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厨房那边也传来了一阵浓郁的香味,让两个人都忍不?住重重的吞咽了一下口水。
“你这个发小可真是贤惠呀!”陆佳伦一脸羡慕的说,“还?不?快点抓紧,当?心被别人撬走,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宋轻予笑着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你说什么呀,我们俩真没什么。”
陆佳伦就露出了不?屑的笑。
晚上这一顿比中午的改良中餐可好吃多了。
虽然这边猪肉的味道明显没有国内地道,不?过牛肉和鱼肉都很?不?错,姜霍做了一道西?红柿炖牛腩,一大盘烤鱼,再加上一堆的配菜,就轻而易举把两个女生喂得肚儿溜圆,趴在餐桌边上喊着再也吃不?下了。
可一边喊着,宋轻予还?是忍不?住多往嘴里塞了一口青菜,这股蘸着烤鱼汁滋味儿,脆脆丽嘉嫩嫩的口感,可真是太地道了!
“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宋轻予哀嚎着,“天呐,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救了她的胃,也救了她的命。
靠着这一顿饭,宋轻予觉得,她又能在学校食堂再多撑一个月!
第92章
第一天住进学生公寓,感觉果然不?错:安静的套间里,再也不需要忍受无休无止的噪音,和鬼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男生,宋轻予甚至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感觉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
泡完澡抬头看一眼时间还早,宋轻予今天累了一天,也没什么心情学习看?书,便想着去一楼和二楼的活动空间看?看?。
这个学生公寓面积很大,人也有不?少,宋轻予发现一楼正在开party,里面围了不?少人,气氛看起来还挺和谐。
宋轻予一时好奇,想要走过去看?看?,却没想到直接被几个金发碧眼,化着浓妆的女?生拦在了门外:“未成年人不能进来,我们可不?想被举报。”
那人的语速很快,宋轻予反应了一会儿才理?解了她的意思,试图辩解自己其实已经成年?了。
但?人家根本没耐性听她说什么,随手指了指往二楼通往图书馆的楼梯口?:“那里才是你?们这些亚洲人该去的地方,这里不?欢迎你?。”
宋轻予愣愣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似乎是一个和她以前的理?解,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哪怕若干年?后,世界灯塔的光芒已经破灭,从来没有出?过国的宋轻予,对国外大学的想象依然充满了各种美好的名词:这里应该是一个开放包容的地方,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比国内更加丰富,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沙龙和party——那些让人感觉糜烂和疯狂的party她当然会敬而远之,但?如果是相对温和一点,社?交属性更强的聚会场合,她也不?介意多多参与?,顺便交到更多各国的朋友。
毕竟,光是想象一下那种场景,都觉得很有趣。
到这里的第一周,除了运气?不?好碰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室友,这边的氛围大体上还是很符合宋轻予的想象的。
课堂上老?师语速比较快,她跟住有点困难,但?总体上气?氛还是十分轻松而活泼的,来自世界各地的精英或者?在课堂上畅所欲言,或者?在图书馆里埋头苦学,最让宋轻予佩服的是,这边人的体力相当不?错,哪怕在酒吧里狂欢一个通宵,第二天上课依然精神奕奕。
实验室的氛围也很棒:宋轻予的导师是行?业内顶级大牛,眼界开阔,思维敏锐,对相关领域的最新动向洞若观火,对某些新方向上的尝试,也有极其犀利和精准的判断。
哪怕刚在这个实验室待了几天,平时绝大多数时间也就是学习各种最新的文献,宋轻予也能感觉自己有了很明显的进步。
可是在学习之外,一切的氛围都显得不?太对劲。
来到这里一周多的时间,宋轻予其实还没有遇到那种特别直白的歧视,没有人冲到她跟前让她滚回去,或者?用?其他更加肮脏和带着鄙视性的语言,做出?直接的攻击。
但?是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能感觉到那股隐隐约约的高高在上,那种被轻视被忽略的感觉,是宋轻予在国内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也可能是在国内太过于顺风顺水,宋轻予对这种轻视格外敏感,也格外的不?适。
这种事情放在陆佳伦身上,她就看?得更开一些:“以前学长学姐不?是都提醒过咱们嘛,出?来以后就不?要把自己当天之骄子,认认真真埋头学习就好,咱们比人家毕竟落后那么多年?呢!而且有些叫人不?舒服的举动,可能也不?是人家故意的,也许就是单纯文化不?一样而已。”
宋轻予其实也说不?清,好友是真把这种说法当真,还是纯粹的自我安慰而已。
刚刚进入千禧年?的国内,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城市建设,都跟国外的发达国家有着很远的距离,被那种处处领先的光环一照,就算白皮的傲慢刻在了骨子里,也好像并不?那么让人难以忍受了。
这时候的国人,对自己的信心显然还在徘徊游移阶段:一方面见到了外面那个精彩无比的发达世界,另一方面,自己的国家又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对未来的怀疑和否定才是主?流观点,前两年?有个学者?说华国有希望在20年?内gdp总量赶超隔壁的岛国,结果招来了广泛的群嘲,说他是放卫星,异想天开博人眼球,说就算再给国内50年?,也根本不?可能达到这个目标——能赶上人家三分之一,就已经很好了。
再说了,就算国内发展了,难道人家就不?会继续往前走?毕竟那可是发达国家,无论教育水平还是产业的成熟度,都甩了国内30年?不?止。
所以绝大多数出?来留学的学生,除了少数几个社?牛以外,基本都是埋头学习,这些沉默的东亚学生常年?徘徊于教室,实验室,还有图书馆之间,就算偶尔被嘲讽几声,多半也就是闷头咬咬牙,看?起来像一群沉默的老?黄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些人的目标是拿到一个高薪的offer,彻底改善自己的生活,然后融入这个号称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国家,成为一个世界公民,也有些咬着牙,想着尽可能学到多一点的本事带回国,实现另一种人生理?想。
然而作为经济无忧的重生人士,宋轻予其实并没有那么多沉重的想法和负担。
既然已经天然站在了胜利者?的那一边,那只要顺着这股东风就能扶摇而上,自然不?可能有那些回去或者?不?回去的烦恼。
绝大多数时候,宋轻予都是一个很随波逐流的人。
或者?说,重生以来,她过得确实太顺遂了,只是轻轻松松做了一些改变,就让父母走上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自己也考进了国内的最高学府,仿佛已经顺利站在了人生的顶点上。
她其实对哪个学科都没有特别的执念,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人类伟大的历史上留下零星半点脚印,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享受人生好了,反正她现在已经有了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就算只是躺在金山银山上吃利息,也能过上绝大多数人永远都无法想象的,快乐的有钱人生活。
所以,她还选择出?国留学干什么?选的还是出?了名压力大要求高的名校——这短短一周时间,宋轻予已经为此反省过无数次。
就算想要出?来见识见识,她也完全有更多更加轻松的选项,区别只在于砸的钱多钱少而已——现在的宋轻予,明明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要是不?想出?国,在国内她也同?样有更多更舒服的选择,比如和人合伙,或者?干脆独立经营一个美妆品牌,不?管做走小而美的精品路线还是更大众化的畅销品牌都行?,反正也不?图赚多少钱,就是给自己找个打发时间的乐子而已。
可是宋轻予到底还是选择了出?国,用?两三年?的时间精心准备自己的资料,勾搭中意的教授,甚至还近乎于刻苦的练习口?语听力,这又是何苦。
其实说穿了,还是因为她不?甘心。
也许20年?后,她能心安理?得的躺倒——那时候已经不?剩下多少还没有开拓的新领域了,哪一个行?当都成为了厮杀惨烈的红海,年?轻人的机会更少,过得更卷,最理?想的生活状态当然就是名下有房,兜里有钱,最好能够实现财富自由,快乐躺平。
但?这时候,是21世纪初,那条即将腾飞的东方巨龙才刚刚睁开了眼,一个波澜壮阔,充满了机会的最好时代,已经渐渐拉开了序幕。
面对这样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迹,身处其中的人,要是早早就退局当一个旁观者?,那会有多不?甘心?
反正宋轻予不?想就这么提前退休,早早躺平——不?过要问她具体能做什么,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选择太多,其实也就意味着没有选择。
所以没有选择的宋轻予,选择出?国狠狠的逼自己一把。
说不?定在外头多看?看?,多听听,就能有更多想法了。
可惜,就算听多了师兄师姐的告诫,国外的情况,跟她想象的还是有很大的不?一样。
这里当然也有不?少热情友善的人,比如实验室里会耐心教自己这个新人各种实验室规矩的带教学姐,会用?一口?古怪的南美腔,像逗小孩一样逗着自己玩的拉丁学长,比如对古老?的东方很感兴趣,还会在下课的时候单独过来和宋轻予聊天,并且想要去她的国家看?一看?的年?轻助教,包括碰到的几位老?教授多半对宋轻予也很友善。
但?是与?此同?时,恶意却也一刻都没有消退过:总是轻蔑看?着她,脾气?暴躁的室友,永远冷着一张脸,满脸不?耐烦的宿舍管理?员,还有昨天遇到的那个一听说她是华国人直接拒租的房东老?板,以及面前这几个打扮艳丽,气?焰嚣张的金发学生。
一方面,她忍不?住被这里的学术气?氛所吸引,一方面又觉得哪里都格格不?入,就像是柔软的躯壳被塞进了一个到处都是尖刺的狭小空间,只要稍稍伸展就可能被狠狠的刺一下,似乎唯一躲避那些尖刺的正确选择,就是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就像那些传授经验的前辈一样,努力读书,做出?好成绩,彰显出?自己的价值,然后彻底翻身。
甚至还有些人真心实意的觉得,自己受到一些冷漠和质疑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们确实来自一个相对落后的国家,而且在未来很多年?以内,都看?不?到丝毫赶上的希望。
既然如此,谦卑一些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宋轻予做不?到。
她经历过真正的未来,也知道自己的国家一点都不?比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差,甚至不?需要20年?,她的祖国取得的一系列成就就能让这一众醉生梦死的家伙们都满脸惊诧,高声惊呼:威胁来了!
从骨子里,她就缩不?起来!
可舒展开来也难受,那些冷漠的冰刺,总会从各种想象不?到的地方扎过来,就算没有见血,也总让人心里憋屈得难受。
宋轻予开始认真反省:她之前的应对策略,可能有些不?对。
无论出?国前还是出?国后,有经验的学长学姐都告诫后辈,出?门在外一定要更低调一点,这可是一个人人都能够购买热武器的国家,要是和人发生冲突,面临的可不?单单只有拳头,还可能有子弹。
温良恭俭让,出?门在外与?人和善,这才是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而且在国内,这一套一般都还算有用?。
但?是显然,在这个国家,这一套似乎有些水土不?服。
宋轻予又默默退后一步,开始仔细观察那些人。
她被阻拦在party之外,显然并不?单纯因为她黄皮肤黑头发,一副经典的亚裔长相,因为参加party的,很明显就有不?少亚裔。
那个房东翻脸以前,还特地确认过她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甚至亲切的对她说了一句不?太正宗的岛国语。
她就单纯,是因为华国人这个身份被排斥而已。
就在这时候,一个同?样黑头发黄皮肤,披着长长的大波浪卷,容貌艳丽的亚裔女?子从聚会厅走出?来,似乎是准备透口?气?。
她走到吸烟区,熟练地敲了敲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又优雅的把烟气?吐向了黑暗中。
就这么往复吸了几口?以后,她似乎对一个人坐在不?远处休息椅上的宋轻予发生了兴趣,朝她招了招手:“你?是从大陆来的留学生?”
宋轻予点点头。
她笑:“我还以为你?们那边都很穷,住不?起这种公寓呢。”
虽然对各种各样的冒犯十分敏感,但?可能是sue说话的方式过于直率,宋轻予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些年?国内慢慢发展起来,有钱人也变多了,我只是运气?好碰到了一对好父母而已。”宋轻予说。
“那你?的运气?确实相当不?错。”苏又抽了一口?烟,清淡的薄荷味儿徐徐袅袅的在空旷的空间里散开来,似乎把烟草的气?息都柔和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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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本来想进去玩儿,结果被萨曼莎那帮姐妹给拦住了?”她戏谑的笑起来,“其实不?进去也好,都是群bitch而已。”
她又深深的吐了一口?烟圈。
简单的又聊了几句以后,宋轻予知道这个苏中文名叫张曼苏,来自东南亚的华裔富商家族,在国外已经待了很多年?了。
“你?说的那些可算不?上歧视,”她漫不?经心的笑,“只是一种天生高人一等的傲慢而已,这群白皮佬总觉得自己能够拯救世界——虽然他们拯救的方式,也就是在全世界乱点火而已。”
苏的性格张扬,点评犀利,身上还带着一种慵懒的颓废气?。
“而且,你?看?起来实在太乖了,”她打量了宋轻予一番,摇了摇头,“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一个无聊的书呆子。”
“在这个国家,书呆子可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词。”苏说。
跟国内信奉读书至上的观念不?一样,这里追捧的是体育冠军,社?交达人,明艳开朗的拉拉队队长,或者?挥金如土的富二代。
当然,要是能多换几个男女?朋友,也同?样可以证明你?的魅力。
太乖的小孩,反而有被霸凌的风险。
“你?想要融入这里,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成为一个嚣张的bitch,”sue哈哈大笑,“当然,前提是要有嚣张的资本,这里信奉的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生存不?下去的,就会被一口?吃掉哦。”
“毕竟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合法拥有武器的国家。”她对着手指轻轻吹了一下,仿佛将一股无形的硝烟吹散了开去。
薄荷清淡的香味散去,一度被遮掩住的尼古丁的气?息,再度泛了上来。
苏原本还以为,自己肯定把这只乖巧的小白兔给吓住了,说不?定不?用?几天,她就会像逃难一样逃走,就像她急匆匆搬过来的时候一样。
可没想到,才一转头,她却对上了宋轻予炯炯的目光。
“我想明白了,”宋轻予的语气?轻松而快活,“在这个国家,只要足够强就好了。”
在丛林法则的规则体系下,只有一条真理?:强者?赢得一切,弱者?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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