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芙身体一僵,脑袋如同被惊雷击中,整个人傻在原地,讷讷着不肯说话了。
“现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看爱情小说比较放松了,”陈鲸笑眯眯地说:“我也挺想看爱情小说,你能借我几本吗?”
辛芙抬起头,他正?微笑着望着自己,眼中并?没有想象中的嘲笑。
“我……”辛芙提着的心猛然?放下来,她红着脸说:“我下午给你送来。”
“嗯,”陈鲸眨了下眼睛,“谢谢你。”
“不、不客气。”辛芙感觉有些窒息,忍不住道:“我先回去了。”
“不再留一会儿吗?”陈鲸不舍道:“我还想跟你说说话……”
“不能。”辛芙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再继续待下去,她觉得自己会越来越丢脸。
下午辛芙把书带给陈鲸之后也没有停留,虽然?陈鲸并?没有笑话她的意思,但她一想到陈鲸在看自己给他的爱情小说,就?不敢面对他。
时间一天天过去,辛芙偶尔会去村长那儿看陈鲸,并?给他带些食物,但不会跟他单独相?处,生怕他跟自己讨论小说里的内容。
等到来年2月份时,气温从零下五十度下降到了零下五十五度,这一年的春节是最?为难过的,既没有好酒好菜庆祝,也没有烟花爆竹可看,村子里无?比沉寂,偶尔还能听到有人感叹,人类是不是要?灭绝了?
春节当天,辛芙给自己煮了一块腊肉,还从存粮中取出了两根火腿肠煮汤,对自己说明年春节一定要?好好过。她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吃饭时,她想到在村长家的陈鲸,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此时村长家把仅有的一些肉拿出来做了顿好菜,招呼陈鲸多吃一些。
陈鲸也不客气,足足吃了两大碗饭,菜却没吃多少,村长家人多,除了四个大人还有两个孩子,肉几乎都给孩子吃了,两个小朋友吃的眉开眼笑,不停地嚷嚷着还要?吃,屋里全是他们?欢快的声音。
陈鲸见到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要?是在从前,哪里会让他们?这么?馋肉,艰难的日子还是赶紧过去吧。
下午,他站起身活动?了几下,随后去村尾找辛芙,敲开屋门,看着女孩白皙秀美的脸庞,陈鲸的心情蓦然?好起来。
“吃过饭了?”
“嗯。”辛芙挪开位置让他进来,“你吃了吗?”
“吃了。”陈鲸跟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想讨一杯桃子茶,还有吗?”
“有。”院子里冻的桃子特?别多,辛芙吃了几个月都没吃完,当即带他到炉火旁坐下,拿来桃子和蜂蜜开始煮水。
陈鲸坐在一旁看着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容,“我的伤好多了。”
辛芙侧目看他,陈鲸说:“明天有人来接我,我得走了。”
辛芙回过神,把煮好的水倒在杯子里,好奇道:“现在电话不是打不通吗?你怎么?联系他们??”
“使用卫星电话,”陈鲸说:“我随身携带了一个,随时可以联系到他们?。”
辛芙再次感叹他背景不凡,卫星电话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辛芙把手放在炉火旁烤了烤,故作平静地说道:“以后还来送物资吗?”
“当然?。”陈鲸笑着说:“我不过来,大家饿到了怎么?办?放心吧,我下月初就?来。”
“好。”辛芙暗自松了口气,心情又好起来,“那你不要?食言。”
“不会的。”陈鲸郑重道:“我承诺过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
辛芙浅浅地笑了起来,陈鲸这才?发现她嘴角竟然?还有酒窝,只?是因为她太少微笑,几乎没人发现。
“你应该多笑笑,”他暗自叹息一声,轻声说:“你笑起来很好看。”
辛芙表情一僵,喃喃道:“我笑了吗?”
“笑了,”陈鲸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脑袋,“你平时很少笑吗?”
辛芙抿了抿唇,她不是很少笑,她是没有微笑的机会,不论是家庭还是工作,她几乎没有能够喘息的时刻。
天灾的到来对别人恐怕是彻彻底底的灾难,对她来说却是摆脱那些痛苦的机会,她永远不会再回到原生家庭,也永远不会再毫无?底线的付出。
她没有回答陈鲸的问题,而是说:“我以后会常常微笑。”说完她还腼腆地眨了下眼睛,显得有些羞涩。
陈鲸眸色微动?,“我听村长说你是从外地过来租房,你从哪里来呢,以后还要?回去吗?”
“不回。”她的回答格外坚定,但对自己的过去绝口不提,显然?是个有故事的小姑娘。
陈鲸也没有追问,只?是说:“等雪灾过去,我带你去市里发展,那边工作的机会多,如果你想继续上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
“谢谢,”辛芙没想到他会说这么?多,顿时有些无?措,下意识拒绝道:“工作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你不用帮我。”
陈鲸笑着说:“怕欠我人情?”
辛芙摇了摇头,放在身侧的手却缓缓握起来。她知?道陈鲸没有骗人,她也相?信他的真心,但她却不能接受。
因为那个渴望被帮助被喜欢被重视的自己,早就?在许多年前,被父母活生生的杀死?了。
活下来的她,依旧好好的活着,却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她怕索取比给予更加令人害怕。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偿还。
“我说你老气横秋完全没说错,”陈鲸蹬她一眼,气呼呼说:“你还是个小姑娘呢,这么?犟做什么??”
辛芙没接话,过了片刻才?说:“对不起。”
陈鲸摇了摇头,“你又没说错话,不喜欢就?不喜欢,你心里舒服就?好。”
辛芙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眼神有些涣散,她很想集中注意力跟陈鲸聊天,但面对他时,她总是感到紧张,想找其他东西转移注意力,似乎这样就?不会被他迷惑。
天色越来越暗,陈鲸起身跟她道别,走到门口又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辛芙脚步一顿。
他说:“我不把你安排在救济中心,你可以去我家,你想在那做什么?都成。”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如果在一年前,辛芙说不定就?会答应,到现在……
“我去不了,”在陈鲸专注的目光下,她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我已经去不了了。”
如果她还是那个小工厂的员工,如果她还在被父母和同事压榨,如果她还是那么?胆小怯懦,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走,但现在她已经挣脱了那里。
她已经可以独立且自由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一只?挣脱沼泽的蝴蝶,她已经见过世间丑恶,再让她回到温暖的茧房中时,她更想展翅飞往万水千山。
她早就?去不了了。
“谢谢你。”
在陈鲸略显失望的目光中,辛芙轻轻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陈鲸咬了咬牙,最?后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不甘心地说:“这次不同意没关系,我下次再问你。”
第185章 天灾女主(七)
陈鲸走后的第?三个星期, 气温再次下降,这次竟然直接下降到了零下六十度。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严寒来形容,而?是到了极寒天气, 就连开个门缝都能冷的瑟瑟发抖。
辛芙呆在屋里再也?没有出去过?, 只是偶尔去地窖给手机充电, 还能听见李淑华训斥孩子的声?音。
再过?三个月,大雪就会停止, 洪涝和瘟疫将会来临。
吃完饭, 辛芙慢吞吞把碗洗干净,明天就是陈鲸过?来送物资的时间, 不知?道?能不能及时到达。
辛芙看书的时候时不时会想起他?,猜测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一直在路上, 从来没有停歇的时候。
第?二天, 所?有村民都期待能看到那辆熟悉的大车,然而?从早上等到晚上,始终没有听见引擎声?。
辛芙知?道?, 陈鲸食言了。
或许是雪太大,他?被困在了其他?地方?,又或许是市里已经没有物资可以提供了。
大家等了足足十?天, 还是没有看到物资,不由?怀疑市里是不是放弃他?们了, 开始惶惶不安, 胡言乱语起来。
“物资小队怎么说话不算话,我们还有这么多人要吃饭呢, 是不是想让我们一群人在村里等死呀?”
“我看不是他?们不来,是看天气太恶劣, 故意把物资吞并,自己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家里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了啊,他?们要是再不来,我们还怎么活呀!”
“就知?道?这群人不靠谱,关键时刻掉链子,再也?不相?信他?们说的话了。”
“从前还觉得这些人辛苦,现在只想跟他?们干一架,说好的10号送物资,物资没来也?就算了,也?不知?道?找个人报信,太失望了。”
“……”
仅仅只是十?天,所?有人都在埋怨和咒骂,完全没有想过?物资小队风雪中送物资有没有遇到危险,或者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大家都在发泄负能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散去心中的恐惧。却忘记了,物资小队从前究竟有多热心和辛苦。
辛芙站在窗边,听着他?们越来越亢奋的声?音,隐隐意识到,如果物资小队再不来,事情就要失控了。
而?现在距离雪停,还有足足三个月。
辛芙皱起眉头,暗自祈祷陈鲸早点来,否则她不知?道?这些人疯起来会做什么?
一直到傍晚,村民才不甘心地回家了。
夜里,辛芙打开地窖,把充气船、粮食、柴油、电饭锅等东西搬了进去。
地窖挖掘的时候请的是城里的工人,那时候是农忙时节,几乎没有人知?道?。
一旦事态不好,大不了她先躲到地窖里。
回到屋里,辛芙看着隐藏在果树下方?的地窖,肉眼根本看不到入口。
半个月过?去,物资队依然没来。
村里人彻底疯了,开始在门口大声?斥骂,恨不得吃那些人的肉喝那些人的血。
辛芙甚至听到他?们起了冲突,有人家里没米了想要借一些,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直接拿铁锹把人开瓢了。
男人们如野兽般打了起来,女人们在一旁哀声?痛哭。
夜里,辛芙听见李淑华和丈夫抱怨的声?音,“咱们家的粮食只够吃十?天的,物资队再不来我们可怎么办呀!”
丈夫沉默不语,显然也?非常闹心。
“我们也?去借吗?”想到今天那骇人的场面,李淑华觉得心惊胆战,“你要是出啥事可咋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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