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司狱满脸敬佩,拱手道:“春风楼三十年老客么,早有耳闻,久仰久仰!”
“一般一般,来日方长!”
周易回答道:“所以富贵已得,何必再去搏命,如今乱局,哪看得清谁能赢到最后?”
“其实很好看清,去烧烧冷灶,无论输赢总不会太差!”
刘司狱喃喃自语,似是与周易说,又似乎是对自己说。
周易说道:“还是算了罢,王府都灭了三家,与大人请假外出一段时间,再回来当值。”
“去吧。”
刘司狱点头同意,怔然片刻后又说道。
“哪天刘家后人落魄,寻来天牢,希望老周也能给寻个差事。”
“理应如此!”
……
腊月廿七。
本该举国欢庆,喜迎新春。
由于兵部尚书梁栋,苛虐军卒,扣发军饷,京营哗变。
“清君侧!”
前京营总督孙向明登高一呼,汇聚旧部,率兵从神京北大门入城。
神京北门的守门官曾是京营游击,梁栋大肆打压京营将校期间,由于送的银子少,将其一贬到底去守城门。
是夜。
孙向明率京营大军围攻皇城,神京各处衙门、府邸远远观望,既不帮助乱军,也不去救援永兴帝。
禁军不足京营十一之数,对方又有攻城器械,很快死伤惨重。
永兴帝命锦衣卫、内侍太监,全部登城墙抗敌,务必抵住乱军冲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只需抵抗到天明,皇城仍不破,乱军自会溃散退去。
……
太庙,王朝兴衰的见证。
庙在国朝在,庙亡国朝失。
子夜时分。
凤阳国太庙空荡荡,寂静无声。
原本值守的官吏,惊闻京营大军围攻皇城,纷纷跑回家关门闭户。
京营无论能不能攻破皇城,必然有贼人值此混乱之际,在神京各处烧杀抢掠,明日一应推给乱军即可。
一团阴影借着夜色飞纵,最后落在太庙中殿。
中殿外矗立着青铜大鼎,近一人高,三足两耳,鼎身铭刻的山川河流,与凤阳国州府地图一一对应。
山河鼎,凤阳太祖立国后铸造。
凡国朝祭祀,百官跪伏鼎前,当代皇帝奉香。
阴影环绕山河鼎转圈,尝试了几种探测手段,确定就是个实心大铜鼎,没有设置任何预警、防盗之类机关。
山河鼎足足几吨重,本就极难盗走,出城也逃不过官吏盘查。
其次,山河鼎虽为凤阳国三宝之一,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贼人花费天大力气将鼎盗走,顶多让赵氏皇族丢脸面,再就是能融了卖铜,实属挣卖白菜的钱,冒着诛九族的风险。
所以太庙官吏,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偷鼎,哪怕是去刮了历代皇帝的金漆呢!
“本以为得等到凤阳国灭,这太庙半废弃再来,谁知竟遇上这等天赐良机。北城门大开,太庙无人值守,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皇宫。”
“此宝合该与我有缘!”
周易散去阴影,显露出白发老者模样,纵使撞上熟人也认不出来。
身形一矮,弯腰钻入鼎下,双臂环抱鼎足。
“起!”
周易低喝一声,轰隆隆作响,三百多年未动作的山河鼎拔地而起。
法力运转,再次施展阴影符,一团黑雾将山河鼎笼罩。
趁着夜色遮掩,周易向北城狂奔而去。
如此重量的铜鼎压迫,莫说施展轻功飞纵,连跑步都是咚咚咚作响。
幸好一路上混乱不堪,或有贼人打家劫舍,或是巡城兵卒趁机作乱,金银珠宝当前,谁也没在意这般声响。
此时北城门敞开,仅有十几个兵卒值守。
咚咚咚!
大团黑漆漆雾气冲过来,气势爆裂,恍如发疯的蛮牛。
“鬼啊!”
值守兵卒莫说阻拦,乱哄哄扔掉兵刃,四散奔逃。
周易将山河鼎扛出神京城,放在准备好的马车上,挥鞭一路向北。
第43章 半载天子
弘昌十八年。
兼永兴一年。
永兴帝任用奸臣,贪墨军饷,引发哗变围攻皇城。
幽禁冷宫的废太子赵宪,联手仁人志士,入上阳宫觐见。
张正阳言辞恳切:“陛下,为了国朝安稳,老臣斗胆,请陛下禅位中宗嫡长子!”
永兴帝气急攻心,卒!
由于永兴帝只当了半年皇帝,五月登基,腊月驾崩,史书称其为“半载天子”。
所以当年上半年为弘昌十八年,下半年为永兴一年。
赵宪登基后,宣布宽赦三王府刺杀、谋逆之罪,奈何三王府满门死绝,只能让宗室从旁支过继,以延续香火。
文武百官,宗室勋贵,皆言陛下仁德!
登基三天后,正是大年初一。
赵宪宣布新的年号为景隆,携文武百官拜祭太庙,昭告先祖。
此时。
太庙官吏才发现,山河鼎不翼而飞。
朝野哗然。
景隆帝命锦衣卫严查,很快得知叛乱当晚,不少人听到咚咚咚雷霆声响。
值守军卒言称:当晚亲眼见到大团紫气,直向北疆飞去!
景隆帝登基方才几日,不敢随意调离京营、禁军,此事终是不了了之。
工部重铸祭祀大鼎,重量超十倍,以金丝银线铭刻凤阳国地图,又镶嵌翡翠宝玉,奢侈华丽远超山河鼎百倍。
景隆帝万分满意,命名为“景隆鼎”。
山河鼎遗失,民间传出各种流言,少不得说永兴帝诛亲弟,景隆同样如此,终是怒了凤阳国先祖。
后野史记载:鼎落北疆,此天命也!
……
朝堂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场。
皆与周易无关。
马车日夜不停,中途累死数匹马。
三日后。
大年初一。
周易已经出了京畿地界,来到了宣州中部。
北方六州,唯宣州不属于北疆,由于北边界是天险蛇盘山,已经愈百年未经战乱,治下城池颇为繁华。
彭山县。
城西一片矮山,名为彭山,因此而得名。
此时。
城门外搭起了粥棚,大片蓬头垢面的流民,拿着锅碗瓢盆排队领粥。
周易勒马问道:“这位老哥,宣州哪里遭灾了?”
“俺们是从北疆逃来,那边又打仗了。”
老者面容黢黑,已经看不出年龄,怀里抱着个婴儿,用手指沾着粥汤喂。
周易疑惑道:“朝廷不是一直议和?”
大雍趁着凤阳国权力更迭,北疆军心涣散,一举夺回了失地。永兴帝登基之后,调各地州府大军北上,与大雍军对峙。
永兴帝有老爹攒下的家底,当真打起来,不一定输给大雍。
大雍皇帝也未贪得无厌,要求凤阳国割地赔款,并从太庙中还回当年皇子、元帅尸骸。
两国使臣扯皮许久,并未定下具体章程,怎么又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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