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她缓慢抬起手，在窗台的尖棱处用力一划！
    鲜红的血落在窗台。
    “现在，我们是一辈子的好闺蜜了。”
    说完她便纵身一跃，在二楼抱着必死的决心，跟着女孩一起去另一个世界。
    一个真实，光明又温暖的世界。
    在她死后，呈现在赵晨星他们眼前的便是女孩被洪校长及其余老师□□的血红色片段。
    片段里，她的眼神从对校长充满着的信任，随着校长的语句，表情和动作，逐渐变得震惊，而后失望，再之后恐惧，慌乱……
    最后是一片空白。
    哀莫与心死，莫过于此。
    他们一行旁观者进入游戏的时间是高二的暑假，距离所有事件的发生已然过去一年。两个女孩的执念令学校成为名副其实的鬼校，里面的学生，老师都是臆想出来的非自然生物。
    钟梦活成了女孩的模样，成为新的光。
    为了保护里面的其他女学生，她强行规定所有女孩必须两人一组，不能落单。
    为了不在让恶人有可乘之机，设立宿舍为安全区。
    为了让女孩能从她的葬身之地的束缚中挣脱，钟梦会日日前往上锁的化学实验室，将其打开，并对着空荡的实验室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副本内的剧情已然全部走完，副本探索度97.3%，他们即将离开这个学校，也离开这个故事。
    她们所经历的这一切，在场还有一个人，感同身受……
    江黎月已经没有力气支撑他稳当地像正常人一般直立在地上，他不知从哪个回忆开始便已经脱离，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尽是碎裂纹路的大理石板上。
    他死死盯着血红的画面，目眦欲裂，颤抖着手将紧紧束缚在他脖子上的白衬衫纽扣解开了一颗。
    而后，另一颗。
    他解得很慢，因为手过于颤抖，不能完成解纽扣这么一个在平常人看来过于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精细了。
    但这并不能缓解他的窒息感，江黎月死死咬着唇，手逐渐摸上自己的喉咙，就在他将要扣住自己时，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拦住了。
    赵晨星蹲下身，视线温柔却不容拒绝地锁住身前脆弱得像玻璃娃娃一般的人，用一种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平和道：“江黎月，你看着我，好吗？你看着我，什么都不要想……”
    *
    由于直播间在剧情最后的关卡被关闭，观众的情绪就像个
    炸药桶厂，一点炸一窝，纷纷来到《在路上「混宗」》微博底下激情输出。
    【？？出来给个解释！】
    【赵晨星和江黎月这是什么情况！！我只想知道这个！操！】
    【咱们就是说，怎么都没想到，在一档综艺里见到了大神！工号000】
    【纽润的也不准备出来说点什么吗？】
    【不给个合理的解释今天是过不去了！】
    【江黎月粉丝寄刀片预警！血书求停更！】
    【本以为是个小助理，没想到请来了个佛！我先膜拜一下神。】
    【说起来，确实低调。不过说回来，这样的大神来娱乐圈做助理？玩我呢？】
    【笑死，说起来，总感觉工号000这个有点熟悉title有点熟悉，总感觉在哪里还见到过。】
    【我只想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就算这群粉丝不抗议，导演组这里也已经决定休息一段时间，最起码【无心】组一定是要休息的。
    不止粉丝在他们官博下面骂，就在导播室，他们也同样迎来了一尊佛。
    姜云接到杨鸣副导演的电话时，还在处理手上小鲜肉的访谈节目，看到来电提醒，心狠狠地一跳，果不其然呐，出事了！
    她在坐飞滴来的路上，把综艺前半部分的直播和录播快速补了一把，看完她狠狠捏了捏眉心，只感觉现在这件事变得愈加难以入手。
    赶到录制别墅时，里面乱得根本不像是个正经综艺拍摄现场，倒像是爆破现场，每个人都在着急忙慌地处理着烂摊子。
    姜云上来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圈，精准地盯住了杨鸣副导演。
    “杨副导！现在里面什么情况了？”
    杨鸣闻言一看，救星来了！他快步迎了上来，面露难色：“说来惭愧，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刚才寰寰告诉我们，游戏舱均已下线，应该是这次的副本已经探索完毕了。”
    姜云正要松口气，杨鸣就来了大转折。
    “只是……只是在直播间被关闭的前一段时间，江老师他……他的状态不太好。”
    杨鸣没敢直视姜云，只用余光去扫这位雷厉风行的女经纪人的脸色。
    “怎么回事？”姜云锁着眉头，她在来的路上只看了今天的前半部分，大概是在江黎月等人参加会议那里。
    在看到那里的时候，姜云就已经深深地吸了口气：江黎月在里面表现地活脱脱就是个坠入情网的毛头小子！
    都告诉他要收着点了！！
    “江老师之前就有点这样的征兆，是我们没做好工作，让艺人带病工作，实在不好意思！”杨鸣愧疚得不行，在江老师第一次晕在节目里的时候，就应该及时止损的，他们为了流量确实做得不好。
    姜云心知江黎月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公关做得好，这种‘不实’的报道在第一时间都被他们买断。
    其实她们团队里的人都清楚，江黎月恐同这个是心理阴影，她们也没有应对办法。
    所以团队中所有人都是女孩，就算因此被对家借题发挥，她们也还是坚持只聘用不追星的女员工，这是对江黎月最好的保护，毕竟他的弱点太过明显。
    想必这次综艺是因赵晨星在的缘故，导致江黎月在一步步的踏出自己的舒适圈，算是戒断反应了吧……
    不对，看江黎月的样子，他对赵晨星才算是瘾，这不是戒断反应，是在上瘾过程中的逐级增加药量。
    他……在想什么？
    即使知道江黎月在节目中状态频发，并不能完全怪节目组，但作为金牌经纪人，自然是把其中利弊算得门清，此时不担这个人情，下次碰都碰不上。
    她紧皱着眉，语调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不怒自威：“江黎月结束这次的录制，需要修养一阵，他的身体在你们这透支太多了。”
    杨鸣哪敢说不，只要没撕毁合同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忙不迭应道：“应该的应该的。”
    就在此时，姜云身后传来慌乱尖细的女声。
    几个女孩面露难色地从楼上下来对着导演喊道：“钱导，江老师他们房间门锁了！”
    钱达气得眼都要翻过去了，也不顾女孩脆弱的小心灵了，抬头：“你们喊他们了吗？”
    “喊了，但是……”一个女孩支支吾吾不敢说。
    “里面声音有点奇怪，我们没敢接着叫人了。”另一个女孩也有些不知所措。
    给观众看的直播间视角一般先由寰世界的嬛嬛进行选取，送入他们导播室，导播室进行进一步选取，并投送在直播平台。因此导播室的画面会比直播间的画面提前一段时间。
    因此两人深知，小助理说完召唤管理员后，嬛嬛直接下线了，直播间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弹幕并不清楚真实情况。
    两人瞪着双眼一同头脑风暴：在寰世界能直接召唤‘管理员’，修改直播间权限，令嬛嬛原地下线。
    小助理是谁，还用说嘛？或许她们可以叫他另一个牛逼轰轰的名字——【工号000】！
    两人顿时感觉自己打了个寒颤，她们普通且平凡的人身边竟然会出现此等大佬，可把两人兴奋坏了！其中一个直接抑制不住自己的表达欲，打开了大眼仔（微博）开始激情输出。
    抱着对大佬的崇拜心理，导演组让他们把艺人都叫到楼下开会时，她们便争着想在第一时间膜拜大佬。刚上楼，她俩敲门，里面过了好一会才有点动静，像是什么东西被撞倒了一样。
    她们询问里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过了好几秒，大佬才回复：“没什么事，我们谈点事情，一会下来。”
    听着大佬的语气，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妙，语调不是平时她们听到的那种平和温暖的感觉，更像是压抑着什么一般。
    两人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来求助导演。
    钱达拍了拍脑门，就要亲自上楼叫人，被姜云拦住了。
    “等他们谈完再说吧，现在这个情况，你上去也是没用的。”
    姜云深知自己艺人的搞事能力，他疯起来，没人管得住。之前经常说消失就消失，根本不带跟她们这个团队通个气的，在他消失期间，她们还得提心吊胆提防他被那些娱记拍到。
    赵晨星作为江黎月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江黎月对这个发小的态度任谁看都不一般，如果连他都管不住的话，世界上大概没人能控制得住这个疯子了。
    *
    即使他们已经从虚拟世界中回到现实，江黎月已经接受到的鲜红的回忆刺激却不能收回。
    十一年前，在江黎月身上发生过和故事中的女孩相似的事件，只是他比女孩幸运得多，那时他不是一个人面对这种恐惧，他身边好歹还有一个赵晨星。
    十一年前，初一。
    江黎月那会还是一头乌黑秀亮的快及腰长发，他大概从幼儿园就开始养头发了，不知他从哪里看的消息，说是把头发养长，然后捐赠给那些因化疗而不能拥有头发的孩子。
    但这个原因他只告诉了赵晨星，只有赵晨星不会笑话他。
    小学的班级里太多因为他留长发笑话他是“娘娘腔”，他都不愿意理。
    上了初中，有一天回家，江黎月一照镜子就兴奋地跟赵晨星说：“哥哥，我头发快要到腰了！”
    赵晨星正瘫在床上看书，闻言将视线从书本上挪到镜子面前，懒懒道：“那不是挺好的，可以卖了。”
    “说了多少遍！不是卖，是捐赠！给生病的小女孩！”江黎月赤着脚也跟着上了床，凑到赵晨星旁边看他正在看什么书，发现没怎么看懂，道：“你在看什么？”
    赵晨星往旁边躲了躲，道：“《电脑世界》，没什么意思。”
    说着他合上书，打了个哈欠，泛着困意道：“不想上学啊，小月儿啊，你要不再生个病吧。”
    江黎月：“……”
    你想让我生病就为了自己不去上学？虽然他也不想去就是了。
    两人小时候上的是的院里的机关小学，同年级同学基本都是大院里的，互相更是知根知底，玩闹时总是逮着江黎月开玩笑，然而童言无忌，他们根本不知道有时候他们说
    的话有多伤人。
    后来在赵晨星的强烈要求下，袁母将两人转到了公立初中。
    比起机关大院，初中距离家就显得有点远。
    为了安全考虑袁母便安排了张师傅接送他们上下学，同学们都羡慕两人的家境优渥，生活得像少爷一般。
    公立初中的好处就是穷且不太卷，坏处嘛，就是教职工的质量层次不齐，你永远不知道你面对的这个老师心里在想什么。
    “袁夫人！”张师傅在校外一直等着，但是今天一直没有接到两个孩子，他心急给袁母去了电话，“小少爷都没有接到，他们现在到家了吗？”
    袁母原本手机扩着音，一听，立刻停下手中正在做的美甲，关了扩音，压低声音忙道：“没回！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