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东珠的心脏差点儿跳出胸腔,当即顾不得更多,抬腿就从窗户往殿里爬去。
说来,这个窗户还有点儿故事。当初康熙怒气冲冲地前来兴师问罪时,就是从这个用来散碳气的窗户缝隙瞥见齐东珠哺育四阿哥的温馨情形,才平息了心中愤怒的。后来齐东珠与卫双姐的初遇,也正是因为卫双姐灵巧地从这个窗户跃入殿内,探望她玛禄姐姐的孩子。
而此刻,齐东珠奋不顾身地攀上窗棂,企图以最迅捷的速度赶到在榻边儿试探的比格幼崽身边儿。她知道这是命悬一线的关头,因为这么大的幼崽的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根本判断不了深度,也缺乏跌倒的经验。若是她的动作再慢一点儿,比格阿哥很有可能就会摔落床榻,酿成悲剧了!
齐东珠急得在心中疯狂尖叫,可是她却实在高估了自己四肢的灵巧程度。彼时她看卫双姐轻巧地翻入殿中,双足落地都没有什么声响,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可轮到她自己时,那硬生生地以一种很离奇的角度讲臀部卡进了窗棂的夹角,两只腿在窗外,冲着康熙所在的方向踢蹬几次,才在窗棂的不堪重负地“吱呀”声里砰然落进了殿内。
齐东珠被摔得眼冒金星,喉咙里挤出丢人的“叽”声,可她顾不多许多,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榻前,一把搂住了跃跃欲试的比格胖崽。
比格崽的小白爪踩上了齐东珠的手臂,抬眼看到齐东珠急得都有些潮红了的眼眸,觉得自己的长途跋涉有所回报了,终于得偿所愿,躺进了齐东珠温柔的,带着干净的皂角香气的怀抱里,当即吐出了一截儿小舌头,将自己摊成一张小狗饼,连哼唧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将毛绒绒的小嘴筒子往齐东珠的前襟里一埋,两只毛绒绒的大耳朵耷拉下来,一动不动了。只留下齐东珠因为方才的惊吓,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连连亲吻着比格胖崽毛绒绒的头顶,用这最原始的方式确认着比格胖崽的平安。
齐东珠乍然受惊,脑子里乱哄哄的,唯有用双臂紧紧抱住比格阿哥,脑中传来系统笨口笨舌的安抚,一时竟不去理会窗外站了半天的康熙了。
窗外诸人被齐东珠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惊得瞠目结舌,其中也算是齐东珠老熟人的梁九功从出现,眉头就没松开过。
万岁爷今儿个不顾劝阻,亲自出门去了庄子上查看。看到这小奶母献上的牛痘法竟然确有其事,这折磨这个新生王朝数十年的天花疫病也算是看到了尽头。
梁九功熟知康熙的性子,见他虽然面色仍然肃然,眼里却是精光闪烁,灿若星子,便知他心下极为满意。果不其然,康熙回宫后只在乾清宫批阅了两个时辰的奏折,便连晚膳都只下了几筷子,就起身前往西四所。
梁九功知道这小奶母这回儿是要发达了,亦步亦趋地跟在康熙身后,心里想着这小奶母入宫满打满算也快三个月了,规矩总该是好些了吧。
可打眼儿一看,还是那个发丝散乱,不休边幅的熊样儿。皇上驾到时,是派人去齐东珠的屋子里喊了她的,谁知道这小奶母半夜不在自己房中。四阿哥院子不大,皇上此刻心绪翻涌,龙行虎步,几步就迈进了正院儿,恰好撞上齐东珠扒着四阿哥寝殿的窗沿儿,向内看的情形。
梁九功想上前训斥一句,被饶有兴致的康熙阻了。他看着万岁爷亲自开口,将那不休边幅却仍然秀美纯澈的小奶母唤回了神儿。
可没多时,梁九功就恨铁不成钢的在心中连声叹气。这小奶母先是忽视了皇上问话儿不说,继而又嘟囔着什么“皇上恕罪”,起身爬起了窗户!
她还对万岁爷的方向蹬了蹬腿儿,这简直、这简直不堪入目,成何体统!
梁九功都为万岁爷感到气得慌。他悄悄抬眼觑着万岁爷的神色,见万岁爷目不转睛地盯着殿内的情形,在那小奶母“砰”地落地时,他听到了万岁爷的抽气声,甚至看到万岁爷也不由自主地向殿内的方向迈了一步,龙袍都蹭上了墙砖。
梁九功和其他随从连忙垂头为康熙整理衣摆,迭声说着:“万岁爷,您可小心龙体啊!”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继而他看到康熙转动脚步,绕向寝殿的正门,几步便跨了进去。
梁九功方才忙着替觑康熙的脸色,替康熙整理衣摆,浑然没看见殿内危急的一幕,倒是觉得那小奶母放纵行事,终于要作死自己,将万岁爷的饶有兴致变做了咬牙切齿,内心不免一阵唏嘘。
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行事是真不着调儿!
康熙大步跨进门时,他那个险些将自己摔下榻的四儿子已经软塌塌地缩在了小奶母怀里,而那小奶母脸上还带着消散不去的苍白和惊惶,睁着一双有些茫然的棕色眼眸,看向刚踏入房门的康熙。
她双唇微不可查地哆嗦着,眼里还带着潮红和水光,心有余悸地看过来,眼底还带着一丝惊吓过后的茫然。这让康熙原本有些惊怒的情绪被迫偃旗息鼓了。他看了看齐东珠怀里完好无损的四阿哥,最终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僵硬地开口道:
“无事了。幼儿身边留不得人。”
梁九功此时和其他奴婢也进了殿,听闻此话,露出了个匪夷所思的表情。梁九功不由心想,皇上往日里不对这小奶母败坏规矩的行为降罪也就罢了,如今这小奶母当面做出这么离谱的行径,光是不理会皇上问话就能死个十回儿了,这冲着龙躯方向蹬腿儿,简直是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皇上竟然连一句申饬都没有吗?
难不成…
梁九功看着齐东珠那张堪称美仑美奂的娇美面容,她柔韧纤长的躯干,最后又落到她那双正愣愣看着万岁爷的鹿眸。
那目光莹莹,明明不带半点儿谄媚诱惑之意,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目光。她眼底还有未褪的水光和潮红,更衬得脸色苍白,将她那张扬妖艳的眉眼都柔化些许,反倒有一种碎雨□□春水的柔美。
就连梁九功一个阉人都愣了,他想万岁爷一个龙精虎猛的壮年男子,被这小奶母的皮囊蛊惑了倒也不稀奇。
康熙确实被齐东珠那零落的眸光吸引住了视线,可他想的却不是什么风月之事。他的四皇子险些丧命,只因为这些伺候的奴婢在他驾临之时出门叩拜,竟都忘了小主子还在榻上歇着。
幼儿孱弱,身边儿半刻都离不得人,这些是所有在皇子皇女身边儿伺候的奴婢都会被规训的。可谁知这些奴婢竟然因为他的驾临而忘却了小主子,致小主子陷入险境,简直其罪当诛!?
康熙心中是有火气的。他虽然知道今日之事也是出乎意料,但奶母不察之过也是属实。他久居上位,动辄决定他人生死,已然养成了归咎下人的习惯。况且这些下人并非无辜,她们拿着皇家优厚的俸禄,做着皇子身边儿有头有脸的乳母,竟然还如此草率行事,致皇子阿哥于险境,实属不该!
可当他入殿,看到齐东珠仍然带着水光的鹿眸,看着她带着颤抖的嘴唇贴上了四阿哥软塌塌的胎毛,看着她一脸惊吓过后的愣怔,眼里还带着揉碎了的温柔和关切。
康熙的怒气突然之间就有些偃旗息鼓了。他的目光从她仍然有些颤抖的嘴唇落到了她紧紧抱着四阿哥不肯放开的臂弯里,失去了发落奴婢的心思。
他不愿去想他这突如其来的宽和究竟是为何,只是出声含糊地对那小奶母说了句“无事了”。
奴才陆陆续续踏进殿来,那小奶母在他的视线中哽了哽脖子,垂下脸,怀里抱着四阿哥,看上去正欲跪地请罪,而康熙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负手说道:
“别跪了。你还没回答朕,你方才站在四阿哥窗前,为何不进去?”
第50章 怒火
◎“合着若是你不日夜照料四阿哥,四阿哥就受了委屈?你一届奴婢,好大的脸!梁九功,你去把四阿哥给朕抱过来!朕今儿倒要看看,离了你这奶母,◎
齐东珠抱紧自己怀里这差点儿将自己摔下榻的比格胖崽, 心有余悸地用双臂勒紧了他圆圆胖胖的小身子,心跳怎么都平息不下来。
怎么、怎么这么粘人,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可他又这么可爱又可怜。
过了几息, 齐东珠方才平息了自己的心跳,方才因为翻窗子而重重砸在地上的膝盖此刻也闷闷作痛。肾上腺素飙升时, 她将自己四肢上的刺痛, 周遭的一切都摒弃了,眼中唯有一个软乎乎的胖崽, 而如今肾上腺素消退,她才看到康熙一身威严的龙袍, 就立在她不远处。
她行礼的动作被康熙制止, 她抬眼,正对上康熙的眸子, 一时心下一横, 用手臂兜了兜怀里的比格胖崽, 据实说道:
“回皇上的话儿, 是奴婢夜间思念四阿哥, 才来四阿哥窗外探看。”
康熙眼底流露出几分诧异, 问到: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你是四阿哥的乳母, 何时不能伴在他左右了。当初朕赏你, 不就是因为你是个熨帖的, 想让你好好看护四阿哥。旁的奶母未见有你这份心。”
康熙说着,锋利的目光扫过仓皇下跪的宋氏和孙氏, 她们此时才反应过来, 皇帝到来时四阿哥竟然醒着, 她们不应该都出殿下跪, 反倒是将四阿哥撇在殿中,险些出了差池。
而今险些酿成大错,她们害得肝胆俱裂,啜泣起来,孙氏畏惧龙威,生怕自个儿因失察被皇帝砍了头,便出声哀求道:
“皇上…皇上饶命!往日里四阿哥在这个时辰有纳兰姑姑哄着,都睡熟了。四阿哥很懂事,晚上一觉能睡几个时辰,都不怎么需要人了。可今日乌雅贵人宫里来了人,说是…说是纳兰姑姑陪小主子的时辰太久了些,不合规矩,这才…”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而紧绷着,后来竟有些说不下去,只能叩首求饶。而齐东珠看了看怀里摊成小狗饼,累得还吐着小舌头的比格胖崽,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宋氏和孙氏,心下一横,开腔说道:
“皇上,奴婢知道乌雅娘娘所言有理。奴婢日夜陪伴四阿哥,使四阿哥不怎么适应其他奶母,也不喜旁人亲近,于理不合。”
“可奴婢觉得,四阿哥还小。这个年龄即便是有不合规矩之处,也无伤大雅。”
她说着,垂首看着比格胖崽棕色的软软头毛,看着他脑门儿正中一簇白色的绒毛被她刚才亲得有些塌了下去,显得他那张小胖脸儿更加幼小又孱弱。
他还这么小,甭管他是小狗崽或者人类幼崽,都是受尽宠爱、关怀和陪伴的年龄,是想要什么都能被满足的时候。
是,乌雅贵人说得没错。四阿哥是皇子龙孙,是天潢贵胄,而甚至乌雅贵人也不知道,她诞下的这个看起来毫无特异之处的孩子是下一任九五至尊,是这北至蒙古,西起沙漠,东至渤海,南接两广的博大疆域的主宰,他应该按照宫中规矩行事,方可不受人指摘。
齐东珠当然能理解乌雅贵人。她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出身不高,在后宫之中讨生活、看脸色、谋出路的嫔妃,最想要的只是自己孩子平安长大而已,哪怕时时刻刻规矩缠身,乃至作茧自缚,她也不愿有一点儿闪失和风险。
可乌雅贵人作为清朝人不知道的是,一个被爱着,被满足的幼年期有多重要。那或许在这森严的宫廷和至高的权力漩涡中看起来轻如鸿毛,可对于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崽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来说,重于泰山。
齐东珠不想让比格胖崽错失这些。她不想让比格胖崽每日懵懵懂懂地在陌生的臂弯醒来,不想让比格胖崽用幼崽有限的精力去等待她的到来,不想让他一次次地听着脚步看向门口,等来的却可能是日复一日的失望。
或许比格胖崽最终会适应的。适应他入眼所见都是陌生的奴婢,适应他周围人的谄媚和拘束,适应他的身份带给他的优荣,也遗忘他儿时也曾怀揣着一颗炙热温暖的心,用软胖的小肚子垫着圆滚滚的身体,毫无保留地奔向安稳的港湾。
和比格胖崽相处这么久,或许齐东珠也变得愈发贪婪了。她想要比格阿哥健康长大,也想要比格阿哥健全,保留爱与被爱的能力。历史曾教导过她,这个时代出了太多扭曲和肮脏的灵魂,他们把活生生的人变成奴才,用铁链将人性重重围困,早就了粪土般的贫瘠、荒蛮、卑劣、和惨剧。
她不要比格胖崽也变成那样。或许她最终无能为力,拗不过时代的洪流,但至少她可以让这一切来得晚一点儿,再晚一点儿。
齐东珠感受到康熙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她并不觉得恐惧。一来她是为比格阿哥据理力争,此刻心中毫无畏惧之情,二来她在几次与康熙相处的际遇里也算对康熙有些了解,知道他不算什么性情暴虐的人,不会动辄打杀奴婢。
“奴婢想请皇上允准奴婢常伴四阿哥左右,直到…直到四阿哥会开口说话儿。”
康熙蹙眉说道:
“乌雅氏乃四阿哥生母,若是特特与你说了此事,便照她的意思做便是了。”
齐东珠心下一沉。她其实知晓康熙作为皇帝和一个对孩子没什么了解的年轻男人八成会如此回应。乌雅贵人是他的宠妃,他亲封的贵人,也是四阿哥的生母,于情于理,她的话儿都比奶母的话儿和还不会说话的四阿哥的咿呀声有分量。
可齐东珠不打算就这么放弃。她那让系统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倔脾气上来了,使她直直看着康熙,开口说道:
“皇上,奴婢没有不敬乌雅贵人的意思。”
齐东珠顶着梁九功的瞪视和其他奴才瞠目结舌的视线,语气没有一丝退缩:
“实际上,奴婢觉得乌雅贵人殚精竭虑,只为了四阿哥安康平顺,一腔慈母胸怀着实让奴婢动容。”
“可乌雅贵人年纪轻轻诞下皇嗣,亲眷不在身边儿照料不说,她连自个儿的孩子都无法抚育,只能交予旁人之手。可即便如此,她还要为亲子的康健安危忧心不止,这后宫贵人如云,波谲云诡,她没有什么泼天权势,却要一人将四阿哥的安危背负在身,哪怕循规蹈矩到惹人注目,委屈自己和四阿哥。”
“可她殚精竭虑的难事儿,只是皇上您一句话儿的功夫。四阿哥他喜欢奴婢照顾,前些时日奴婢办惠妃娘娘的差事,已经让四阿哥连哭了几日,性子愈发不爱理人了,奴婢不想离开四阿哥身边儿。还请皇上开恩。”
齐东珠话至此处,已经到头儿了。再多说一个字,恐怕都不会是什么中听的话儿。可就算是齐东珠发挥了她最高的语言水准,将话儿说得尽可能地好听,也没能掩盖其中的未尽之意,让梁九功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的怒意。
康熙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今日从京外庄子里出来后就持续不断的好心情彻底消散殆尽了,怒火在他的胸口处不断翻腾,却找不到出口宣泄。
他的脸色阴郁,一双锋利的眉眼冷冷看着小奶母。他久居高位,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小奶母这样的还是头一个!
她话里话外虽然没明说,但掩饰真意的手段和其粗劣,那话中分明就是说他康熙作为四阿哥的阿玛,非但没有护得四阿哥安稳,还让四阿哥没有什么权势的生母乌雅贵人担惊受怕,委屈自己和孩子来保护四阿哥的安危!?
这是什么意思?合着在她眼里,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护不住自己后宫中的女人和孩子!
而齐东珠话中之意,还隐隐质疑祖宗留下来的,生母不可亲近亲子的规矩,可谓是大逆不道,不知所谓!
康熙背过了手,压抑着心中勃发的怒气,可更为可恨的是,那小奶母竟然一丝畏惧之意都没有,怀里抱着那睁着眼眸到处乱看的四阿哥,以下犯上地和康熙对视着。
康熙没有发话儿,眼看着脸色都被气得铁青,梁九功等奴才更不敢出声,直到康熙自己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儿。
“合着若是你不日夜照料四阿哥,四阿哥就受了委屈?你一届奴婢,好大的脸!梁九功,你去把四阿哥给朕抱过来!朕今儿倒要看看,离了你这奶母,四阿哥能不能安安稳稳的。”
康熙心中发了大火,面儿上还端着。他是一国之君,要操心的事儿不知凡几。宫中养育子嗣之事一向是按照祖宗规矩来的,更何况,他自幼被养在宫外,连他亲生父母的面儿都没见几次,待他自己做了阿玛,他便决心要做个慈父,善待他活下来的孩子。
他已经比日日与董鄂氏和宫廷侍卫厮混,甚至想要越过自己儿子传位给岳乐,完全不关心福全和康熙的福临做得好很多了。他不知道一个好父亲该是什么模样,但是他给了他活下来的孩子们很多他当年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康熙没觉得自己是个多糟糕的阿玛,也没觉得自己忽视了孩子和嫔妃,但怎么落在这个小奶母口中,他倒成了罪魁祸首了?!?
康熙生平没被人当面这么指摘过,可他却找不到什么由头发作小奶母,只因她说的话儿也没什么错处。他唯一拿住的便是这小奶母口中所说的四阿哥离不得她的话儿,当即便要狠狠压住这小奶母的威风。
他可不去想自个儿堂堂一国之君,为什么非要听这小奶母的言语,还被她三言两语挑动了火气。若是真心计较,他随便说点儿什么便能让这小奶母身首异处,可他偏要与她置这个气!
内心深处,康熙甚至觉得有些难言的憋闷。他今日来西四所,一方面是看看百日的四阿哥,一方面正是为了这个小奶母。
她的牛痘法奏效了。他是来赏她的。
第51章 憋闷
◎齐东珠是万分不想撒手的,小狗饼在她臂弯里摊得好好儿的,她不想和比格阿哥分离片刻。可偏偏要比格阿哥的是比格阿哥的亲爹,于情于理都◎
梁九功原本震惊地看着堪称大逆不道的齐东珠和被她气得脸色骤变的万岁爷, 可却突然被点了名儿,当即打了个寒噤,费力地从嘴角扯出一个讨饶的笑来。
“万岁爷, 您看奴才这长相怪磕碜的,可别吓着四阿哥。”
康熙饱含怒意的目光骤然扫过来, 抬腿对着梁九功屁股就是一脚, 脑怒道:
“快去!”
“得,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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