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 齐东珠其实还是对如何做一个嫔妃一窍不通的。她也不太知道如何与一个帝王相处,过往她和康熙不算正常的相处际遇没法儿给她什么提示, 因为她至今不知道康熙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齐东珠是个年纪不算小的成年人了,因为穿越的缘故, 她比她这具身体的实际年龄还要大四五岁, 和康熙算是同龄了。在她这个年纪,她自然不会是一张白纸, 或是满脑子浪漫思维的少女。
她很清楚她想从康熙手里要什么。她想要能陪伴她的幼崽们长大, 想要从康熙、甚至她未来这些天龙人幼崽手里剥离出一点儿权力, 去反哺被剥削的人民。她想要更多的影响力, 站在一个不会被忽视的位置, 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可是她不明白康熙想要什么, 就像她不知道康熙为什么喜欢她一样。
她今日作为齐妃的“不守规矩”,何尝不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试探。她想要知道康熙对她的容忍究竟到什么样的程度, 她想弄明白当她成为齐妃之后, 康熙愿不愿意给景仁宫额外的包容。
可比格阿哥显然不甚了解她和康熙的相处模式。他怕齐东珠惹怒康熙, 继而落到失宠,甚至更不好的境地。比格阿哥将他的这些忧虑和恐惧藏得很好, 但也不难看得出来, 他想让齐东珠维持住表面上的体面, 直到康熙离开为止。
齐东珠不好拂了比格阿哥的好意。她和比格阿哥一道回到主殿, 便见道道菜肴已经摆了满桌,康熙正与萨摩耶阿哥一问一答,看起来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
虽说是摆了满桌菜品,但齐东珠的菜做得很粗旷,充满了北方菜的特点:量大、肉多,整块儿。别说什么摆盘了,大眼看去虽然色香味俱全,但实在是高攀不起皇家水准。康熙的随侍面露难色,正欲上前验菜试用,可却被康熙挥手制止了。他抬起眼,望向门口的齐东珠和四阿哥。
比格阿哥规矩地跪地行礼,口称皇父,又言景仁宫失主位已久,不知皇上今日驾临,规矩不佳,还请皇阿玛不要怪罪云云。
他这么利索地跪倒伏地,齐东珠其实是有些心疼的,即便是康熙的脸色也肃了几分,停顿了一会儿才不冷不淡道:
“你小小年纪,倒是极重规矩。”
说完,他便将视线转到齐东珠身上,开口道:
“今日家宴,朕来得突然,一切都按照景仁宫的规矩就是了。”
齐东珠看着比格阿哥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明显一顿,倒是萨摩耶阿哥看上去开心不少,又咧开了小狗嘴,被比格阿哥瞪了一下才收敛了些。
景仁宫餐桌上有什么规矩?那根本就没有规矩。
小狸花公主因为比格阿哥阻挠的缘故,没被抱来上桌,齐东珠的第一碗蹄花儿汤便和一整块儿猪前蹄,盛给了年纪最小的幼崽小萨摩耶。比格阿哥暗中叹了一口气,扫视了一下桌子上的炖肘子、蹄花儿汤、烩羊肉、炖煮牛筋、松香排骨,只能硬着头皮给康熙夹了一碟烩羊肉敬孝。
猪肉价贱,产肉量大,即便比格阿哥这种宫廷中长大的,也知道猪肉多是平民所用,更何况猪蹄这种地方,即便是齐东珠料理得实在好吃,他们往日经常被齐东珠投喂,但他不觉得其他贵人也爱用这些。
羊肉牛肉倒是为宫廷所常用,但牛筋也不算是常被宴席料理的好肉,看来看去,只有烩羊肉还算常见。
这其实是两个幼崽第一回儿和康熙同桌用膳,齐东珠看得出,比格阿哥很拘谨。他往日是冷淡且游刃有余的,但那大多是因为他预先想好了事情的轨迹,所以有恃无恐。而此刻他大概是因为从未想过有一日和皇阿玛同桌用膳,像是一家人似的,这超出了自闭幼崽的理解范围,所以自闭幼崽表现得很沉默,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萨摩耶幼崽倒是适应能力很强,没过多久就神色自如,用白色爪子握着小勺子扒饭吃,看得齐东珠心都化了。无论多少次,小狗吃饭总是让人觉得无比治愈,齐东珠一边吃着,一边盯着吃得很香的两只崽,殊不知康熙也正在盯着她。
饭菜的肉香在宽敞的外殿飘散开来,渐渐填满了所有空间。康熙看着齐东珠吃起饭来全无旁人的优雅自持,而是一侧腮微微鼓起,眼底有一种很直白的快乐。
康熙看着她咽下口中的肉,又给她添了一筷子。齐东珠眨了眨眼,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咬住了肉。往日在餐桌上,萨摩耶阿哥和比格阿哥也会给她添菜,她不觉得稀奇。
倒是萨摩耶阿哥转了转眼睛,又垂下去无声地吃了一口。比格阿哥从始至终没有抬过眼,余光却仍然关注着齐东珠,神色之中含着警戒。
饭毕,比格阿哥主动向皇阿玛请过后离席,而后宫人鱼贯而入,收走了残羹冷炙。萨摩耶阿哥站起身来,突然开口说道:
“母妃离宫数月,八妹妹夜夜思念母妃,如今母妃回宫,景仁宫上下无不欢喜,八妹妹年岁小,更是掩藏不住,喜上眉梢,还请母妃怜惜八妹妹,多陪陪她罢。”
他这话儿说得像是孩子在向母亲撒娇,又搬出了年岁更小的小狸花儿公主,齐东珠一下子就被牵引了心神。康熙神色微动,也转向了似乎孩子心性,实则是想让齐东珠抽身的八阿哥,脸上神色冷了下来。
吩咐好一切,正折身返回的比格阿哥听到这话儿,当即在殿门口冷了脸,出声呵斥道:
“胤禩!皇阿玛面前说这些琐事,是怪景仁宫没照料好八妹,还劳动母妃奔波吗?”
说罢,他向康熙行跪礼,自罪道:
“八弟无状,是儿臣没有管教好,还请皇阿玛和母妃恕罪。”
齐东珠被这么一搅,心里不好受起来,连忙要去抱比格阿哥。她知道萨摩耶阿哥是为了她才假装孩子气,读不懂氛围似的借小狸花儿公主,央求齐东珠留在他们身边儿,不要去伺候康熙。可他这样的举动定然让康熙颜面不好看,开罪皇上。
况且,今日齐东珠封妃,虽然目前只是皇帝下达圣旨,口头定下封号,但也断没有在今日将皇帝拒之门外的道理。
比格阿哥比萨摩耶更知事儿,也更有分寸,此刻自然会借训斥幼弟,将出言不逊的罪责揽到自己头上。
可自闭症幼崽有个不太得体的地方,那便是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十分突兀。比格阿哥训斥中的暴怒让康熙皱起了眉。
康熙其实知道,齐东珠对他并无意,他只是等不起罢了。八阿哥对齐东珠的幼稚维护,康熙自然是看得出来的,可是他对这些孩子话儿不当回事。齐东珠什么性格,他自认比两个孩子看得更明白。他当然知道自己纳齐东珠入宫名义上得了齐东珠的配合,实则是以权迫人,他不想彻底将这些摆到明面儿上,那只会让他面上更难看。
而四阿哥这般事事行大礼,在齐东珠面前将尊卑摆到明面儿上的行径,才是在戳破康熙的假面。康熙自认无意改变齐东珠在景仁宫里的荒唐行事,若是这般能让齐东珠假作妥协,心甘情愿地留下,他当然没有异议。即便是她失了皇家体面,那又如何?国君和皇家的体面从来不需要以委屈嫔妃而获得。
所以,还没等萨摩耶阿哥和齐东珠有所反应,康熙便蹙眉斥责了比格阿哥:
“动辄喜怒形于色,你岂担得起兄长之责?”
这回儿,便是萨摩耶阿哥也要因君威而跪,齐东珠心中升起了火气,源于母亲维护孩子的本能。康熙对臣属和儿女的评语时常是被载入史册的,若是对留下这种负面的评价,现在可能还好,若是日后比格阿哥前朝行走,又当如何自处?
“四阿哥还年幼,就有一份为亲弟操劳的心,本就是我这做嬷嬷的失职。皇上何故对孩子言辞锋利?”
康熙见齐东珠瞪着自己,仍旧一副鲜活模样,心中反倒舒坦了。他对齐东珠露出和缓的面色,转而对两个皇子摆了摆手,温声道:
“得了,你们母妃护着你们,朕不跟你们计较。回去歇吧,明日尚书房考校功课,可别在众兄弟跟前儿丢了景仁宫的人。”
齐东珠听闻这话儿,连忙对两个幼崽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眼看着目露踟蹰的小萨摩耶被比格强行带走,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康熙的侍从从殿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带来了茶水和甜酒,点燃了满室烛火。齐东珠坐在坚硬的木凳上,因为和康熙独处的不自在,脚趾开始施工,先是一口干了茶水,又拿着甜酒在手里,倒了小半瓶进嘴里。
“那酒后劲足,你不常喝酒,还是莫要喝这么急。”
康熙开口道,可是齐东珠已经喝下半瓶。她前世自觉酒量不错,读研的时候论文压力大,时常把酒精当成一种廉价的舒缓剂。可她严重误判了纳兰东珠这具身子的酒量。
就算纳兰东珠曾经酒量不错,在齐东珠穿越过来多年不曾饮酒的情况下,身体也对酒精反应不小。她的双颊微微泛起了潮热,眼角晕了红,在烛火的照映下格外显眼。
康熙呼吸微微一滞,伸手松了松他的围领子。他久经风月之人,即便他心中明白齐东珠于他而言不是一副锦绣皮囊,但仍然驱于本能,沉湎她眼尾的一抹艳色。
“我有话儿问皇上。”
齐东珠呼吸之间都是甜酒的气味儿,人处于一种微醺,但拒不承认自己被酒精影响了的状态。她的眉心因酒精松弛了些,拉起沉重的木椅,将吱嘎作响的椅子拉到了康熙身边儿,又坐下,盯着康熙的眼睛。
她那双坦白的眼睛比往日还要直白,为数不多的机警都消散殆尽了。康熙蹙眉将因为屋内响动而在门口踟蹰的奴才挥退,抽走了她虚虚握着的酒瓶。
“你想把自己灌醉了来应付朕?”
齐东珠摇了摇头,头上那怎么都拢不进把子头里的呆毛被甩飞出去,又被康熙伸手勾在手里,捋顺了。
“我就是想起了董鄂氏,如今我和她境遇相仿,想问问皇上究竟要我做什么。”
董鄂氏三个字向来都是宫中心照不宣的禁忌,对于康熙和太皇太后来说更是。康熙手指松开齐东珠怎么都捋不顺的呆毛,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齐东珠的肩膀其实并不算单薄,但康熙身形高大,手自然也大,轻而易举地拢住了她的半个肩膀,拇指隔着她的围领子,落在了她的颈动脉之上。
康熙目光沉沉,一双凤目深不见底,牢牢锁住齐东珠。若是往日,齐东珠定然会觉得后颈发凉。康熙的手虽然落在她的肩膀上,但是拇指虎□□握处是她的颈部要害。就算齐东珠这种危机意识几乎不存在的人,也会察觉情势不太对劲。
但她刚刚半瓶酒下肚,此刻浑身都暖洋洋的,没能察觉半点儿危险。
“你和董鄂氏并不相同。”
康熙知道她醉了一半儿,不会与她计较,半心半意地说道。他显然不愿谈董鄂氏和他父皇福临的恩怨,即便他对此知之甚详。
他移开目光,准备收回手,可齐东珠却犯了倔脾气,两手齐上,握住康熙落在她肩头的手腕,因为酒水而变得湿漉漉的眸子找准康熙的,非要锁住他的视线。
她喝了酒,鼻头泛着红润,眼尾也晕红,那双鹿瞳显得水光潋滟,康熙被她锁住,双眼挣脱不能,只好说道:
“你和董鄂氏同是二嫁,可董鄂氏性情温良,恭敬顺从,和你性子绝不相同。你何必拿她自贬?”
齐东珠又摇头,脑袋活动太快,甚至有点儿眩晕。她扒着康熙的手背,下巴搭在康熙的手指上,半晌寻回了清晰的视线。
“董鄂氏也不是一开始就恭敬顺从的。先皇崇尚儒学,董鄂氏虽然是贵女,通晓汉学,但也并不以儒道规范下的女子自处。先皇教会了董鄂氏如何做一个恭顺女子,如何孝敬丈夫,如何照料丈夫的其他妃嫔,如何谦卑收敛。刚入宫时,董鄂氏尚有胆量与先皇争执,可后来却为了生育皇嗣死于床榻之上。”
“先皇喜爱董鄂氏,将董鄂氏剪裁成他最心悦的模样。皇上喜欢我,是喜欢当下的我更多些,还是剪裁成后宫妃嫔模样的我更多些?”
董鄂妃的事,齐东珠大多是从她家养的狗子那儿听闻的。萨摩耶阿哥不愿她被拘束宫中,又交际广泛,不知从哪儿打听了这些陈年旧事,在齐东珠还没来得及出宫的时候见缝插针地说给齐东珠听。
齐东珠在某些方面是敏锐的。同为女子,她更能体谅董鄂氏的境遇,作为有着几百年先进意识的穿越者,她也更懂这际遇之中包含的可怕隐喻。
福临对董鄂氏见色起意,在董鄂氏的丈夫阻止董鄂氏与福临相处时,训斥甚至可能谋杀了她的丈夫,让她成为了他的妃子。
他教会了董鄂氏许多事,是按照他自己的喜好去教的。董鄂氏或许反抗过,但是在皇帝的权势之下,她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傲骨又算得了什么?福临或许在累日的教导之中日渐沉迷,爱上了她,但是她的心意,又有何人在乎,何人体谅?世人只会称赞皇帝的“痴情”,谁又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替她品尝皇帝“痴情”的后果。
董鄂氏最后的恭顺,才是宫廷之中最深沉的悲剧。
齐东珠这样问,却是让康熙神色一沉。他知道自己出言引导齐东珠入宫为妃的姿态算不上好看了,但他没想过齐东珠其实比他想象得还要敏锐得多。
康熙多次追问她意愿的姿态,引导她对于入宫之事说出那个“好”字,除却希求她一点儿回应和真心以外,主要是为了她能在入宫之后待得更心甘情愿一些,少些折腾和不愿。
是的,他作为一个皇帝,从头到尾就没曾想过齐东珠最终能对入宫之事说一声不愿,无非早晚而已。他的耐心在知晓他自己渴求的那一刻已经迅速耗尽了,齐东珠的意愿虽然重要,但对他而言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他可以等,摆出一副体谅包容的姿态,但骨子里他从来没接受过“不”作为结果。
和曹寅南渡是他给齐东珠的最后机会。可是说到底,那真的是机会吗?他心知肚明齐东珠不会放弃她养大的孩子,也不会放弃她在宫廷之中结交的人,她能到哪儿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齐东珠不因为他是皇帝而尊敬他,他也有齐东珠想要的一切。
是,他知道这些事如果摆在明面上做是不太体面。皇族中人应该注重天家仪态,但是说白了,礼仪和面子无非是安抚人心的玩意儿。真正的权势是无所不能,不分善恶的。若是让百姓意识到其实权贵做什么事都是无拘束的,更会引起百姓的恐慌和不忿。
在不超出掌控的情况下,康熙不会让齐东珠感受到恐慌和不忿。他想要齐东珠自如地面对他,为此他不在乎齐东珠的规矩,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他的宠妃不守规矩。
“你十年如一日,就算朕心思大,也不会自讨苦吃,去教你规矩体统。”
康熙沉声说,揉了揉齐东珠的后颈,又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掌心里。放回膝头。酒劲彻底上来,齐东珠的脸颊有些发红,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仍旧盯着康熙。
康熙怕她醉酒听不清明,又说道:
“景仁宫里一切照旧,朕不拘你。在你入宫前朕就允诺过,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安分待在朕身边儿即可。”
“哦。”
齐东珠声音弱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水而有些犯困了。她的手被康熙的手包裹其中,仍不老实,手指乱动,乘机攥了康熙的一根拇指在手心里。
康熙没受过这种待遇。往日齐东珠可不会主动靠近,更不会攥他的手。他安静了一会儿,另一只手取了桌上半凉的茶水,同样一口喝干了。
“你如今是一宫主位,膝下有二子一女,除却宫中资历比你老的惠宜德荣四妃,其他妃嫔合该主动来拜会你才是。”
齐东珠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直了,康熙见她还听得懂话儿,刻意顿了一会儿,见齐东珠瑟缩起来,甚至身子都向他靠近了点儿,像是寻求庇护似的。即便知道这都是假象,康熙还是难免有些熏然,过了片刻才淡声说:
“朕可以以你身子不适为由,令后宫不得叨扰。不过明日,朕令皇太子前来拜见母妃,你可莫要避而不见。”
这件事,是康熙打算好了的。胤礽在宫内宫外所行之事实在荒唐,短短一日,康熙本还没机会查出昨夜纵火的首尾,但他已将太子诏至御前训问过了。
他心里其实明白无论是宫中传到太皇太后耳中的留言,还是宫外那场狂妄的火,都与胤礽少不了干系。他近日得了宫外侍卫的详报,也查清了在宫外和齐东珠共处一处的宫女翠瑛的去向,不用追根究底,便已经给胤礽定了罪。
可胤礽却因他昨夜火场犯险而哭崩御前,即便被太子荒唐举动气得几乎动手,他终究对亲手养大的孩子于心不忍,只叫他亲自去讨母妃原谅。
齐东珠不知这些,她听闻只觉得头疼起来。酒水让她的不情不愿宣之于口,而康熙只说:
“若是不见,便让他在景仁宫门口候着,等你乐见了便是。”
齐东珠对此感到厌烦,她借着酒劲直言道:
“太子归皇上管教,没有我等嫔妃插言的份儿,皇上莫要为难我了。”
说白了,自己的幼崽自己管,别拿别人当筏子管教,特别是太子这种身份特殊的,实在是齐东珠的不愿招惹,敬而远之。
谁知康熙神色一凝,却并像今日其他时候那样妥协放纵,而是包裹住齐东珠的手,沉声说道:
“旁的事朕大可依你,可这件事则不可。太子是一国储君,朕百年之后,便是他为君王。你虽是朕的嫔妃,也不可与储君形同陌路。”
齐东珠耷拉着眉眼,过了片刻康熙细看,竟是眼皮子都快合上了。他被气笑了,伸手掐住齐东珠的细腰,将她托举起来,听她口中“哎呀”一声惊叫,将她带入内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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