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德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头路走,小心谨慎地踏出每一步,双眸锐利地扫视着四周。
没想到,那抹如鬼魅般的身影再次从他背后悄然掠过。儘管杰瑞德已经火速转头回望,却依然无法捕捉到对方的踪影。他不忿地握拳咬牙,暗自低咒一声。与此同时,一道听起来颇为愉悦的女声冷不防地自他背后传来。
「在找我吗?」
对方的字句间蕴含着轻佻的意味,彷彿在嘲笑他于这场追逐游戏上表现差劲。杰瑞德不假思索地转身,万万想不到映入眼帘会是一张娇俏美丽的容顏。
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惊诧的神色悄然攀上眼瞳,下意识地呼喊出她的名字:「尤妮丝?」
「嗨,杰瑞德。」尤妮丝的嘴角勾勒出饱含深意的笑容,抬手晃动着手指跟他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微瞇起眼眸,以警惕的眼神打量着她。
「如果我说是特地来找你的,你会相信吗?」她把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踩着慢悠悠的步调朝他走近,挑高眉毛问道。
杰瑞德的脸色毫无变化,只是漠然地斜瞥她一眼,压根儿没有回应她的打算。
「要去饭堂陪我吃点东西吗?」面对他的冷漠,尤妮丝并未知难而退,反倒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
「听着,这里不是给你来玩乐的地方,」杰瑞德的锐眸迸射出犀利的寒光,冷硬的语气带着些微不耐,警告意味非常明显,「我劝你给我马上离开,尤妮丝。」
「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是来找你聚旧的吗?这样吧,要我离开很简单,除非……」话到此处,尤妮丝故意稍作停顿,伸出食指戏弄地挑起他下巴,越发加深唇角的笑弧,「你肯陪我去饭堂用餐。」
「我没有多馀的时间陪你。」
杰瑞德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口气淡漠地回绝道。他实在是懒得再与她浪费唇舌,于是旋身欲要离开。
「是吗?」尤妮丝出奇地没有追上去,依然停留在原处,用食指漫不经心地捲动着柔顺的发尾,刻意拉高音调说出隐含威胁性的话语,「既然这样,我只好在这里选定一个美味又可口的食物,来填饱我感到饥饿的肚子。」
杰瑞德听言,身体猛然一僵,旋即停下向前迈进的步伐。他知道她口中说的「食物」是指人血,他相信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而他也很清楚,要是她在这里胡来的话,后果肯定会很麻烦。
思及至此,他只能暂且忍耐下来,转身面对她,极度不情愿地接受她的要求:「听着,你只有三十分鐘的时间,之后给我马上从这里滚蛋。」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走吧。」
一抹满意的微笑自尤妮丝唇边绽放开来,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洋洋得意地耸耸肩膀,然后迈着悠然的步伐,笔直地朝通往饭堂的路径前进,并没有回头察视杰瑞德的举动。因为她很有信心——
他一定会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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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瑞莎悠间地在宅邸前的花园里散步,一边细心地给花草修剪枝叶,一边享受地聆听着秋蝉的啼鸣。
自很多年前以来,打理花园的工作都是由卡瑞莎一手负责。对于热爱种植的她来说,在照料植物的背后其实隐藏着很深重的意义,也是她从未向任何人诉说的秘密。只要看着花园里盛开的植物,她心境总是能自然回归平静,赶走所有烦躁不安的情绪。
「是因为秋天的来临吗?最近的花儿都凋谢得特别快,真令人感到沮丧。」此刻,她来到某簇青绿的灌木丛前停下,微微俯身,注视着其中一朵开始泛黄乾瘪的花朵,面容露出些微惋惜。
当卡瑞莎重新挺起背脊站直时,感觉到有种东西呈直线型急速地迎面飞射过来。于是她连忙抬头,机敏地伸手把它接住,当发现握在手中是一根尖型的木桩,双眼瞬间瞪得滚圆,似乎对于在居住范围内受到袭击感到难以置信。
她快速回过神来,目光慎重地观察着四周,利用灵敏的听觉捕捉所有动静,眼中充满着对未知危险的警戒和防备。
顷刻间,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自身后传来,待确切感应到对方来到背后,她迅捷地转身,伸手掐住对方的咽喉,猛力地将眼前的人推到粗糙的树干上,同时展露出齜牙咧嘴的狰狞脸孔。
待看清来者的面容,卡瑞莎眼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因为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她的母亲——珍妮弗.吉尔伯特。她披散着与卡瑞莎一样的金色秀发,方正的脸庞上有着两道浓密的眉毛,黑褐色的瞳孔清澈明亮,却隐隐带着一种威严的气势。
卡瑞莎稍微的分神让珍妮弗有机可乘,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扭动,清脆的关节脱臼声随即响起,痛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然而珍妮弗没有就此松开她,反而毫不留情地把她重重甩到地上。
卡瑞莎蹙起双眉,疼痛地闷哼出声。不过由于她是吸血鬼,痛楚自然不会维持很久,很快便敏捷地从地上站起身来。
「面对敌人的时候,你不应该分神的,小莎。」珍妮弗来到她身前停住步伐,眉间微微皱起,认真严肃地提醒道。
「那是因为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卡瑞莎不满地撇撇嘴,抬手轻拍着沾在衣服上的灰尘,语气里带着几分抱怨,「而且我也没有想过对方会是你来的。」
「你要知道,敌人从来不会给你心理准备的。」她单手扶额,无奈地叹息一声。
「刚回来就这样考验她吗?」
这道声音是来自于吉尔伯特先生的,只见他正走下门廊的台阶,慢步朝着两人走来。他将视线投放到珍妮弗身上,可见眼中交织着思念和喜悦的情绪。
「珍妮弗。」
「没有人知道敌人会在什么时候攻击你,无时无刻都应该让她保持警觉才对。」虽然珍妮弗语重心长地说着,声线却明显放柔了许多。她缓缓转身面向卡瑞莎,主动对她张开双臂,嘴角微微上扬,漾开一抹温和的微笑,「好久不见了,我最亲爱的女儿。」
卡瑞莎一语不发地直接投进她的怀里,双手轻拥着她,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安静地感受着久违的母亲怀抱。待两人松开彼此后,吉尔伯特先生走过来,伸手把妻子拥入怀中。
「欢迎回家。」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珍妮弗微微浅笑,伸手回抱着他。
「在外面一切都顺利吧?」松开怀抱后,他以平稳的声调对她问道。
「算是跟住在其他城镇的吸血鬼达成共识,毕竟我们现在都有共同的敌人——弗罗拉和一个神秘的吸血鬼。他们很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进行復活仪式会有超自然生物被牺牲,大部分都表示在我们需要支援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提供帮助。」珍妮弗的视线来回投放在他们身上,称心满意地分享着这个令人感到欢喜的消息,「而我今天回来,也是有个重要的消息要跟你们说的。」
「什么消息?」卡瑞莎率先疑惑地追问。
「事实上,我已经从你父亲口中知道所有关于弗罗拉和结界石的事。」她发现母亲渐渐敛起脸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凝重令她神经不由紧绷起来,屏息地聆听着母亲接下来的话,「而我大概猜到他们想要復活的人是谁。」
卡瑞莎和吉尔伯特先生默契相当地互相对望一眼,接着同时把目光转向珍妮弗,表情犹如晴天霹靂般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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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十一点正,校园饭堂里的人潮已经减退不少,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客人仍坐在里头用餐。与门口相隔不远的某张方形餐桌前,正坐着一对关係疑似疏离的男女,儘管他们看似认识的坐在一起,气氛却像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完全没有丝毫交流。
「你真的不吃吗?」尤妮丝优雅地用着餐刀,把碟盘上的草莓班戟切成一小块,然后用叉子叉起其中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我觉得这个还蛮好吃的。」
坐在旁边的杰瑞德没有理会她,只是专注地翻阅着手上那本与心理学相关的参考书籍,彷彿当她不存在一般。
「噢,所以你是打算不再跟我说话了吗?」他的不瞅不睬让尤妮丝感到相当无趣,她单手托着脑袋望向他,略微抱怨出声,「拜託,杰瑞德。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就不能当做是老朋友一样聊天吗?」
「在我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说。」从坐下来到现在,他自始自终都没有看她一眼,现在也只是从唇缝间冷冷吐出一句话来。
「好吧,既然你不想轻松地聊天,我们就换个有趣的话题吧。」尤妮丝毫不在意地耸肩,饶富兴味地将视线扫向四周,刻意用恶魔般的诱惑语调衝击着他的理智,「要看看坐在你后面的那位教授吗?她不小心被包装纸割伤,血液正从她的手指头流出来,闻到血液的味道吗?再看看坐在你九点鐘方向的那位男生吧,我坐在这里都能听见血液在他血管里流淌的声音,你难道都没有感觉吗?」
「够了。」杰瑞德大力地闔上书本,极力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怒气,语气尖锐得如同冰凌,「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一场游戏吗?杀人、吸食他们的血液在你看来真的有那么有趣吗?」
「这从来都不是有趣与否的问题,而是那是我们的本性。」尤妮丝说得理所当然,对于他提到的行为毫不感到羞耻,甚至将脸庞凑近他,清晰明确地补充道,「身为一个吸血鬼该有的本性。」
「所以我们就应该要杀人为乐?」闻言,他瞳孔微微收紧,蓝色眼睛冷如冰块。
「你知道吗,杰瑞德?你会这样说,只是因为你到现在都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人类,一个正常人,可显然不是。」尤妮丝放下手上的刀叉,仰后靠着椅背,淡然地挑眉挪揄道,「吸食人血从来都是我们的本性,那才是我们真正的食物。如果在你饿到快失去力气的时候,你还会这么坚持不进食人血吗?我担保到时候,你一定会狠不得撕开他们的喉咙,大口大口地品嚐他们的血液。」
「我不是你,我不会做这么残忍的事。」他撇开脸不再看她,坚决地否认道。
「残忍?哈。」尤妮丝像是听见有趣的笑话一般,讽刺地轻笑出声,继而收起笑脸,毫无保留地指出他的软弱之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到现在还坚持喝动物血液只是因为你害怕,害怕自己会再次变得不受控制,再次受到可笑的良心责备,所以你才会变得这么弱。而你弱并不是因为喝动物血,而是你不肯面对自己。儘管压抑你自己吧,杰瑞德,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她便推开椅子站起来,踏着平稳的步伐转身离开。
杰瑞德依然默默地坐在原位,放在书本上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头,思绪停留在尤妮丝刚刚说的那番话上。儘管她的话听起来非常刺耳,却是彻底地把他给看透——他不是不想喝人血,而是他不敢,他没有办法相信自己。他害怕如果再次品嚐到人类的鲜血,只会让他渴望得到更多。
他不希望变成这样,不想让自己变得这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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