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时刻记着自己有重任在身,不愿意和人逞口舌之快,可暖暖不愿意听了。
她瞪着那人,问道:“为什么我们不能租船?只要有船可租,那我们给银子就租的。”
暖暖说话清清脆脆的,很讨人喜欢。
那人没说什么,旁边却有人出来解释了。
“小姑娘,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
暖暖点了点头,“是啊,怎么这里的船只租给本地人吗?”
那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人看起来很温和,没什么攻击力。
笑着回道:“自然不是。”
暖暖不解道:“那为什么我们租不到?”
男人略微有些感叹地回道:“说起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不是白说的,这里自古繁华,那有钱的有权的可不就一窝蜂地凑过来,只要有了这两种东西,藏污纳垢就避免不了了……”
他伸手指着不远处的花船道,“看了吗,现在可苏州的有钱人都在上边,就连苏州巡……”
男人话说到这里,咳了一声,笑道:“我跟你一个小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暖暖才不理会上边坐了多少大人物,只问:“那些花船都是干什么的?我们又不坐他们的花船,自己租一搜都不行吗?”
暖暖口齿清晰,长得又可爱,那人倒很愿意和她交流。
“今天的湖面被人包了,除了这些花船什么船都不许进湖,你能租到船也没办法游湖。”
暖暖没想到有人这么霸气,竟然包了整个湖面。
“那他们是什么人?”
那人又是一声感叹:“可苏州最漂亮的女人,就在最大的那艘花船上。”
苏州最漂亮的女子,暖暖又不感兴趣。
在她眼里,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能比得过她娘。
当然了,大嫂也很漂亮。
想到大嫂,难免多看了一眼大哥,“最漂亮的女人就在船上,大哥你想不想看看?”
阿卿冷着脸瞥了她一眼,“小孩子管好自己,别什么都好奇。”
暖暖背着他哼了一声,冲着刚才和她说话的人吐了吐舌头。
“我大哥老古董。”
沈青禾是美人胚子,暖暖完全继承了她的优点,还有穆家人的良好基因,虽然才十岁可已经显露出了小美人的气质。
她和人交流这会,已经有人打上了她的主意。
这苏州往来的官商最多,有银子的人大多涩欲当头,见到漂亮姑娘走不动路。
暖暖如今还小,养两年教些技艺,肯定比现在苏州城最漂亮的姑娘还美。
暖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阿卿机敏倒是注意到了旁边人不善的目光。
他给长福使了个眼色,让他躲在远处盯着对方。
长福跟着阿卿十多年了,对方一个眼神他就能明白什么意思,立刻按照阿卿的指示去做。
对暖暖不怀好意的人还没动手,已经被长福盯住暗中拿了。
长福跟着阿卿从军六七年,心肝早已经练得和铁一般坚硬。
他拿了人后确定对方有问题先把人打了一顿。
那人哭爹喊娘,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到就什么都交代了。
他打算把暖暖偷走卖到花船上去,以暖暖的姿色,至少能卖三百两银子。
长福听说这事后气了个半死,又把人打了一顿。
那人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至少偷卖过三个孩子了。
7 长福打算把他扭送到衙门,让衙门派人去找那三个孩子。
其实也不难,只要包围了花船一个个地审,总能找到线索。
可阿卿觉得这么做太冒失了,苏州衙门什么样,他们根本就没底,万一和花船沆瀣一气,把那些孩子藏起来,他们再想找人就难了。
当下让长福找个院子藏起来,等等再说。
有了这次的事情,阿卿把暖暖叫到面前,教训道:“要不是长福,你都被人偷走了,现在知道外边人心险恶了吧,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跟住了我,千万不能一个人跑出去了,知道吗?”
暖暖没见识过外边世界的可怕。
被阿卿教训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你没照顾好我,连自己妹妹都看不住,你还是什么靖边侯!”
阿卿无语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犟吧,总有苦头吃。”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算起来,那个时候我才比你大一岁,救过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比你还小两岁,就是小时候被人拐卖的,在杂耍班子里整天被人打骂,全身上下都是鞭痕,没一处好地方,她一个人攒了点银子偷跑出来,你知道她过得有多难吗?”
暖暖没听说过这事,好奇道:“那人呢?在咱们家吗?”
阿卿摇了摇头,“她跟我们一家到了京城,之后就不见了,这么多年不知道去了哪里,有没有找到父母,如今过得怎么样,甚至还有没有活着我都不确定。”
听起来是个很悲伤的故事,暖暖可不觉得自己会落到这种地步。
“我会武功,谁敢打我主意,我不打死他。”
阿卿好笑道:“那孩子也会武功,不也被人管得死死的,要不是找到我,和我们一起去了京城,她还在杂耍班子里挨打,连饭都吃不饱。”
吃不饱饭可是件痛苦的事,暖暖终于有些害怕了。
只不过有些不服气,小声嘟囔道:“我不出去了还不行。”
有人大手笔,包了太湖三天。
阿卿他们来得巧,恰好是第一天。
长福想了很多办法,终于在第二天联系上了一艘花船,跟着一众豪门富商上了船。
为了不引人注目,阿卿让暖暖打扮成了个小子,免得被人惦记。
暖暖还是第一次穿男装,既新鲜又有趣,跟在阿卿身边像个小跟班。
顺手拿了把扇子,有模有样地一甩,挺着脊背迈着四方步道,“大哥,你说爹娘看我这个样子什么表情?”
阿卿把小妹打量了一遍,不由得笑了:“你不知道你出生前,爹娘有多盼着来个女儿,当年你二哥出生的时候,全家多失望,要是发现他们又生了个儿子,你以为还有人待见你。”
暖暖嗤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我回去的时候要这身打扮,给奶奶和爹娘看看。”
阿卿任由她玩闹,带她上了花船。
花船上都是莺莺燕燕和各种富商阔少,还有很多官府中人。
阿卿有些后悔不该带小妹来这种地方,可把她一个人放在客栈……
算了,还不如带她一起呢。
阿卿混迹在人群中不打算出头,所以言行举止都扮作普通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自然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也没什么人搭理他。
阿卿找了处视野开阔,既能看风景,又方便听消息的地方欣赏湖面的景致。
暖暖今早没怎么吃饭,这会饿了,陪着阿卿站在船边,眼睛却一直瞄着花船里边,打算找点什么吃的。
长福把打探来的消息说给阿卿听:“对面那艘大船,看到了吗?灯笼最多那艘,听说苏州最漂亮的美女就在那上边。”
长福兴冲冲的,难掩心里的雀跃。
阿卿讥讽道:“怎么,有想法?”
长福不好意思地笑了,“爷都没想法,小人哪敢有想法。”
阿卿嗤道:“最好如此,暖暖还在呢,别教坏了小朋友。”
长福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小心道:“小人知道。”
他顿了下,贼眉鼠眼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又道:“不过听说苏州最近又出现了一位小美人,就在咱们这艘穿船上,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找人通融上来的。”
长福的心思都在美人身上,阿卿提醒道:“别忘了正事。”
长福保证道:“那我怎么能忘,我还听说了咱们皇上新派的那位钦差大人,今天就在这艘船上。”
钦差刚到就混到了花船上,可给皇上当了个好差。
不过阿卿也没说什么,只道:“盯着点。”
今天是有人包下太湖的第二天,几十艘特别大的花船占据了大半个湖面,莺歌燕舞的好不热闹。
阿卿这边倒还算平静,不远处的花船却出了大热闹。
刚才有美女坐在船头弹奏了一首《西江月》,现在好像上演了全武行。
暖暖以前看过戏,很喜欢很多人打斗的场面。
不过往常都是一群人隔空你来我往,那剑啊刀啊枪的都是假的,根本不会近身。
今天的打斗场面就真实多了,有人轮刀,有人拿枪,还有扔茶碗的,这都不算什么,暖暖眼睁睁地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人扔湖里了。
被扔进湖里的人拼了命地喊叫:“救命啊——”
暖暖奇怪道:“大哥,这是演什么呢,那么高的大船扔下去不疼吗?”
阿卿手里握着折扇没出声,倒是长福没忍住,说道:“这哪是排戏,这是来真格的了。”
暖暖还没见过这么多人打架,她跳着脚观望,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什么人和什么人在打,现场一度很乱。
好在这里的人都会水,掉进湖里也没什么事,很快躲到附近的船上去了。
暖暖既紧又忍不住冲动,她走到阿卿身边,紧紧拉着他的手,“大哥,我们要不要过去帮忙?”
阿卿抬手用扇子敲了敲她的小脑袋,“你有几条命要过去帮忙?”
暖暖没见过这么刺激的事,跃跃欲试,很想参与其中。
阿卿忍不住甩过一个冷刀子眼,“你给我老实待着。”
长福也劝道:“是啊,小姐……小少爷,咱们都是旱鸭子,被人扔水里可不会游泳。”
暖暖忽略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听了长福的话,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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