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和:“他们没意见”,有意见也得憋着,以前他也觉得家和万事兴,是他低估了人心,他想起了话本里主角风长歌对多年后重逢的堂兄弟说的话:“族人啊,我愿意认你们是族人才是,不愿意认你们就是陌生人,甚至陌生人都不是,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这世上有血缘关系又相互残杀的人多的是。”
顾清和跟在苏世伟身后,想到自家的情况,心里叹气,进了舅家,舅家的人听说他是来买小炉回去给苏卉开小灶,不是错觉,顾清和觉得舅舅一家对他和善了几个度,以前几个表哥见到他时说话阴阳怪气的。
夫妻俩回去时拉了一个独轮车回去的,车上一个新的小火炉,一个小铁锅,一个陶锅,陈兰抓给的两只鸡,叶梅给一篮子的羊肉羊骨,叶梅看俩人走远了,想了想对苏景林和苏景枫说:“你们两个,给他们送一麻袋的木炭过去。”
苏景枫叫道:“不是吧,这么大的一家子,还缺这点柴火”
苏景林拍他一下:“我们跟后面去,看看俩人回了家,会不会受欺负。”
苏叶:“我也去,要不要去拆房子”
众人……
苏世伟:“你也去吧,去晃一圈就行,什么也别干。”
苏果:原来我爹心眼也挻坏的。
苏景林三人拉着木炭到顾家时,顾家院里居然很安静,只有顾清和夫妻俩住的厢房门开着,夫妻俩刚把独轮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看到苏景林几人送木炭过来,心里感动。
苏叶在五间青砖大瓦正房前面走了两回,感觉有人在窗户后面偷偷看外面,苏叶走近时缩了下去。
苏景枫大声叫她:“二姐,回去了,别看了,这是青砖房不是黃泥糊的房子。”
苏卉眉眼笑开,心里的郁气消去大半,自家的弟弟妹妹就是可爱,苏卉把三人送出院门,抬头看看天空,阳光出来了,却很清冷,照在雪上折射出细光,以后,阳光会越来越温暖。
令苏卉没想到的是,下午,苏三婶抓了一只鸡,一些炖汤的药材,提一篮子的鸡蛋过来塞给她,说:“听说你要补身子,准备要孩子,这些你先吃着,过两天家里杀了羊,再给你送点羊肉过来。”
苏卉脸微红,也不推辞,收下了这份心意,两人说会话,苏三婶刚走,苏玉提着一篮子的东西过来,都是补气血的东西,苏玉拍她肩膀:“早该这样了,亏谁也不能亏了自已。”
第195章 惊吓
当晚睡前,叶梅跟苏世伟说了顾家的事,末了感叹:“没想到顾家以前家底这么丰厚,赌债八百两说还就还了,而我们家……”
苏世伟脱着外套,说:“听大哥说,世泊哥买下地主旧宅打算改造后,顾家大房就是景旭的岳父,在那旁边低价买了好几套宅院。”
叶梅顿住:“还真是深藏不露,哎,他们家这么有钱,当年为何不留在江南府城,要说是跟景旭有了婚约才一起向北的,这话我不信。”
苏世伟:“谁知道呢,不过一直在乡下的小地主想要在府城立足也不容易,以前我跟大哥在江南府城给别人建别院时曾听说过一件事,一个小饭馆的老板因手中有祖上传下来的酱料配方,生意红火,被人看中,强买不成,后被人设套,弄得家破人亡。”
叶梅有些后怕,说:“我们家真幸运,幸好和风楼的东家是个好的。”
苏世伟:“是啊,最初卖猎物时大哥可是好好打听过了,村里没人考上秀才前,明里暗里和风楼也帮我们挡了些麻烦,听十三叔公说和风楼背后有镇国侯的影子,现在的县令跟镇国侯有关系,也许是镇国候的产业也说不定。”
叶梅:“村里出纸,出磁砖,都是赚钱的行业,没人眼红才奇怪,没出什么事原来是和风楼帮忙挡了麻烦。”
苏世伟:“和风楼也从中得益不少,光一个葡萄酒的方子就让他赚得盆满钵满,更不用说其它的了,当然我们村不好惹也是出了名的,你不知道吧,叶子在周家村把周家的房子踹倒那件事传遍了全县,嫁出去的姑娘没人敢欺负。”
叶梅:“那外面的人会不会不敢娶村里的姑娘了?我好久没去窜门”
苏世伟:“那倒不会,景海借钱给他姐在靠近山路那边起的砖瓦房,围个小院后,想娶我们村的姑娘多的是,说亲的男方条件也越来越好,对了,我想着家里银子留着也不能生钱,过年后我想去府城看看,也在旧地主家附买几座宅院,跟着世泊那边一起改建,加之前给了世泊订金的那座,孩子们一人一座,你觉得呢?”
叶梅:“也好,我问问卉儿要不要用她的嫁妆银也置办一座,在村里有银子也置办不了良田,不过那边有那么多人卖掉房子吗?”
苏世伟:“有,想卖的很多,那地方泡水后,房屋毁得快,有条件的人家都搬走,没能力搬走的想卖掉房子在另外的地方安置,附近的人还不知道我们在改建地下排水。”
苏叶不知道她即将有一座在府城的陪嫁宅院,冬天的被窝暖和得令她不想起床,刚侧起身又躺回去,决定到龙抬头之前,早上训练改为训练一天休一天,今天睡懒觉。
再次醒来,天大亮,屋里只剩她一人,洗漱好,吃过早饭,苏叶来到倒座房一个房间内,苏世伟和江福在磨黃豆,苏叶接手转石磨:“我哥他们呢?”
苏世伟往小孔边上放黃豆:“他们去北坡下看梅花,说什么要踏雪寻梅,你娘去你舅那边,马上就回来了吧。”
苏叶:“后园地方这么大,怎么没在那种几棵梅花?”
苏世伟:“忘了,你爹我又不是文人雅士,哪想那么多,来年再种吧。”
过年期间除了吃就是吃,年初三苏卉回娘家时,容光满面,精神面貌不一样了,人也胖了些,全家人都为她高兴。
过了年初五,全家脸上都圆了一圈,苏叶摸摸腰上多出来的小肉肉,只好每天早上都爬起来跑步训练。
叶梅看越来越有肉的双手,心下觉得冰窖里冻的大鱼大肉还是继续冻着吧,于是,年初五后,桌上的饭菜素菜占了三分之二,少有的几个荤菜量也比平时少上一半,每人夹几回就没了。
苏景枫有些不满,不过看到平时怎么都吃不胖的二姐脸上居然圆了一圈,其它人更甚,摸摸自已的脸,想起肥嘟嘟的同桌,虽然看着挻可爱的,但自已还是不要那种可爱了,默默地夹着豆芽吃。
过了元宵节,气温慢慢回升,雪开始融化,读书的回学院,苏世伟忙碌起来,开始招工,春耕前的农闲,来干活的人挻多,苏世伟领着江福一一登记,村外也招了二十多人,在没开的荒地上,建了些窝棚,供村外的人住,还垒了几个土灶,供他们做饭。
把湖岸抬高,这工程量不小,苏世伟有了叶德祥的帮忙,所有的事都在北坡下解决,没影响到家里的正常生活,也不需要家里人去干活。
但苏叶每天都去挖半天的土,她觉得每天挖完土回来,洗个澡,通体轻泰,比早上跑步后还要舒服,写起话本来更流
畅。
挖土的地方本就是石头多,种果树都不行,所以并不好挖,铁铲,铁钎,锄头等工具并用,加上初春的泥土硬邦邦的,速度很慢。
二月杏花开满枝,地上小草冒尖,一夜间整个世界充满了生机,这时,苏景林谢卫辰领着同窗回村,在家停留了一个晚上,把没自保能力的江靖留家里,接上苏世伟给他们找的两人,一行人五辆马车南下 。
苏景林展开他新的旅程,离开时他承诺,不管到了哪儿,每半个月都往家里寄封信报平安,家里的生活继续,清明祭祖,春雨到来,之后桃花盛开,叶梅给苏叶办了一个简单庄重的及笄礼,办完及笄礼,苏叶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该干活时就干活,约会时继续约会,只是谢卫华看她的目光有了明显的不同。
进入三月后要准备春种,田地要重翻一遍才能下种子,每天来帮工的人数逐渐变少,苏世伟也不着急,计划年底前完工,自家也要开始春忙了。
麦苗疯长,杂草也疯长,每天在麦地拨草回去时,苏叶都会折上几支桃花回家,插在花瓶里。
郭采玥觉得在乡下生活一点也不粗糙,每天起来搞自已屋里的卫生,跟着婆婆做饭,做杏花饼,桃花饼,嗯,清明时的咸馅青团蛮好吃的,种种菜,闲时掐回各种野花、桃花、一两朵蔷薇插插瓶,要多自在就有多自在,她爹曾说过向往这样的生活,她一嫁人就过上了他爹想过的生活,写信跟她爹显摆显摆,让他气气浑身通顺些,瞧她多孝顺。
三月底,郭采玥和苏卉先后被诊出怀都有二个多月的身孕,全家人都很高兴,想写信报给苏景林,他的行踪却是不定,怕是寄出去也收不到,只好做罢。
叶梅同时做了祖母和外婆,整天兴奋得不着北,天天炖汤,一半郭采玥喝,一半让苏景枫送去给苏卉喝,鱼肉更是不缺。
苏世伟有时间就打磨着木头玩具。
四月底,天微热,这天晚餐,苏叶看叶梅又给大嫂夹丰盛的肉菜,郭采玥怀孕后吃嘛嘛香,胃口很好,苏叶咳了一声,开口说:“我给大家讲个故事。”
叶梅看她一眼:“吃饭时讲什么故事。”
苏叶:“那吃完饭后讲。”
平时吃完饭摞了筷子就跑的苏景枫留下来,等苏叶放下筷子,就催她:“二姐,你不是要讲故事吗?快讲。”
苏叶擦下嘴,说:“以前有户大户人家,长媳成亲头几年生了两个闺女,家里人都挻失望的,刚好这时进门不久的老二媳妇怀孕了,全家都很高兴,特别是长媳,差人侍候老二媳妇妥妥贴贴,下床走路都用人扶着,好吃的好喝的更是从不间断。”
苏叶停下,苏果:“这长媳人真好”
叶梅:“怎么感觉怪怪的。”
郭采玥:这种情况长媳能让老二媳妇好好生下孩子就奇怪了。
苏叶:“你们猜最后怎么着?”
大家摇头,苏果:“你的表情告诉我,总之不是好事。”
苏叶幽幽道:“老二媳妇自打怀孕后吃喝太好,平时又不走动,肚子里的胎儿过大,生产时难产,胎儿下不来,产妇没力气,最后一尸两命。”
听到这,大家都被吓到了,特别是郭采玥和叶梅,两人脸色苍白,手哆嗦,苏叶看这情况,赶紧说:“娘,大嫂和大姐现在才怀上三个多月,你去问问苓叔,孕妇吃饭要注意些什么。”
叶梅和郭采玥闻言才没那么害怕了,苏世伟回神,说:“对,我现在去叫世苓过来一趟”,说完就走了。
苏叶本想跟他说明天也行,但想想不找大夫来诊脉,晚上大家都不能睡好觉,便由他去了,和苏果收拾碗筷。
苏世苓被苏世伟请来,路上听苏世伟说的情况,诊过脉,确家胎儿没有过大,大家才松口气,苏世苓笑着说:“现在还不要紧,五个月后一定要控制食量,吃的食物要均衡,也不用过于紧张,放轻松些,只要不是餐餐大鱼大肉便成,每天多走走,生产时容易些。”
叶梅讪讪笑道:“谢谢他叔叔,以前家里穷,从未往那边想,好东西吃多了还不行。”
苏世苓笑着说:“这没什么,一般胎儿过大,只有大户人家才出现的状况,现在大家生活好了,各家习惯了好东西紧着孕妇吃,没想到也是正常,这种情况二嫂子也跟妇女们说说吧”。
叶梅:“我会跟大家说的,可把我吓得。”
第196章 神奇
时间进了五月,气温升得很快,一场大雨过后,竹林里的竹笋大量冒出,竹子够密,竹笋就不必留了,长到一尺多全掰回来,连掰三天,晒笋干,腌酸笋,忙了几天才收拾停当,劳力足的人家还进山掰笋回来,加工好后卖出去,笋干和酸笋的价格全年都不便宜。
端午过后几天,家里迎来了郭太太,接到女儿怀孕的消息,郭太太早想来了,只是接到信时,大儿媳刚生产,抽不出空,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用过午饭,大家寒暄过后,郭氏母女俩回了厢房。
郭太太见房间前后窗户大开,房间透亮,看起来整洁大气,窗台上有几个竹筒插几枝蔷薇,什么颜色都有,再看闺女脸色红润,两人坐炕上,郭太太拉着郭采玥的手,说:“信里你说怀孕后没什么反应,没孕吐,以为你是报喜不报忧,见到你人我就安心了。”
郭采玥笑道:“娘,我好着呢,大姑子和我同时有孕,她的反应就有些厉害,有几天时间只吃得下白粥加我婆婆腌的酸笋,家里人都好吧?”
郭太太:“都好,你侄儿满月了,胖嘟嘟的很可爱。”
郭采玥:“我跟你说……”
……
郭太太见女儿过得很好,心安,虽心里有些埋怨女婿乱跑,但见亲家对自已闺女这么好,听闺女说吃的饭菜搭配得很好,那点埋怨就冲淡了,闺女出嫁前她只嘱咐怀孕后不能吃什么,不能干什么,要怎么防止别人的陷害,却不曾想怀孕时吃太多也不好,对于苏叶会讲这样的故事有些好奇,一个没成亲的小姑娘从哪里听来的故事,用晚餐时不免多看她几眼。
晚上郭家母女躺炕上,郭采玥:“娘,晚上吃饭时你怎么看叶子那么多次。”
郭太太:“我就是好奇她一个未成亲的姑娘怎么会讲那种故事。”
郭采玥:“听相公说,叶子看过许多书,什么杂书都看,她写书能写得这么好,会讲这小故事有什么奇怪的。”
郭太太:“我有点不相信那么好看的话本是她写出来的,有种不真实感。”
郭采玥:“我确定就是她写的,我看过她写的原稿,娘,我跟你说的,你别说出去。”
郭太太:“放心,我心里有数,幸好她提醒你了,不然照你那么胡吃海喝的,生孩子时就危险了。”
郭采玥:“家里的饭菜太好吃,控制不住。”
郭太太:“你的自制力变差了。”
郭采玥小声笑:“娘,我发现你来了这边,用饭也比在家里用得多。”
郭太太……
家里有小婴儿,郭太太住了两天便回去了。
天越来越热,五月中,往下挖土时,碰到一块很大的石块,苏叶和谢卫华用錾子一块一块地切割出来,割了三天才割完,石块运走,露出一个大坑,帮工的人很是庆幸有两人干活,不然靠他们,那块石头半个月都挖不出来。
处理完那块大石头,苏叶不再每天去挖土,太热,加上快收麦子了,休息几天,这天上午,她刚从后园池塘边的菜地里摘两个大西瓜回前院,一个放堂屋,一个放冰窖门外,刚从冰窖上来,就迎来了苏景旭,苏叶看他抱着一捆宣纸“找我的?”
苏景旭微笑:“有事找你”
进了堂屋,苏景旭跟在堂屋的叶梅和郭采玥打过招乎,跟苏叶进了书房,苏景旭把纸放桌上,摊开,叶梅端一壶薄荷茶进来,便出去了,敞开着大门。
苏景旭把几种宣纸分开,苏叶看了看,每样摸过一遍,指着一样说:“那是买来的吧”
苏景旭笑:“对,果然瞒不过你”
苏叶:“差别很大,我们才做纸几年,那样的纸还做不出来,人家那是传承多少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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