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前,谢识之和陈谊有几天没有说话了。方案定下来之后,宴会的主管变成了池早和李文岐。李家和药庐的一些骚乱大家有目共睹,只当是谢识之为了争少庐主的位置,与陈谊闹掰了。
人后,入夜。芙蓉帐暖度春宵。
陈谊一点都不在意谢识之在李家和药庐做的事。许是当真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谢识之的手段越高明缜密,麻烦越复杂难解,陈谊越兴奋,看着他的眸光是带着疯狂的痴迷和欣赏。她把他宠坏了。简直要命。
谢识之在陈谊一声声夸赞和炽热的亲吻中达到极乐。可潮退后,总是听不到的那句喜欢如鲠在喉,日益让他心中的空虚膨胀。这种不安和落寞带来的总是变本加厉的破坏欲。他的剑尖指不向陈谊,就只能指向外人。
很快,谢识之也发现了问题。
“你身上的吻痕。一点不会消退。”他眉头皱了皱,直起身子看她,“是风乐?你的内脏受损了?我会天…”
陈谊倾身,用自己的嘴堵住他的嘴。
谢识之会天音的事情不能暴露。
“我喜欢你。”陈谊捧着他的脸,眸光中的笑意几乎让谢识之目眩神迷。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的下一句话就好像一盆冰水泼在谢识之的心头。
“下次别问了。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
“你。”谢识之的心被提到云端又坠入深渊,他看着她,面上逐渐消逝的爱意和笑意被迷茫包围,那俊秀的眉眼又要拢起,逐渐悲哀凄怆。她又在他们之间划出一道分割线。谢识之总不可能拥有完整的陈谊。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陈谊每说一句就亲他一口。不安分的手又在作乱。
“还想听吗?”
“想。”谢识之仰头看着她,喉头动了动。痛苦的无望,痛苦的爱欲,在他身上催出了最艳丽颓靡的花朵。
“想听多少都行。”陈谊笑着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谢识之失神地看着床顶的鸳鸯装饰,想起的是盛窈窈和他说的,迟早会凌虐人以取乐…你会被她折磨死的。
那也算三生有幸了。
谢识之翻身,将身上的陈谊压在身下。
陈谊进了一趟宫。
“我听你的,你就会和他成亲吗?”陈景问。
陈谊是来给谢识之请一道旨的。她要陈景放谢识之出温都,“奉旨”游历大江南北填词作曲。
“不会。”陈谊说得毫不犹豫,她从袖中拿出一册子,双臂伸直过耳,恭敬捧给陈景,“但李家每年给陛下的供奉能多一成。不是给国库,是给陛下。”
陈景总是和陈谊说在他面前不用这么在意礼数、做小伏低,她总是置若罔闻。
叹口气,陈景接过册子。一目十行。
陈谊低眉敛目,一副顺从老实的模样。然而和廖容楚一样,即使卑躬屈膝,也不像狗腿子。
“你、这可是为了私情,割让了李家的利益。”陈景的脸色有些古怪。
他动心了。他如今还不满五十,正值壮年,还是可以大展身手的时刻。有了这笔钱,他能更好的监视和暗地收买朝臣,而不是处处受制。谢氏被折腾了这么久,已经没有了威胁,他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达成这场交易,除了没能如愿让谢识之用自己的命数渡化给陈谊外,都是好处。
“这一成的收入本就是我所为。没那么严重。”陈谊说,“不过是从头再来。”
不过是五年的筹划全都不作数。她只是不要成功的奖励,不是输了,东山再起再创辉煌没有那么难。
“你还能活几个五年?三十之前,你还能坐上家主的位置?”
陈谊沉默许久。
“我自可以用我会立刻不做少主,和谢识之成婚,一边游历大江南北一边做生意,在功成时和谢识之和离、回李家,来搪塞欺骗陛下。但事实上我不会这么做,我无法接受我的命数被虚无缥缈的东西影响,恩惠也好,怨怼也好。我不信,也不甘。我不会和谢识之成亲。”陈谊跪下,大拜,“我知道,在陛下面前,我其实没什么能和您讨价还价。”
“我赌的,只是在二十年前,您看到李宣寐时,有没有过一刻像我这样不清醒、不要命。”陈谊抬眸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陈谊撒谎了。她可信了。知道廖容楚会影响她财运的那段时间躲着一点都不敢出来。
皇帝轻笑一声。
庄榕是情种,陈景是情种,情种生、教下来的还是情种。
出了宫,陈谊立马就开始写告罪书。一边写一边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亏得金辉纸和李家特制的墨都防水。没来得及擦掉的泪水就一滴滴落在纸张上,像是晚风中从野蔷薇花尖落下的水珠,轻轻颤动。
颤颤巍巍把信传出去后,陈谊又趴在床上哭了一会。慢慢睡着了。
饶来越狱了。
当廖容楚再次第一时间赶来嘲笑时。陈谊正靠在软榻上用湿毛巾敷眼睛。
一副哭过的模样。
廖容楚愣了一瞬,语气前所未有的好,轻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梦见我成药庐倒数了。”见是他,陈谊重新躺着,敷眼睛。
“就这点事???”
陈谊取走毛巾,用哀怨的眼神看着他。
“行了行了。怎么着都有我给你垫底,你不会成倒数的。”廖容楚结结巴巴地说。
“你别这样,我害怕。”陈谊面色扭曲,实在消受不起,将毛巾丢进水盆里,看着他,“有什么事直接说。”
“饶家把饶德春的名字从族谱里划掉了。不肯给她收尸。饶来越狱了。”
“他哪来这么大本事。”
“他打昏了池早。换了衣服,混出去了。”
“……”陈谊把毛巾从盆里捞出来,盖在眼睛上,躺下,“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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