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苏任华怒斥,“让你去弄屏幕,你弄出个什么东西来了!现在弄成一团乱,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发生这种意外怎么能怪我?您怎么不去怪苏敏敏,是她弄出来的事。”
苏陌算是看出来了,他这个父亲现在只会推卸责任。
害死人这样大的名头安在苏陌头上,苏陌绝不允许。
苏陌看向苏任华的眼神没了刚才的关心,这一段时间里他被苏任华压抑的情绪,在这个瞬间全被激发,“是您刚才把苏敏敏扇得两颊肿胀,苏敏敏就是想要报复您报复整个苏家,况且您一直看我和苏敏敏不爽,我是知道的。”
“父亲,我体谅您近一段时间的不易,但今日您的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心寒,我做错了什么要被您这么污蔑?”
“我污蔑你?我怎么污蔑你了?刚才的事你敢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这件事并不是我从头到尾操办,您想要捧祁星河我没话说,但您不能把所有的风险都让我承担。”
父子俩一来一回吵得不可开交,听得沈兰佩越发头痛。
“好了!”
没人理会沈兰佩这声“好了”,相互间对对方的不满越积越多。
“我一早就想说了,您喜爱祁星河喜爱到疯魔的地步,他到底是您什么人?是您在外的私生子?”
“苏陌,你敢这么对你老子说话?!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
“好了!”
沈兰佩拿起苏慈准备递给她的茶杯,重重摔在地上,“闹够了?!有完没完?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我这个祖母!”
苏家父子俩相互对视一眼,全都沉默。
“现在争论对错有用?”沈兰佩胸膛起伏得厉害,苏慈一直拍着沈兰佩的背板,被沈兰佩甩开,“我这么大把年纪,该是颐享天年的时候,你们偏让我来搞什么寿宴。”
“我来了,也给你们家带来了人脉,现在呢?我一个老太婆,名声被你们搞臭了!”
沈兰佩一口气快接不上,好半晌才往下道:“明冉的事,一会儿再说,先说公司。今天过后,圈子里的人怎么说我们苏家,会给苏家安个什么罪名,都清楚,眼下保住公司要紧。都想办法!”
“哦。”
“知道了。”
不情不愿的几句应答声。
苏慈提议:“现在公司已经到了危机关头,我们得从中找出一个人来背这个罪名。”
沈兰佩也赞成,“任华,你怎么看?”
苏任华扫了眼苏陌,“我可不敢说话,我这个当老子的,现在都不能教训做儿子了,恐怕我说什么都不能够信服。”
“你好好说话!”
苏慈见着谁也不曾开口,咳嗽了一声发言,“我倒是觉得……”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苏任华瞪了对方一眼。
苏慈虽说也是苏任华的大哥,但他和苏任华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早年苏任华的父亲在娶沈兰佩前和其他女人搞上了,沈兰佩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对苏慈一家子没什么好脸色。
苏任华更是看苏慈不顺眼。
苏慈低眉顺眼地住嘴,站得离他们远了点。
“苏陌,你说。”沈兰佩揉着头道。
苏陌也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我也不敢说,怕父亲生气。”
“你还好意思怕我生气?”
“嗯,是,我说什么您都反驳,我的确害怕。”
“你以为我治不了你?!”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祁星河闯了进来。
“祖母,既然爸爸和哥哥都不说,我能不能替您想个办法?”
沈兰佩是极其讨厌祁星河的,但在这个时候她得把个人感情放在一边,“说。”
“现在是要拉出一个人来顶罪,这个人一定得有说话权,不能让人看出来是顶罪的,也要承担一定的心理压力。”
祁星河乖巧地道:“我觉得我哥哥是个不错的人选,爸爸年纪大了,再加上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出岔子,我觉得最合适的人选是我哥哥。”
“祁星河,你在说什么!”苏陌叫道。
“哥哥,没有办法了呀,你不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就这么倒了,我们还有一屁股的债务要还。”
苏任华拍着手道:“的确很好!苏陌你不用担心,你的位置先由祁星河替你坐一会儿,等到风头过去再还给你,爸爸对刚才的行为很生气,但你也知道我在气头上,我们毕竟是父子。”
苏陌想出声拒绝,沈兰佩拍着桌子一锤定音,“就这么办!”
苏陌的手抖了抖,他心中荒诞一片,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苏敏敏对他说过的话。
“有一天我扛不住了,你猜下一个会是谁?”
下一个人,真的轮到他了吗?
……
苏明冉可以说简单的话后,杨凌煊立马联系了医生,带着苏明冉去医院检查身体。
一些常规的检查杨凌煊可以陪在苏明冉身边,轮到特殊类的,杨凌煊得离开。
苏明冉揪着杨凌煊的衣服不肯撒手,嘴里念着“宣宣”,对杨凌煊很依赖。
主治医生对此产生好奇,杨凌煊是什么样的人医生很清楚,位高权重,手底下的人没有人不敢尊重杨凌煊,从未有谁敢叫杨凌煊“宣宣”的。
既然谁都没有叫过,病人下意识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杨凌煊解释,“他小时候这么叫过我,大概认出了我。”
杨凌煊说得平静,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苏明冉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是他的名字,代表着这一长段时间里,苏明冉是知道他的存在,知道杨凌煊是宣宣。
“那很神奇,说明在病人心里你的位置很重要。”
杨凌煊冰块的脸上有了融化的趋势,对着医生礼貌的笑,“大概是,这一段时间辛苦您了医生。”
医生戴着口罩的眼睛弯了弯,“我可不敢居功,是你细心照顾,他才能有这么迅猛的进展。”
两人说着话苏明冉被忽视了,不满地喊人:“宣宣!”
杨凌煊捏着他的脸,语气放缓,“嗯,我在,怎么了?”
苏明冉不说话,两双明亮清澈的眼眸一直盯着杨凌煊。
“他对你很依赖。”医生评价道。
“是好是坏?”
“对你还是对他?”
杨凌煊不太懂医生这句话。
医生道:“对他而言有个很依赖的人对病情进展很有帮助,但你能不能受得了?”
“虽然还没有进行特别精细的检查,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苏先生的症状受到脑部撞击的影响较大,记忆会不完善,心智也回到了三四岁的年纪,所以会显得特别依赖人。”
杨凌煊想说话被医生制止。
“你先听我说完。”
“目前不清楚病情症状到哪一步,可以肯定的是,他这种情况离不开人,并不是离开身边隔几分钟都离不了,而是病人会全身心把你看成世界的中心。”
“就像养个五六岁的孩子,你不光照顾他的身体,还得照顾他的情绪,重新教会他生活起居,有时候受到药物影响也得忍受他的暴脾气。”
“据我了解,你和他只是小时候的玩伴,他这种情况维持的时间很长,多长也说不准。还有他受伤的手得在他心智恢复到一定程度后进行手术,未来还有手部的复健,你能有多少的耐心和责任心,照顾他的往后余生?”
“你现在是单身,未来结婚生子,你的妻子愿意照顾这样一个废人,你的家人能够容忍你花费大量的精力去照顾他?”
医生说了很多,作为一名医生,他必须负责的告诉病人家属未来将会发生的事,他并不想看到病人治疗到一半,家属失去了耐心,家属可以解脱,那病人呢?
更何况,杨凌煊在血缘上和苏明冉没有关系,在法律上更是没有。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如果改变想法,我们可以换一种治疗方式,对你对病人都有好处。”
主治医生拿着单子,他下意识认为杨凌煊需要考虑一段时间。
但出乎他的意料,杨凌煊很快给出答案。
“不用考虑,我可以对他的一生负责。”
……
检查继续,护士见苏明冉的情绪放松了很多,拿着别的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和医生以及杨凌煊眼神对视后,推着苏明冉进了房。
杨凌煊站在门边守着。
进去没过五分钟,杨凌煊隔着门都能听见里头苏明冉的大喊大叫嚎啕大哭。
杨凌煊急忙破门而入,他看见苏明冉跌落在地上,抱着头,躬起身子,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瑟瑟发抖。
护士想上前去扶住他,被苏明冉狠狠推开。
杨凌煊快步走上前,抬着手不知道该怎么触碰苏明冉,生怕苏明冉再次受到惊吓,只能轻声叫着他的名字:“阿冉。”
苏明冉顿了顿,头慢慢抬起,见到杨凌煊的那一刻,扑了过去死死抱住了杨凌煊。
苏明冉还在哭,仿佛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要哭完,浑身还在颤抖,嘴里不停地念着:“宣宣,宣宣。”是在责怪。
杨凌煊的手掌按在苏明冉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臂搂着苏明冉的腰,是个守护的姿势,一声声安抚着,“我在,我在,对不起,对不起。”
体检被迫中断,苏明冉的情绪非常差,整个人窝在杨凌煊怀里不肯离开,这种情况□□检没办法再做。
杨凌煊抱起苏明冉去了走廊外的长椅上坐着。
苏明冉浑身都是汗,紧紧抓着杨凌煊的衣服,还在一抽一抽地止不住地哭。
“怎么哭了?是很害怕?”
“这些都是医生护士,我也在门外,不怕。”
苏明冉根本听不进去,揪着杨凌煊的衣服,缩在杨凌煊怀里,头也不肯抬起来。
两个人相互依偎地靠在一块,杨凌煊轻声细语地安抚着怀里的人,怀里的那个红着眼睛和鼻子,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只有杨凌煊一个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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