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在这里多年,她可是从未见过念念和秀芝有什么不能说的。
念念犹豫了许久,磕磕绊绊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卢以清不是个急性子,但还是迫切想知道。
她回头,略有些撒娇的意味,“秀芝,你快告诉我。”
秀芝叹声气,这种事确实自己说的好,毕竟…毕竟念念也不懂。
“这事要回房去说。”秀芝道。
闻言,卢以清拉上念念走在前面。
一路上还在旁敲侧问,听的念念面色更加红润。
秀芝看着孩子气的二人摇了摇头,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如今还是一副小孩子气。这若是真的到了长安,人心叵测,娘子如何受得住……
等卢以清进房坐好,念念也倒好了茶水。
秀芝行至门前刚好看见一主一仆的景象,卢以清端坐的样子丝毫不输任何大家闺秀学来的礼仪。
虽是在这山野间长大,但该学的东西娘子可是一件都没落下。
她进去后小心关上门。
卢以清睁大了眼,有些兴奋,“秀芝,这事儿见不得人呀?”
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会在这林间过一辈子的事实,但没想到这平静的生活还能有这等事!
“娘子。”说完后秀芝察觉不对,又改声道:“夫人,长安来了消息。”
登时,卢以清的心沉了下去。
长安,那个让她做了十年噩梦的地方,却也是极想回去的地方。
这些年,她听话又乖巧,依着柳安的心,长成他想要的样子。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早些回去。
不久前,她让念念在信中告诉柳安,她已经长大了。但见秀芝这样,怕是回去又无期了。
“哦。”卢以清淡淡应下,“为何不是信件而是消息呢?”
“夫人,您要回长安了。”秀芝又道。
“当真?!”卢以清瞬时又有了精神。
果真是年纪小,不知道她现在的境遇有多安稳,秀芝却是丝毫都开心不起来。
“夫人,有些事奴必须在去长安前告诉您。”秀芝又道。
就在秀芝说完这句话后,卢以清感觉有些不适,“有事就说,但秀芝能否唤我娘子?”
“不可。”秀芝神色严肃,“这便是奴要告诉您的第一件事,您要记住您已经嫁做人妇。”
卢以清淡淡点头,心中却狐疑,那真的算是嫁做人妇吗?
思虑良久,卢以清缓缓抬头,“秀芝,那真的算是嫁人吗?”
秀芝显然被这话问懵了,张了张嘴角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算的。”但她只能这么说。
“哦。”卢以清兴致并不高,“和我以为的成婚还是有些不同的。”
在卢以清的记忆中只记得姐姐出嫁那日,那必定是长安城最繁盛的婚礼。百官朝贺、喜散大雍……
随后,她又笑了一下,“不过我现在这样,也不能求什么更好的了。”
秀芝想要安慰,但事实确实是这样。
柳安同卢以清的婚约,甚至连一纸婚书都没有。
她慢慢抬手,秀发散落,她又仔细瞧了瞧那簪子。
‘以簪为媒,聘汝为妇。’仍记得柳安当初说这句话时,她心中多慌张。
秀芝不忍她多想,便道:“奴还有些事要交代夫人。”
卢以清回过神来,“你说。”
“夫人此去定是…定是…”她一连说了许多个‘定是’却还是没有说出后话,
“哎,到底定是什么呀秀芝?”卢以清追问。
“定是要行闺房之事的。”秀芝终于说了出来,一旁的念念瞬时又红了脸。
卢以清有些疑惑,这个她可是从未听说过。
秀芝是柳安派来教卢以清各种礼仪的,这件事若是交代不好,只会是秀芝的过错。
“夫人可要听仔细了……”
她直接一股脑说了出来,但手上没有任何能给卢以清看的……
虽然听的迷迷糊糊,卢以清还是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也忽然懂了为了念念会推辞。
“夫人可懂了?”秀芝问。这些事可以在到长安的前夕讲给她听,但到时候恐怕没有心思想着这个。
“嗯。”卢以清小声应下,心中说不出的的慌张。就算是不懂她也不会再想接着听了。
她急忙转换话题,“那可有说何时启程?”
秀芝摇头,“夫人,如今长安的一切都是不熟悉的,府上是否有妾室?还有和那些朝官的夫人打交道的事,都不是好处理的。”
卢以清默默点头,也不知道柳安现在官居何职,“那府上的规矩会多吗?”
虽然她年幼时从未被府上的规矩束缚,但也知道很多家里的人都会被规矩束缚。就像母亲,日日都要去问安,还有那些侍从,一旦犯错就会被责罚。
“夫人多虑了。”秀芝笑着说:“夫人您是正妻,府上的规矩应当是您定的。”
对,柳安说过,她是正妻。
卢以清想了想,这话应该是能说的,“从前母亲便是正妻,父亲说日后我定是正妻。”
秀芝点头,“夫人已经是大人了,日后到了府上也莫要像个孩子一般了。”
“记得了。”卢以清回。秀芝说的话和柳安还是不同的,比起大人,柳安似乎更喜欢自己像个孩子一样。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秀芝同念念就没有多留。
待房门关上后卢以清回到榻上,像个孩子一样将鞋踢得老远,看了看又觉得不对,又起身过去捡了过来,重新摆放好。
她悄悄取出藏着的书卷,其上的每个字都透着家国大义。忽然要回长安,怎么能不心慌,当初可是差点逃不出来。
若不是心系之人仍在长安,她这辈子都不想回那个地方了。
躺在榻上,卢以清想了很多,或许柳安真的觉得自己很乖才会有了这样的打算。
随即她起身写了一封书信,又让人速速送往长安。
……
长安不似永州清冷,太阳尚未升起时外面便已经有了行人。
而大道之上的多是前往一个方向。
‘吱呀’一声,随着宫门的打开,所有官员头顶的帽子都好像晃了晃。
说每日上朝如上刑那是丝毫不差的。
就说今日,大殿之上的两个人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
左边那个瑟瑟发抖的年轻男子是个提不上名字的人物,但他旁边的人却是右相裴千承。
大殿上没人敢说一句话,生怕稍有不慎就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哈哈哈哈。”从龙椅上传来的笑声在整个大殿回响。随后,皇上幽幽问:“爱卿的意思是裴刺史通敌喽?”
“臣,臣不敢!”年轻男子的头哐哐撞在地上,血迹从额前划过,最后一滴血凝在鼻尖上。
不停颤抖的身子,使得血液迅速低落在地上。
虽不见他现下的头如何,但那地上的血迹,啧,想来头上早已血肉模糊。
皇上沉默不语,下面更是无人敢喘一个大气。
当今皇上向来疑心边远地区的掌权者,从陛下登基到如今二十几年,硬是将戍边将领和刺史换了个遍。其中没一个是好下场。
而这一次幽州刺史裴千渊更是被按上了通敌的罪名。
除了心疼亲弟弟的裴相,谁还敢站出来?
上一个幽州刺史也是被扣上了通敌的罪名,惨烈到全家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裴刺史怎么可能留住这一颗脑袋!
冕旒相撞的清脆声这时候惹得人心更乱,龙椅上的人身子稍前倾,右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依朕看……”
“陛下。”声音从最前方传来,大殿上看起来最为年轻的男子打断了准备裁决的皇上。
见柳安站了出来,所有人更是吸了一口冷气,尤其是下面的裴相。
要论起柳安,那才是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当朝有三相,尚书省长官,裴右相,中书门下长官,崔左相。而三省议事在政事堂,当权者正是政事堂丞相,柳安。
不过他可没什么好名声,素来以玩弄权贵为喜好,自从他做了丞相,大雍朝的气数就像尽了一般。
面对疑心重的皇上,他这个丞相竟然还做了十年,要不说是个狠人!毕竟从十六岁就爬上了万人敬仰的位置。
都在思量着这位丞相能说什么话,似乎他一句话就能决定裴刺史的生死一般。但有些人也觉得他说不定柳安会顺道带走裴相的命。
“爱卿想说什么?”皇上也来了兴致,一手搭在龙椅上,倒不是因为柳安敢站出来,而是他向来对边远之地的事不在乎。
就在众人等着柳安开口的时候,他忽然沉默了。
只见他双目落在裴相身上,嘴角带了几分戏谑。
“爱卿?爱卿?”皇上又唤了两声,他似乎并没有听见。
一旁的太监赶忙小跑到柳安身侧,“丞相,陛下唤你。”
“啊?哦!”柳安像是忽然回过神,
皇上略有些不耐烦的神色映入柳安眼中,但他却还是不在意。
大略扫过堂下自顾不暇的人们,神色有些鄙夷。
等他再次拱手,堂下之人都觉得,完了!他这样子是要连裴相的命一起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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