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少不了周景和同孟皇后的推波助澜。
周景和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母亲,而孟皇后需要一个能派上用场的儿子。
他们一早便达成了合作。
这些日子以来,周景和刻意让圣人多次听到贬低他身份的言论,而孟皇后又多次提及那个断了腿的周景亭,每当说起,定然是神色凄苦,让圣人越发歉疚。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
让孟皇后有周景和这个儿子既抚慰了孟皇后,又让周景和有了更适合坐上储君之位的身份。
孟丞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下明白此事应当很难再生变故。
于是也让孟娉瑶闲暇时多去文阳殿走动,孟娉瑶明白父亲的心思,心里虽然不愿可也不敢忤逆父亲,只能勉勉强强的去了几回。
孟娉瑶自小是被骄纵着长大的,不说旁人,就连皇宫里的皇子对她也是客气有加,从前她与周景文的婚事还未生出变故时,周景文也都是顺着她的心意来。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身份更是低微的周景和见了她应当是一副谄媚作派,可却不想周景和见了她却是极为冷淡,大部分的时候只是自顾自的做他自个的事,只有她主动开口时才偶尔应声。
甚至于她待得久了还会主动提醒她该走了。
孟娉瑶心里愈发不满,觉得周景和实在是没脑子,根本不明白自个的身份对于他能有多么大的助益,又忍不住在孟丞相面前提了这事,“那七皇子实在愚蠢,他能有如今这一切也就是他运气好重阳那日救了圣人一回,又恰好遇上五皇子被狐狸精勾了魂,不然,我的婚事哪里轮得上他?”
“管好你自个的嘴!”孟丞相听孟娉瑶这样口无遮拦,头一回发了怒,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倒是这些年太过纵着你让你一点规矩都不懂了!”
孟娉瑶吓的脸上一白,嗫嚅的解释道:“父亲我只是……只是见那七皇子对我态度实在冷淡……”
毕竟是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见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孟丞相的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来,无奈道:“那你更应该多去他跟前走动,娉瑶,他是你未来的丈夫,也会是大周未来的储君,就算只是为了那个位置,有些事儿你也得学会忍耐。”
孟娉瑶眼眶微红,可到底也还是只能点了头。
再去见周景和的时候,性子也收敛了许多,可周景和依旧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眼底的鄙夷。
他并未戳穿,只是觉得有些可笑。
毕竟能让一个看不起自己的人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也算是一种本事。
日子过得极快,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年关。
长星将要送给魏清嘉的衣裳做好,在除夕的前两日送到了他的手中。
见他有点回不过神来,长星便笑着解释道:“是新年贺礼。”
魏清嘉一愣,“可是我没来得及准备……”
长星连连摆手,“这些日子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这……也算是谢礼。”
她可不能再收魏清嘉的东西了。
“好。”魏清嘉难得没有同她客气,反而是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
长星见他收下,脸上也多了些笑意,“若是不合身,便再拿回来改改。”
临近除夕,魏清嘉手头的事也多,这会儿在长星跟前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就听不远处陆陵西正喊他过去,魏清嘉便没多客气,应了个“行”,然后就跟着陆陵西匆忙走了。
东西送了出去,长星也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她知晓光是一件衣裳是无论如何都还不了魏清嘉这些日子的照料,可能偿还一些总是好过什么都不做的。
第23章
◎“长星姑娘,接旨吧。”◎
除夕当夜,整个皇宫都淹没在了一片忙碌而喧嚣的喜气当中。
因着御膳房的人手不足,便也将长星拉去帮忙,长星左右没有什么事儿,也乐意同他们一块儿做些什么。
忙碌起来的时候,总觉得身上也能沾染上些年味儿,即便是走在雪地里,也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冷宫却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好似不管旁的地方多么热闹,这儿都总是冷清的,就连长星特意寻来挂在门口的红灯笼,都是孤零零的。
只显得寂寥。
兰嫔正在为静嫔描眉。
大约是因为习惯大相径庭又不得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缘故,二人极少有这样和谐的时候。
等最后点上唇脂,静嫔稍显苍白的脸色便完全被掩住,又难得添了几分明艳。
兰嫔站在边上,犹豫了好几番到底是开了口,“你怎么就能确定,就是今夜?”
静嫔静默许久,将手心那颗泛着乌黑色泽的药丸掩进衣袖,又缓缓转头看向兰嫔,“阿兰,你知道吗,其实人之将死的时候,是会有感觉的。”
她勉强笑着抬了抬手指了指心口,“这里,它反复告诉我,就是今夜了。”
兰嫔眼里一阵酸涩,“你就是性子太倔强了,要是能早些将这事告诉长星,说不定她也能寻到法子,也不至于……”
“她能如何?”静嫔摇摇头,“宫中的人情冷暖,我们还没有尝够吗,长星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整晚都求不来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我不想……不想她为我再去求什么。”
“可是这些日子你就这样一直熬着……实在……实在是太苦了。”说到这儿,兰嫔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明明一开始我们几个人都还是好好的,就算是在冷宫,有长星,还有我们这些人,日子比起当初日日算计竟还要多出几分滋味来,可现在……你们一个个都……”
“到底是只留下我一个人了……”
静嫔拉着兰嫔的手,大约是想说出些安慰的话来,只是顿了半晌,却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只是长长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向窗外,见稀疏的阳光三三两两的挂在稀疏的树梢,她起了身,“时候不早了,你送送我吧。”
兰嫔站在她身后,不知过了多久,她应了个“好”,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
长星在御膳房忙到了深夜。
是等到年宴上的贵人用完了膳,又将那些残羹冷炙收拾好了才算完。
长星记挂着兰嫔同静嫔,着急要回去,御膳房的宫人见她前前后后忙了一整天了,便装了两碟子那些贵人没怎么动过的糕点让她带回去,长星瞧见里头正好有静嫔素来喜欢的云片糕,也就没同她们客气,道了谢就拿了东西回去。
冷宫这会儿更是安静。
长星回来的时候兰嫔和静嫔房间的烛火都熄了,唯独门前挂着的那个红灯笼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孤零零的亮着。
她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心里却也觉得奇怪。
往年不说旁的人,至少兰嫔是会留下来守岁的,她是个讲究的性子,就算犯了困也总是要听到外头的钟声响起才会去歇息。
长星想着,下意识走到了她房间门口,正犹豫着是否要敲门,门却直接从里面开了,兰嫔神色如常的走了出来,问她,“怎么回来得这样晚?”
“御膳房那边的事儿多。”长星没多想,只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虽说没得什么赏钱,可却得了两碟子糕点。”
说着,长星拉着兰嫔进了屋,又将食盒放在里头的小桌上打开将那两碟糕点端了出来,“说是前头贵人剩下的,可我瞧这模样是动也不曾动过。”
兰嫔低头正好看到她刚端出来的那碟云片糕,不自觉低声喃喃道:“云片糕……”
她记得静嫔爱吃。
只是入了冷宫,便少有能吃上的时候了。
这会儿瞧见,她神色也不由得有些恍惚,若是让静嫔去之前,能吃上……该多好啊。
“是云片糕。”长星点点头,“静嫔娘娘最喜欢这个了,只是刚才我进来的时候见她屋子里没了光亮……”
“她已经歇下了。”长星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兰嫔已是回过神来解释道:“她素来不在意这些年节,困了就先歇着了。”
长星不觉得奇怪,也没什么可奇怪的,静嫔从来就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这些年啊节啊的,她听了只觉得无趣。
若不是正好带了一碟子云片糕回来,长星也不会想着吵她。
如今兰嫔这样一说,长星也就没了那个念头,想着给她留些便是。
可兰嫔兴致似乎也不高,从来都是要过了子时才愿意歇下的她,这天却只是浅浅抿几口糖糕就回去歇息了。
长星问起,她也只说是累了,正好忙活了一整日,长星没有多想,沾了枕头就睡了过去。
翌日,长星起得比往常还要更早些。
她将整个院子收拾得更是干净整洁,这会儿天边的阳光正好攀上院子里的枯树枝,是比昨日还要好的阳光。
长星下意识摊开手掌,看阳光透过树枝细碎的照在掌心,好似将能将冰雪消融的寒意都驱散开来。
她想,日子总该是越来越好的。
外头一阵脚步响将长星的思绪拉回,她下意识转头,只见两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进来,走在前头的那个太监虽穿的也是太监服饰,可上边的刺绣花纹却显得华贵许多,一眼就能瞧出并非是寻常太监,更别提他手中还捧着一卷明黄卷轴。
长星倒吸了一口凉气,也不敢耽误,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儿,快步走到那两个太监跟前规规矩矩行了礼。
前头的那个太监的目光落在长星身上,“你是长星姑娘?”
长星有些意外他竟会知晓自个名字,但还是点头,应了个“是”。
“那就没错。”那太监脸上挤出些笑意,“长星姑娘,日后可是有好日子过了。”
还没等长星弄明白他这话里面的深意,就听他收敛了笑意又道:“长星姑娘,接旨吧。”
长星茫然的抬起头,显然还没想明白这道圣旨怎么会是给她的。
“长星姑娘,接旨应当跪下的。”那太监大约以为长星是不懂这规矩,于是便又提醒了一句。
长星只能怀揣着满腹不安跪了下去。
第24章
◎最后能为你做点什么,她很高兴。◎
长星低垂着头,略过那些听着一知半解的溢美之词,她听到那太监说起了魏清嘉。
还听到他说赐婚。
长星猛得抬起头来,赐婚?她和魏清嘉?
怎么会?
看着递到眼前的圣旨,长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道:“公公,这……圣旨是不是弄错了……”
她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小宫女而已,圣人怎么会给她赐婚,而且赐婚对象还是魏清嘉。
尚书的嫡长子,云妃的亲侄子魏清嘉。
他们的身份,差得实在太远。
“姑娘说笑了,这圣旨乃是圣人亲口命翰林学士拟定,怎会有错?”说着,那太监又将那道圣旨往长星面前递了递,“还请姑娘接旨吧。”
长星急得额头直冒汗,连连摇头道:“不行的,这怎么可以……公公,奴婢想求见圣人,想来圣人定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会有这道赐婚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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