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在偌大而安靜的病房裡,紅髮少女安靜地坐在角落,她已經坐了幾個小時,並沒有做些什麼特別的事,她時而看書,時而哼歌,時而滑手機,她不是為了做些什麼才待在這裡,只是想要陪伴在某人身邊才在這裡待著。
除了她,這間病房這週以來沒有其他訪客。
少女——瑟裘·布斯揉揉發痠的雙眼,擱下手機。她轉過頭,身旁的病床上,弟弟陰裘·布斯仍然不省人事。
即使如此,他看起來已經比當初受傷時好得多了,動過手術後約兩週,厚重的繃帶從他臉上卸去,雖然縫線處還未完全消腫,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張面目全非的臉,只是,他也無法再次擁有過去那張俊美的臉龐。
瑟裘的視線下移到少年的頸部,咽喉處開了一個洞,空氣透過那條懸著生命的透明管子進出肺部。他的胸口一起一伏,乍看還活著,實際上……她也說不出來,想起近日有不少人前來詢問器捐意願,瑟裘便感到一陣鼻酸。
這一週,他們的父母又不曉得飛往哪個國家出差,親衛隊成員也幾乎沒再出現,病房的床台原本擺滿了探病的花束,現在卻只剩瑟裘每天帶來的一枝玫瑰。
人的情感只是這麼淡薄的東西。
思及此,她又輕嘆一口氣,湊近病床邊,握住了滿是傷疤的手。
「明天就是阿雷爾特嘉年華了,陰裘。」她努力擠出微笑,溫柔地撫摸少年的臉龐,「還記得去年我們玩得有多開心嗎?去年……我們拿了選美比賽冠軍,我們站在遊行隊伍的正中央……穿著成對的衣服,大家都在為我們喝采……」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不下去。
那些愉快的回憶,如今卻是深刻折磨著她的過往。
從那天以後,陰裘再也沒有在她的夢裡出現。
如果那些夢都是真的,陰裘與她之間似乎存在著什麼遠超於雙胞胎姊弟之間的關連,但同時也代表了一個悲傷的事實——這樣看似深切又密不可分的聯繫,僅僅因為亞萊蒂·艾凡西斯的出現而產生了裂痕。
「我並不是憎恨她……只是……我更在乎你。」凝視著少年緊閉的雙眼,瑟裘說。
一瞬間,她覺得有些恍惚,先前連續幾晚出現在她夢中的畫面又彷彿再次閃現腦海,那樣如夢似幻,卻又真實得毛骨悚然。
「反正,就是明天了……」她搖搖頭揮去腦海的影像,輕聲訴說,濕潤的雙眼含著決意:「你恨我也無所謂……明天——姊姊一定讓你平安無事地醒過來。」
*
週日,上午六點。
亞萊蒂這天在鬧鐘響之前就醒了,因為昨天晚上她幾乎沒什麼睡。
舞會、舞會、舞會……從昨晚開始,腦海中浮現的都是她和喬托在那個光芒環繞的噴水廣場上額靠著額的景象,喬托的呼吸那麼靠近,那麼溫柔,他的眼神真摯而誠實,卻又帶著一點感傷,亞萊蒂不明白為什麼喬托堅持要等到嘉年華這天,但是——
今天,就是她接受喬托告白的日子。
從衣櫃裡拿出最中意的一字領連身酒紅小禮服,亞萊蒂聽見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動。
今天——就是她成為喬托女朋友的日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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