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似懂非懂点点头,听到不扔了没那么紧张,抱紧了手里漂亮的彩铅盒:“好,我以后只用大哥的。”
“嗯,好乖,”沈舟然夸了句,不经意问,“妙妙,你的家长呢?为什么不陪你玩?”
妙妙说:“妈妈工作太忙了,不能经常来看妙妙。但没关系,妙妙现在有大哥一起玩。”
她紫葡萄般晶莹透亮的眼睛里满含依赖。除了护士姐姐,就只有大哥哥不会害怕她了,其他人见了自己都躲得远远的。
沈舟然知道妥瑞症小孩会受到很多外界歧视,想到这,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妙妙自己马上要出院的消息:“我住在五楼,你要有事可以去找我,没事也能去玩。”
妙妙点点头,想到什么,举起左手:“对了!我有小手表,大哥可以加我联系方式,那样我想找大哥,就能提前联系了。”
梁思砚看着远处的一大一小。
阳光下的他们,即便穿着病号服,也那么温馨。
如果第一次他可以说服自己,沈舟然是假装做戏给自己看,想迷惑自己,那这一次,真的无法说服。
因为沈舟然,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重新醒来的他,像是一轮月亮,不与太阳争辉,却温柔又坚定地散发自己的光芒。
梁思砚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身影上,连手里刚打开的游戏都忘了。
“妙妙,又来找大哥吗?”上次见到的护士走过来,对沈舟然笑着问好,“小沈先生,你也来晒太阳呀。”
沈舟然礼貌点头:“对。”
经过上一次,护士显然对沈舟然改观,没阻止两人加联系方式的举动,甚至在加完后对沈舟然表示歉意:“上次是我太着急,误会了小先生。我也没什么好给的,自己做了几个羊毛毡挂件,想哪天见到你送给你表示歉意。”
护士从口袋里拿出一串圆滚滚的羊毛毡小动物,都很可爱。沈舟然盯着胖嘟嘟小猪的黑豆眼看了几秒,实在没忍住收下了:“谢谢,但我只要一个就好。”
他满意的揣进口袋里。
等回去的时候手机列表不但多了位小朋友,口袋里也多了个粉色小猪挂件。
等晒够了太阳,他打算回去休息。
本以为梁思砚早就回去了,以他的大少爷脾气不可能被那样对待还没脸没皮的留下。
结果刚一站起来,有人就在他后面怼了个轮椅:”走什么走,赶紧坐下。“
沈舟然回头看,果然是梁思砚:”你怎么还在?“
梁思砚避开他的眼神:”我怕我一走,你们兄弟俩又想办法折腾我。“
攥着轮椅的手却捏紧了,心下情绪不定。
对啊,他走不好嘛,回来干嘛啊,还巴巴推了个轮椅凑上前受气。
但这几天已经是习惯性动作了,沈舟然刚一坐下,他就扯了扯薄毯盖好,把人推回去。
沈舟然倒是希望他快点走,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但也不知道梁思砚什么毛病,愣是呆到晚上才回去。
等整个住院部都安静下来,沈舟然支起平板,打开自己久不登录的社交账号,发了条动态。
【我是《旷野的鸟》这首歌的作曲作词人。这首歌在送出去后却被改为别人的名字,完全抹杀我的存在,且不经授权用于商业途径盈利,我保留追究权利。@许秋瑶】
今天是周末,平台流量很大,又恰逢一年一度的音乐节要开展,关于许秋瑶能否凭借《旷野的鸟》获奖的话题居高不下。沈舟然这条微|博一出,立马上了广场。
【????我没看错吧?许秋瑶剽窃?她不是原创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原创歌手】
【这个好劲爆,吃瓜吃瓜!】
第12章
许秋瑶的粉丝闻着味来了。
【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个粉丝只有两千多的网红想红想疯了,来碰瓷瑶姐,别太搞笑】
【每次颁奖前都有人出来作妖,这又是谁卖的通告黑抄袭?得生活的多不幸才想着来网上造谣】
【听了一下博主之前发的纯音乐,只能说太侮辱我的耳朵了,谁听了不说一声晦气】
【???有病吧傻逼,造谣狗滚啊!别在这里发癫】
【天天盯着你瑶姐的一亩三分地,自己没家吗?】
【是户口本翻不了页的孤儿一枚呀~】
评论区涌进来大股大股谩骂的话,私信更是提示不断,用词极为肮脏,侮辱性极强。
沈舟然大致扫了眼,在自己这条微|博热度不断攀升后,点击选项,开始直播。
许秋瑶的粉丝和众多吃瓜群众以及对家粉丝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大言不惭说自己是《旷野的鸟》原创的博主开了直播。
众人瞬间涌了进去。
镜头晃了晃,男生的形象逐渐清晰。
少年白皙清透的脸庞,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冷淡薄,这么近的距离面对镜头也没有丝毫瑕疵。半长的黑色碎发柔顺垂下,搭在额前,半数被勾到耳后,露出莹润小巧的耳垂。一双眼的弧度极其漂亮,清丽干净,眼神如墨。
再往下,却是一张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
【哇塞,好好看啊,是个漂亮的!】
【这是哪里?病房?怎么还穿着病号服?】
这是无关紧要的路人。
【肯定是想卖惨,说自己家世不好,命运坎坷,好不容易创作出来的歌又被抢了,让人都同情他,碰瓷的都这样】
【敢造谣不敢见人是吧?有本事把口罩摘下来!】
【怕是丑的不敢见人才把脸遮住吧,我说的对吗丑八怪?】
这是许秋瑶的粉丝。
【纯路人,不想参与你们粉丝之间的战斗,就问一句许秋瑶真的抄袭了吗?我真的很喜欢这首歌】
【我也是,这首歌的曲风太舒服了,一听就上头】
【博主你最好拿出证据来,不然……啧啧,女明星粉丝的战斗力是很可怕的,她们能活撕了你】
沈舟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而是在屏幕前短暂消失了会,等再出现时手里拿了把吉他。
是昨天让孙叔拿过来的。
“这首歌的曲是我写的,但词做了很大改动。而且曲子并不是最终版。”他忽视所有讨伐他、攻击他的言论,声音如切冰碎玉,平静、缓慢地说着。
但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指尖扣紧了吉他琴弦。
“接下来,我为大家演奏真正的《旷野的鸟》。”
一条条弹幕闪得更急更密了,沈舟然不再看镜头,垂头敛眸,指尖拨动琴弦,倾泻出悠扬的调子。
他轻声开口哼唱:
“机翼划过天空,拖着白色尾羽到了梦抵达不到的地方。”
“草原的旷野上,亘古的风搅来青草的香,山羊的呼唤与哒哒马蹄声。”
“鸟儿飞过草原牧场的春天,我在梦里经历了四季。”
少年的声线干净清澈,特意压低音调后有种低柔的沙哑,缓缓讲述他的故事。只觉那曲调响起时,广袤草原上天光乍现,光于云层间蓬勃而出,如寂静秋风吹荡人间。
“悲伤时,握不住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
“今夜星辰下,我在看云海上的月亮,想明天又该去往何方。”
“没有什么能把我留下,我是旷野的鸟,只眷恋苍穹。”
弹幕逐渐少了起来,除了极个别的粉丝,大家都安静下来,默默听完一首歌。
整首歌的曲调并不激昂,却意外有青春的恣意洒脱,自由无畏,以及隐藏很好的忧伤。
一曲唱完,沈舟然重新抬头面向镜头,微抿的唇有种不屈的韧劲:“这才是真正的《旷野的鸟》。我常年生病,没办法像其他人一样可以有说走就走的旅行,我甚至很少出远门,更没有亲眼见过我梦中的西北草原。这首歌不是一首口水情歌,是我对草原的全部想象和无法抵达的遗憾。”
与他在电梯里有一面之缘的女生此时也在看直播。
这件事在经过半小时的发酵后,并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有了越演越烈、越传越广的趋势。女生不知道到底是许秋瑶的竞争对手公司在操作还是另有隐情。
她作为许秋瑶的粉丝,一开始是愤怒的,现在却渐渐冷静下来。沉默了几分钟,她开始打字。
【我是被许秋瑶的《旷野的鸟》圈粉的,相信有不少人都是因为这个粉她。我平时学习习惯性放纯音乐,最近总是在循环这首歌的曲子,去掉歌词仔细听,能听到胡琴,腰鼓的声音。疏朗的乐器声加上缠绵的歌词总觉得别扭,我不是专业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是自己音乐修养不够。今天我才知道,不是我的问题,而是曲子跟词完全就是两码事。】
从歌曲中回神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发弹幕。
【他好像是在写散文诗】
【听后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我刚从西北回来,已经开始怀念在那里的时间了】
【“说走就走”这四个字,对一些人来说是个奢望】
【但这也没办法证明这首歌是他写的,顶多改编的很好听】
【我目前站许秋瑶,我越来越觉得这是哪个公司艺人想踩这许秋瑶上位,这也太不爱惜羽毛了,现在红得快以后有你后悔的】
【姐妹们都散了吧,这博主就是想红引流的,背后要是没有公司我直播生吞键盘】
【你们可以了,嘴上积点德吧,他还是个病人啊】
【笑死,这跟“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区别,我说你们水军演点好的】
【要这么说,瑶姐还是女人,一大男人欺负弱势群体,你们也积点德吧,别太不要脸】
沈舟然看着一条条弹幕吵得热火朝天,却并不见生气愤怒。
能证明这首歌时间线的demo被恋爱脑删除了,季淮也是知道这个才有恃无恐。
但没关系。
证据,他已经想到遗失在哪个角落了。但在这之前,这件事情要让跟多的人知道,更多的人参与进来,热度越多,流量越多,最后的效果便会更符合预期。
像点燃引线的烟花,在达到顶端时——
嘭,炸了。
就当是他送给季淮的再面礼,他也不是任人欺负拿捏的软柿子。
“我从未依仗自己病人的身份做任何欺压别人的事情,也从未站在道德高度指责他人。病人也好,女人也好,弱势群体的标签不是逃脱道德审判的砝码。”
“我站出来声明的目的只有一个,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今天的直播结束,感谢大家。”沈舟然无视所有声音,指尖按下直播暂停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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