裙摆,一耸肩,“永嘉,为什么昔年我外祖母养面首无数,先帝和太后能包容她?
我母亲那样的出身,先帝和太后照样可以接受她呢?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往事,不是因为外人议论,我偶然听来,而是从我懂事起,我母亲一点一点将给我听的。”
淮阳郡主?
赵盈眼角抽动的更厉害了。
她转头去看,姚玉明又笑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赵盈摇头说没有。
姚玉明也不管她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在那些日子里,我外祖母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幸福,她做了天下人不敢做的事,遵从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想做,就做了,有了我母亲,她想留下这个孩子,就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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