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溯回星期六清晨,首都市中心,综合医院。
开放探病的时间未到,一名穿戴宽大兜帽运动外套的少年无声无息地进入了病房内,他绕过其他沉睡中的病人,走到靠窗的最角落,拉开帘幕。
病床上躺着一名中年男子,他的手被銬在病床的铁杆上,手腕被厚厚的纱布包扎,吊着点滴,面色苍白如死灰。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察觉来者,勉强睁开了眼睛,少年拉下宽大的兜帽,让病人看清楚他藏在阴影中的面庞,顿时,男人的眼眶盈满了泪水。
「主人……」男子虚弱地细语,「我的主人……」
他努力想要起身,少年走到床边,以手势示意他可以躺着,男人的后脑才又枕回枕头上,他的泪水潸潸流下,重重吸了好几口气,两颊因激动而逐渐回復了些血色。
「请救救我,主人……」他以彷彿仰望救世主一般的目光望向少年,「我这污秽不堪的败类……!对不起这个世界……可是、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请救救我……」
「既然不想死,为什么自杀?」少年的嗓音相当冷漠,「你的命已经宣誓给我了,你的肉体和你的命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伤害你,你凭什么伤害自己?」
男人似是要说明,却哽咽得说不下去,少年朝他靠近了些,他满是伤痕的手放上男人半秃的脑袋,仅仅只是放着,安静地,数秒过去,男人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我很抱歉,主人……我变得好奇怪……」男人吸了吸鼻子,闭上双眼,「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好骯脏污秽……一点也不贞洁……」
「贞洁?」少年打断了他,以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语气,「你吃错药了吗?」
「是啊、是啊……好奇怪、这太奇怪了……」男人也不禁勾起了唇角,经少年这样一说,他突然有种超现实的荒谬感,对着不久前还悲伤痛苦的自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会突然有那种想法?都这样活几年了、怎么现在才突然想廉洁什么的、这又是什么时代了……」
少年脸上的表情垮了下来。
曾身为薇塔·维尔连斯肉奴的人接连自杀,这已经是第三人了,投河、跳楼、割腕,这三人虽然都被抢救回来,他们醒来之后却总说着一样的话——自己太不廉洁了。
第一次听到,维尔连斯只当是国际笑话,第二次当作巧合,但第三次……他开始察觉到事有蹊蹺。在现在这样性解放的时代,放纵了十馀年毫无悔意的人突然道德觉醒,将自己的爱与欲望视如敝屣,全然拥抱那名为「世间」的价值观——这样的事件在同一地区连续三天发生的机率有多渺茫?偏偏都发生在自己的肉奴之上。
生性多疑谨慎的他不禁怀疑——有什么人盯上了他。
这样的想法并不算杞人忧天,他的肉奴成千上百,在他失去磐石的力量后还效忠的只有寥寥数十人,在这之中也仅有约十人知道他长相,偏偏三个自杀者中就有两个是知道他长相的人,这叫他怎么能不起疑。
「说吧,我可怜的奴隶。」维尔连斯在床缘坐了下来,双腿优雅地交叠,问,「在你產生那种荒谬的想法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男人细细思索,「我那天回家晚上就失眠,然后觉得自己污秽不堪得想死,不管做什么都无法转移注意力,撑不过天亮,我就去浴室割腕了……」
「那天发生了什么吗?」维尔连斯追问,「大大小小的,任何不寻常的。」
「不,那天什么也……」男人正摇着头,却突然停顿了一下,「等等、好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神情有几分茫然恍惚,短暂数秒过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好像遇到个小女孩……」男人说,却显得很不确信,犹疑地继续说下去,「是那种非常美丽的小女孩,令人看过就很难忘,头发是耀眼的金色,绑着双马尾……」
「小女孩?」维尔连斯瞇起眼。
若说是以前抚养过他的约翰那帮人或以前曾被他控制过、怀恨在心的肉奴,维尔连斯倒还相信有点追杀他的可能性,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找过什么小女孩的麻烦,毕竟,他薇塔·维尔连斯本身就已经是个完美的女孩了,根本不需要其他幼女。
「年龄多大?穿着?外观?长相?」维尔连斯继续追问下去,「除了遇到这个人,还有发生别的事吗?」
「这、这个……」男子因主人一连串的问题而显得紧张起来,「我记得她大概十二、三岁左右,看起来非常清纯……对了、我有偷拍她的照片……」
想起了这件事,男人倾身去拿床头的手机,点了几下之后递给维尔连斯。
看到屏幕上那个身影的瞬间,少年愣住了。
——她和自己在魔界的皮长得一模一样。
「对了,那孩子说她叫薇吉娜……」男人喃喃说着,没注意到维尔连斯惊诧的眼神,他低下头去,额头隐隐作疼起来,「她好像问了我关于主人的事……嘶……我不记得了……」
他痛得抽了口气,身子虚弱地软了下去,而后他虚弱地望向少年。
「对不起,主人,我可能……需要休息一下……」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昏沉睡去,维尔连斯以手掌凑近他的额前,感受不到其他魔王的力场,反而,他感受到了一股不祥的能量。
驀地,他想起那天学生副会长三野木向他报告过的「雷击事件」,虽然他当时并不在学校,那股强而有力的雷霆却连远在数公里外的他都被震慑了。
现在感受到的这股能量——和当时的雷击很相似。
*
週日晚上,在醉女与醉汉、牛郎与应召女郎来来往往的街道上,「白兔水手俱乐部」正要开张,这是间以多元性别认同而在圈内小有名气的俱乐部,妈妈桑是年近五十的女装壮汉,店内的红牌则是娃娃脸的二十五岁男装女郎,店内装饰的彩虹旗宣告欢迎各种性取向的来客,公关有男也有女,服务应有尽有,店内两大特色之一是公关们总是头戴兔耳朵、身穿水手服,另一则是——他们私下不定期举办仅供常客参加的群交派对。
然而,这天晚上才刚开业没多久,酒吧前檯便有疯汉在大声嚷嚷。
吼叫声几乎传到了对街去,附近不少店家都派人来查看情况,只见男人手拿一桶汽油和打火机,扬言要烧了这淫乱的场所,几个公关试图好言相劝使他冷静,男人却越发激动。
「别靠我太近!你们这些脏东西!!」
他用破音嘶吼,打火机挥过去,差点烧到其中一名男公关的头发,大家惊叫四起,又纷纷走避,就连健壮的妈妈桑也警戒地保持一段距离。
「把手机都放下!」看见其中一名偷拿起手机的女客人,男人又大吼,「谁要是敢报警、我马上就把这里烧了!我说到做到!!」
女客人惊恐地瞪着他,慢慢放下了手机。
「他的诉求是什么?」一名才刚到店里的女公关小声询问身旁的妈妈桑。
「要我们开记者会道歉,说是我们的派对引起首都大疫病事件。」妈妈桑蹙着眉悄声回答,「好像是老婆染上了疫病后就跑了,把一肚子气撒到我们头上。」
「那怎么办?」女公关瞪大了眼,「这条街警察都不想来的。」
「我让五弟去叫道上大哥来了……」但妈妈桑的神色显得不太情愿。
「行得通吗?万一他们打起来,把店烧了怎么办?」
「我也是害怕这点……陛下?」
他们的谈话赫然中断,身穿睡衣的矮小少年正顺着楼梯走下来,推开了贴着「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告示牌的路障,满脸嫌恶地踏进前厅。
一时之间,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身上,人们纷纷恭敬地低头致意。上一刻还在嚷闹的疯汉也察觉到气氛的转变,他回头,看向这明显未成年的男孩。
「你小子是谁?」男人恶声恶气地问,「你们以为派小孩出来温情攻势就有用吗!」
没有人回答他,少年在疯汉的面前站定脚步。
「这是什么情况?」少年的脸几乎是臭到了极点,「本王因为明天不得不回学校上课,正在写作业啊。你们不派人上来代写,还放任个疯子吵吵闹闹,是都活腻了吗?」
少年的语气狂妄到令人瞠目结舌,男人愣愣地瞪着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请原谅,陛下。」妈妈桑凑近少年的身边,低声解释,「这个人因为太太染上前阵子流行的大疫病而跑了,现在带着打火机和汽油到店里来怪罪于我们,我们没办法贸然靠近。」
「哦?」
少年扬起一边眉毛,勾起饶富趣味的微笑。
「你老婆跟人跑了?」他问,在场人们的脸一下子全绿了。
竟然一开口就刺激他!
只见男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气得咬牙切齿,纵身就把汽油往地上泼去,点燃右手的打火机。周遭眾人见状一阵惊叫,有几人急着要往外跑。
「竟然敢小看我……让你们知道我不是好惹的!」
他作势要把打火机往汽油滩砸——突然,他全身定住了,连同那些往外奔跑的人们也是,他们的身体全都定在原处,只能惊诧地面面相覷。
只见少年慢条斯理上前去,从男人手中取下打火机,熄了火。
「你、你做了什么……!」男人面色扭曲,却连动都动不了,「你是魔导士吗……!」
「魔导士?啊……你说你们人类中那些拿着棒子挥来挥去的异人。」想起日前阴裘和瑟裘对他的说明,以及后来亲自跑一趟魔法博物馆的见闻,少年一声冷笑,「怎么能拿本王和下种相提并论?对付贱人魔王也就罢了,对付你这种货色,本王连展示『诸阳』都不必。」
眷族之中有人嗤嗤地窃笑,这让盘尼不满地挑眉。
他的能力不是拿来战斗的类型,他早就一清二楚了。若是别人,这样的不敬早就被他降罚赐死,但他对自身的眷族是相当宽宏和疼爱的,这点嗤笑他还可以听而不闻。
「真悲哀啊,人类,老婆跑了,你很伤心,跑来这里大吵大闹?」他一个手势,附近一名高壮的眷族便快步跑过来,弯身趴跪在地,让少年坐上他的背,少年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目瞪口呆的男人,「告诉你一件事吧,奇路斯的『性癮』不可能让人背弃伴侣,你跟你老婆的婚姻早就吹了,像你这种颐指气使,心情差就要朝别人乱撒气的混帐,她肯定忍你很久了,她只是因此找到比忍耐你这种垃圾更重要的事罢了。」
「没错!很有道理!」
「说得好!陛下!」
周遭的眷族们开始欢呼鼓掌,少年得意地翘起鼻子来,这让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脸上爆出许多青筋,却仍然动弹不得,只能咬牙切齿,将拳头攒得死紧。
「哼、放弃吧。」
见局势获得掌控,刚才还退避三尺的人们纷纷靠近男人嘲笑。
「想要反抗陛下是不可能的。」
「他可是这条色情街的『王』啊。」
「还不向陛下下跪!」
「快下跪!垃圾!」
男人受不住这股压迫,逐渐跪倒下来,无数的人围绕着他,形成一股巨大的高墙,他的眼神从不甘转为惶恐,惊怕地瞪视着包围他的人群,随后,他的目光移向了那蔑视他的男孩,吓得浑身一颤——那是一双恶魔般的血红色眼瞳。
「对付你这样的下种,连显露『诸阳』都不必。」只见那男孩慢条斯理地勾起了冷冷的唇角,「我看,你就丢了你那一文不值的垃圾人格——成为『集体』吧。」
「什??啊啊啊啊啊!」
少年的手伸向他的瞬间,男人的视野消失了。
不甘、怨恨、恐惧、愤怒、爱、美好的记忆全都在无尽的黑暗中被淡化了,他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衝动,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理由,也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
人群构成的高墙离开了他,男人站起身,成为了高墙的一部分——在第六魔王的命令下,「他」已不再是「他」,而是名为「集体」的魁儡。
*
他记得,在命运的那一天,黑暗之中只有幽微的蓝光。
那是连恶魔都会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的深沉黑暗,他却在那全然的漆黑之中找到了有如子宫中婴孩般的安全感。也许是因为他习惯藏身于黑暗中才受到厌恶,也或许,是因为他总是受到厌恶和审判,才选择总是藏于黑暗中。
「请给我一个藏身处吧。」
他向那伟大的创世主请求。
「让我不必以真面目示人,让他们无从审判我赤裸的灵魂。」
于是,创世主应允了他,赐予了他一张皮。
那是一张美丽闪耀的皮,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清纯美丽的东西,于是他穿上了她,化作了清纯无辜的外表,而从此,真正的他得以藏身于那张外皮之下。
「这是我所收过最神圣的礼物,我亲爱的陛下。」穿上皮的他跪倒在台阶下,亲吻造物主的鞋尖,「谢谢祢的赐予,祢给了我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
【你最想要的,却不是你最需要的。】那黑暗的嗓音回答了他。
他不能明白,于是他抬头看祂。
祂是如此高贵,创世的魔皇。
在祂座下,就是贵为魔王都显得渺小,卑微如他只能仰望,只能隐约看见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却在剎那间,一股无以言喻的澎湃情感袭捲他的内心。
于是他明白了,他注定要臣服在这个存在之下。
许多年后,他更加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这位主人狠狠的践踏和疼爱。
「维尔连斯。」
黑暗中传来了呼唤。
他从回忆的思流中抽身而出,痛楚再度流窜他的四肢百骸,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他瞇起眼,在模糊的视野中渐渐清晰起来的,是亚莱蒂·艾凡西斯的脸庞。
她坐在那张椅子上——那张他为她精心准备的王座。
「我让你……抬头。」
她托着头,面无表情的脸上隐约有一丝慵懒的性感,她用鞋尖顶起他的下巴,淌着鲜血的唇角是她方才践踏的杰作——现在的她是那张椅子完美的主人。
维尔连斯痛得泪流不止,光是跪趴在地都令他用尽力气到四肢发抖,他本就身体孱弱,他想要是他的女主人再下一鞭,他肯定会痛到失去意识。
他害怕,害怕她那残暴又阴晴不定的举止,害怕自己会被这力量无远弗届的创世主撕成碎片,但同时,他又期待得无法自拔,怦怦狂跳的心脏不知是疼痛反应,又或是兴奋使然。
他就像小狗一样趴伏在她的脚边,美丽的脸庞痛苦地皱在一起,泪水爬满了两颊,他任由她用脚抬高自己的下巴,他因为害怕被踢而发抖,紫红色的眼瞳一收一缩,颤动得厉害。
「……做得很好。」
当那执鞭的女王慢悠悠地说,并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膝盖时,一股如释重负的狂喜席捲了他的全身。维尔连斯靠过去,将头枕上她的大腿,而那银发少女的手覆上了他的脑袋。
那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让他再次流下了眼泪。
他享受着她的抚摸,以全然臣服的姿态,直到她勾手指默许下一步的行动,他才虔诚地顺着大腿向上亲吻,沿着腹部的人鱼线一路吻上去,直达那对神圣的乳房。
「维尔连斯,到点了。」
只可惜,在他以为这次终于能得到女主人丰盛的奖赏时,亚莱蒂轻轻推开了他。
维尔连斯很快从主奴的状态抽身而出,他没趣地垮下脸,试着再次凑近她被皮衣包裹的性感双峰,却被少女无情地推开。
「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亚莱蒂说着,站起身。
「真是……来匆匆去匆匆,您难道是灰姑娘吗?」维尔连斯无奈地抚上额,顺手拨开垂下的紫色瀏海,「我亲爱的主人,看来下次得教教您正确的结束方式。」
「那就下次再说。」亚莱蒂将鞭子掛回架上,「明天午夜再见。」
维尔连斯叹了口气,勾起微笑,倒也没说什么。
他试着爬向自己的衣服,但身上的鞭伤痛得他无法移动,亚莱蒂见状,拾起衣服丢给他。
「这可不行哦,帮奴隶捡衣服什么的……」他拿下落在自己脸上的衣物,微笑道,「虽然我很高兴,但如果您一边欣赏我寸步难行的样子一边嘲笑我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教学以外的时间,我没必要顾及你的喜好。」亚莱蒂冷冷回答。
「啊啊、我完全同意。」维尔连斯的脸颊泛起陶醉的红晕,「就算只是教学内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期间内有这么大进步,真不愧是我的主人,现在您已经完全配得上这张椅子了。」
「那本来就是我的。」亚莱蒂理所当然地答,一面脱下高跟皮靴,换上来时的室内拖鞋。
「都已经成长为这么完美的主人了,我怎么还没觉醒呢?」维尔连斯赤裸地坐在地上,拖着头,甩着自己的衣物,慵懒地问,「要做到哪一步,我才能取回魔王的力量?」
「你有这么急?」亚莱蒂问,但她其实也觉得这种课程早点结束也好。
「那倒不是。」紫发少年抿唇微笑,「只是,一来我担心薇塔腐败,二来……如同我前次说的,我担心那对贱人双胞胎趁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找上来,而且……」
而且,还有某个知道他在魔界姿态的「薇吉娜」顶着同一张脸找过来了。
维尔连斯不晓得这件事是否该对主人坦白,他心里知道亚莱蒂根本不会把这当一回事。
「我也说了,有我在,没什么好怕的。」
果不其然,亚莱蒂照往常那样说着,纤细的手放上维尔连斯的额,那偏低的手温使两颊发烫的少年感觉舒服了不少,在脑海中盘旋已久的烦恼也顿时烟消云散。
也许,正如她所说。
在创世的魔皇——他至高无上的主人面前,他无须做主,也无权做多馀的担忧。
他闭上眼,双手依恋地覆上她的手背,像渴求疼爱的小孩。
「有您这句话就足够了,我亲爱的主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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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跟大家说声抱歉,作者没有断更,只是连续两周遇上了电脑坏掉和无线网路坏掉的奇事
本周会把前两周没有更新的份补回来,大家久等了(つ′ω`)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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