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二房的突发事件,去山里摘杏子的计划暂时搁浅了。
孩子们察觉到这些天家里气氛不太对,出去疯玩的时间都变少了,变得听话又勤快。
苏明家和方翠一碰面就大吵大闹,这个院子都不得安歇。连隔壁邻居都上门问秋槐花,发生什么事了。
苏溪溪为了苏梧苏桐的心理健康,事情没解决前让两人住在自己屋里。
可能是苏明家的强硬态度刺激了方翠,现在是彻底无所顾忌了,从早骂到晚,不去上工,在家骂苏明家,骂亲闺女。
苏梧两姐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迷,饭量都变小了。
有天半夜,苏溪溪被蚊子叮醒,发现苏梧没睡。一个人坐在窗边,望着夜空中皎洁的弯月。
苏溪溪强忍着困倦,挨着她同坐一个凳子:“阿梧,你睡不着吗?是认床啊?”
深夜的农村,寂静的能清晰听到青蛙和蛐蛐的叫声。
苏梧没拐弯子,直接戳穿二房的现状:“小姑姑,我爸妈要离婚了,对吗?”
苏溪溪没想到她这么敏锐,顿了顿才说:“阿梧,就算他们离婚了,二哥对你和阿桐是永远不会变的。”
小说里苏明家和方翠离婚,就再未娶妻过。秋槐花心疼儿子,托媒人介绍对象,也被他给拒了。
一心把两闺女抚养长大,当爹又当妈。
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滑落,苏梧随手抹去,嘴唇嗫嗫嚅嚅,终是没再开口。
苏溪溪想说什么,奈何迷糊的脑子不给力,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啥。
于是开始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一个大幅度惊醒后,她忍不住了,眼睛半睁不闭的含糊说:“阿梧,我不行了。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啊?我太困了,眼睛睁不开了,明天要起不来了……”
苏梧听着小姑姑软声嘟囔,不见一丝埋怨,心突然就安定下来:“好,听小姑姑的。”
在期限的最后一天,苏家人除苏明家和方翠都去上工了。
苏明家状态不是很好,眼珠布满血丝。这些天他照常上工,回家后还要和方翠吵。晚上睡着睡着就被方翠挠醒,两人没好好说几句,就开始小声吵架,怕惊到秋槐花。
方翠当然不想和苏明家离婚,不想离开苏家。在苏家的这些年,让她都快忘了娘家吃不起饭的苦日子。
苏明家洗漱好,换了身干净衣服,从柜子里拿出一些钱揣身上:“我跟大队长借了自行车,去县城办手续。”
方翠终于意识到苏明家不是和她开玩笑的,歇了这些天的大吼大叫。上前抱住苏明家的腰,哀求道:“明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要离婚。我以后一定会对两闺女好的……”
苏明家无情的掰开她的手臂:“方翠,这话在几年前你就说过了。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方翠又抱住他,急急跟他保证:“明家,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不骗你。就再相信我一次。阿梧阿桐都是我生下来的,她们这么小,还需要我这个妈啊。”
“你以后娶了其他女人,万一对闺女不好,那不是害了闺女吗?明家,我们不要离婚,行吗?你不满意的我都改……”
她试图拿俩闺女的以后,让苏明家改变主意。
苏明家打断她的忏悔,冰冷的眼神让方翠不由的松开手:“你说的对。”
方翠以为有希望,两眼一亮,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彻底绝望。
“我不会再娶了。”
人都是会变的。
苏明家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到方翠时,她脸上羞涩的笑容。那时,他以为能和这个姑娘一起生活一辈子。
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
尽管方翠如何不情愿,两人还是离了婚。
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苏梧苏桐在苏溪溪屋子里看书练字。
苏明家拿出二房存下的一大半钱,给了方翠:“你不喜欢两闺女这么多年,以后你也别来找她们了。屋子里你的东西,都收拾带走吧。收拾好叫我,送你一段路。”
方翠崩溃的大哭,她真的和苏明家离婚了。她对以后的日子感到害怕,一旦离婚的事传出去,哥哥嫂嫂是不会让她在家一直待着的。
她惶然的拉住苏明家衣角,痛哭流涕的央求:“明家,我不想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要是因为离婚回娘家,我妈一定会让我尽快嫁出去的。”
这年头离婚,尤其是乡下,在外人看来大多数都是女方有过错,被男方休弃。
谁家有嫁出去的闺女被送回来了,都是村子里的笑谈。还会影响未婚家人的婚事。
最好的法子就是,再给找门婚事,把人送出去,越远越好。
苏明家摸着她的头,缓和了表情,爱怜的说:“翠翠啊,听话。快收拾,我不想等太久了。”
自从两人几年前因为闺女吵过架后,苏明家就再没这样喊过方翠,也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
这时候一听,听着不是甜蜜温馨,更像是恐吓和警告。
方翠身子颤抖了下,一动不敢动等苏明家的手从头上挪开。
苏明家和方翠踏出屋门。早心不在书本上的苏梧苏桐同时望向门外,似乎在等着什么。
可惜从始至终,方翠都没回头看苏溪溪屋里的两闺女。自然也不会知道,离婚这事是有回旋机会的。
关键就在于苏梧苏桐。七天时间,方翠沉浸在和苏明家的吵架中,连闺女没在屋里睡觉都不曾过问。
目送两人背影远去,苏桐猛的趴在桌子上,哭得稀里哗啦,豆子般大小的泪水把本子都打湿了。
苏梧到底还是个孩子,跑到院子门槛,已经见不到苏明家和方翠的背影了。
终究抑制不住,哭出了声。
第20章 20
◎怨气比厉鬼还重◎
苏明家和方翠离婚的事儿,苏家没遮着掩着,很快就传遍了大队。
日子照常过着。
二房屋子就苏明家一个人住着。方翠离开的那天晚上,苏明家就喊苏梧苏桐回屋睡觉。两孩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方翠,死活不愿意回去。
苏溪溪想着多两人也没挤着,便和秋槐花说就让她们暂时一起住着。
秋槐花不大乐意,原本是她闺女的屋子,这下又挤进去两人。但耐不住苏溪溪不停说好话,还是同意了。
二房的事处理完,去山里摘杏子的事提上日程。要白天去,但人不能去太多,否则太扎眼。
次日下工,苏明家和苏明国就找了个去捡柴的借口,背上竹筐进了山。苏溪溪带着苏梧提前在山坡口等着,苏梧像模像样的背了个小竹筐。
从山里出来时,天快黑了。傍晚这会儿,山里的蚊子多的满天飞,头顶时不时的聚集一大堆的小飞虫。
从山上往村子望去,几处炊烟袅袅,一轮弯月悬挂在天边。山坡上没有孩子,都回家吃饭了。
杏子全摘了回来,足足装满两竹筐。
晚饭吃完,秋槐花带着两儿媳把青杏分了出来。又把成熟的杏子按品质大小分了两堆。
青杏一部分用来泡酒,一部分放一边,等下拿土方法催熟。
秋槐花有条不紊的安排:“明天一号,这杏子我打算拿去县城。顺道拿点给老四他们。”
现在抓投机倒把是违法行为,轻则□□,重则蹲监狱。国家不提倡私人做买卖,但私底下的小打小闹还是没问题的,只要你不被人逮到。
苏明国作为家里老大,不放心的说:“妈,要不我去吧?这杏子重,遇到事我跑的也快。”
苏明家对秋槐花的能力是十分相信的,提建议:“没事,大哥不用担心。妈,你到时候注意点四周。发现不对就马上走,杏子大不了不要就是。”
“大队夏收缺人手,去县城的人怕是不多了。让阿柳或是阿梧跟妈你一起去吧?还能帮你看着点。”
秋槐花瞪他一眼:“你说的倒轻巧,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筐杏子少说都有一二十斤了,要是都卖出去,能有个好几块钱呢。抵你上大半个月工了。”
一个成年人一天十个工分,平均算下来一天能挣两毛钱。
苏大强开口:“老二说的有道理,实在不行就别贪那点了。”
秋槐花翻了个白眼,骂骂咧咧:“我晓得,这还用你们说。我这几十年又不是白活的。明天阿梧和我去,她算数好。”
大队有小学时,苏梧的成绩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好的。每学期都会拿满分回来。
秋槐花回头问苏溪溪:“溪溪,明天你要去不?上次没来得及带你去看你四哥四嫂家的苏成耀。老四一家在县城里也忙,这都有两个月没回来了。”
苏成耀是个白白嫩嫩的小胖子,今年三岁,蛮可爱的。
苏溪溪想起上回坐牛车的痛苦经历,不太想再经历一次,委婉的说:“人要是多我就不去了,挤得慌。”
兰福英适时开口:“人不多,我刚去洗衣服碰到老柳家的媳妇,刚好提到这事。”
赶牛车的是柳家老大柳青中,是柳青山的大哥。腿脚早些年受过伤,在地里干不了重活。大队长就给安排了赶牛车的活。
秋槐花一拍大腿,不等苏溪溪说什么就决定了:“那行,明天溪溪也一起去。”
苏溪溪麻木的回到屋子,才半个月她就又要去县城。没钱没票,她去干嘛。
苏桐对姐姐能去县城,羡慕的不行。可惜她数学不太好,运气差的时候只能考姐姐的一半。
见小姑姑叹气,她跟在小姑姑旁边问:“小姑姑,县城不好玩吗?听说有好看的衣服、香喷喷的肉包子、很甜的各种糖,好多好多东西呢。”
苏溪溪看她一副没认清现实的天真模样,反问:“买这些需要什么?”
苏桐飞快回答:“钱。”
苏溪溪幽幽的说:“除了要钱,还要票。钱我有丁点儿,票一点没有。”
苏桐意识到这一点,呆住了。
苏溪溪‘啧’了一声,催促她:“不说这个了,去洗个澡,上床睡觉。阿梧你也是,这么晚了还看什么书啊?明天天不亮就要早起。学学阿柳,该上床就上床去。”
说到这,她就更忧伤了。
苏梧头也不抬:“还有一页就看完了,小姑姑你先睡。”
听到自己名字,专心抓蚊子的苏柳摊开手心,放着几只蚊子小小的尸体。
苏柳一脸邀功的表情:“小姑姑,艾草熏了还是有蚊子。我拍死了好几只,今晚就少几只蚊子咬你了。”
手心里的蚊子,还有一只在顽强的震动着小翅膀,想要逃脱魔爪。
苏溪溪刚想说让她扔地上,给踩死,就看到苏柳左手拇指食指一碰头,把蚊子捏死了。
由于距离很近,她甚至能看到从蚊子肚子里挤压出来的一点鲜血,和黑色的不知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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