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白的记忆

    傍晚的市区公园，人来人往，不少人在跑步和运动，也有成群的小孩在儿童游乐场嬉戏，好不热闹。当然少不了一家大小一起来散步或是遛狗的温馨画面。
    坦白说，文倩和尚寧现在的穿着打扮实在和身处的环境太不搭了。盛装的他们居然坐在公园的亭子里，几乎所有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
    然而他们此时却没有心情去在乎旁人的眼光，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彼此身上。
    呆呆坐着的文倩沉默不语，望着尚寧的同时，也在整理纷乱的思绪。不管她怎样在记忆中寻找，都没能找到尚寧的身影，就连一丁点儿的头绪都没有。于是，她只有低下头继续回想。
    过了良久，她才开口，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站着的尚寧深情地望着文倩，正巧文倩抬头，两人目光交接。
    尚寧望定她，然后郑重地回答，
    「在莱佛士学院的开放日，我对你一见鐘情。」
    文倩努力集中搜索当天的记忆，却还是没有线索，让她的情绪不能平復下来，语气还是有些激动地说道，
    「我不记得那天曾经见过你。」
    尚寧接着说明，
    「那天你抵达的时候，我正要回去了。当时，我正巧看见你被弄湿了，所以把外套披在你身上就走了。」
    文倩慢慢地回想起，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我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子。」
    「因为同学们都在等我，所以太过匆忙了，我连和你说话的机会也没有。或许那天，我应该自我介绍的。」
    文倩接着问，
    「然后呢？我们又是在哪儿再次见面的？」
    对于文倩的问题，尚寧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他还是回答，
    「后来我们都考进了莱佛士学院，成了同班同学，就这样认识了。」
    文倩露出不解的样子，问道，
    「会考成绩公布了吗？已经知道考上哪所学院了吗？」
    这次轮到尚寧摸不着头脑了，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
    「当然公布了，现在都已经第二个学期了。」
    文倩听不懂尚寧的话，只能尝试整理自己的思绪，说道，
    「一月才会公布成绩，现在怎么可能已经第二学期了？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尚寧直视着文倩，她的表情一贯的认真，这令尚寧更加担心。
    文倩见他没有回答，着急地问，
    「什么叫做已经是第二学期了？不是还在放寒假吗？」
    在文倩说这番话的当儿，尚寧的脑海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状况。于是，他只能小心谨慎地说道，
    「文倩，学校早就开学了，别说寒假，甚至连暑假都已经过去了。」
    文倩和尚寧四目相投，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看见尚寧脸上的疑惑神情，文倩似乎察觉有什么不对了，脸色更加难看了。
    尚寧倒抽了一口冷气，终于压抑住心中的惊讶，将手搭在文倩的肩头，希望借此安抚她的情绪。然后他慢慢地说道，
    「文倩，你冷静听我说。」
    文倩的心情如紧绷的琴弦。
    「会考成绩在今年一月公布，我们考上了莱佛士学院，成了同班同学。一个月后，在情人节当天，我向你告白，然后我们开始交往。」
    弦越扯越紧了……
    「交往刚满三个月，我们就见过双方家长。在暑假时，我向你提出在我们十七岁生日当天订婚，然后决定在明年高中毕业后，一起到英国留学。」
    弦已经到达极限了……
    但是文倩还是尽量稳住心情，勉强挤出这些话，
    「今天……几月……几日……」
    尚寧回答得理所当然，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日，我们两人的生日，也是订婚的日子。」
    弦终于断了！
    九月二十八日！不可能！
    文倩再也无法忍受，用力推开尚寧，
    「不可能！现在怎么可能是九月！？」
    尚寧也不知如何是好，
    「文倩，这是真的。」
    文倩拼命摇头，
    「开什么玩笑？」
    她突然站起身，随后跑过车道，奔向对街的商店，尚寧惊讶地紧追在后。
    一进入便利商店，文倩立刻拿起报纸，完全不理会旁人的奇异眼光。一看之下，整个人呆立不动……
    尾随而入的尚寧看见呆住的文倩，轻唤，
    「文倩……」
    在店里的人都盯着这对盛装打扮的年轻男女，纷纷交头接耳。
    文倩失魂落魄地放下报纸走出商店，尚寧跟在她身边。
    只听见她喃喃地说，
    「怎么会这样？今天怎么可能已经九月了？」
    见她一脸木然，神情沮丧，尚寧实在于心不忍，
    「文倩，你不要这个样子……」
    文倩却没有回答，两行泪水不自觉地滑下脸庞。
    她自言自语道，
    「不是还在十二月吗？我和姐姐明明约好，要和爸爸、妈妈到日本滑雪。」
    尚寧跟在她身边，文倩又说，
    「我究竟有没有上飞机？记得好像已经到了日本，可是……」
    她低头继续思考，
    「抵达滑雪场之后……」
    文倩的脑袋开始一片空白，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在做梦？究竟是……」
    文倩停下了脚步，泪水仍然缓缓滑落。
    尚寧心痛地说，
    「文倩，我们回去再说吧。」
    文倩回头看着尚寧，他又说，
    「我会取消订婚仪式的。」
    尚寧勉强露出笑容，
    「你就别再哭了，看得我好心痛。」
    文倩和尚寧面对面站在车道旁，尚寧忍不住伸出手拭去文倩脸上的泪水。
    面对文倩用看着陌生人的神情望着他，尚寧深感痛苦，伤感地说，
    「可以让我握住你的手吗？」
    文倩不置可否。
    尚寧脸上明显地写满失落，
    「只是牵着手而已，拜托你，这样我才有勇气去面对任何事。只有你的手能支撑我，好吗？」
    文倩无法拒绝他真诚又悲伤的眼神，她并没有逃避尚寧伸出来的手。他大而温暖的手紧紧握住文倩纤细的小手，两人并肩往回卓家的方向走去。
    当他们经过一直在楼下等着的车子，站在车子旁的年轻男子看到他们，立刻迎面走来。
    他戴着一幅金边眼镜，却有着锐利的眼神，虽然没有尚寧那么俊美，却也五官突出，相当清秀。
    那男子笑着问道，
    「关少爷，怎么这么久？其他人呢？」
    尚寧走到男子身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
    「新宏，你先联络我的父母，告诉他们今天的订婚仪式取消了。我先处理一下这里的事，迟一些会自己回去主持生日舞会。」
    新宏望了文倩一眼，立刻察觉不对劲，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尚寧还是没有说明，只是说道，
    「你就别问了，总之全部取消。就通知所有宾客说，文倩病倒了，所以订婚礼只好延期。」
    说着，尚寧望向文倩，继续说道，
    「我也不想作出这样的决定，可是实在是出了状况。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向爸爸、妈妈解释清楚的。总之，你先帮我通知他们一声，然后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送文倩上楼后，马上就下来。」
    说完，尚寧就牵着文倩的手走进了电梯。
    当两人手牵手出现时，大家还以为雨过天晴了，所有人都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龙翔第一个迎上前，问道，
    「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在玩什么把戏？」
    尚寧以苦笑回答龙翔，然后抱歉地对文倩的父母说，
    「伯父、伯母，对不起，今天的订婚仪式必须延期。真的很对不起。」
    尚寧握紧文倩的手，文倩看着他的侧脸，清秀的脸上带着哀伤的神情。她心里好内疚，却又无能为力。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九个月的记忆，到底跑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