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厨房的温六娘臭了张脸,端着甜汤进到房里,一踏进房门就看见戚大少爷在养壶,他手拿着缎布一个壶、一个壶仔细的擦,一肚子窝囊气的温六娘无法了解眼前这个小白脸,像个女人一样拿块布对着一堆茶壶在那抹来擦去,搞什么啊!浪费生命……
擦着茶壶的戚耀均从吃完晚饭回到房里后,就一直不自主的往房门外张望,他的心总是浮着,看着、望着、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直到院子外一抹身影由远而近缓缓走来,他才扬着嘴角,藏着笑低下头来。
假装投入的戚耀均一心一意在等温六娘打招呼,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温六娘的声音,耐不住等候的他只好偷偷抬眼,用眼尾馀光悄悄的看,他瞧见绷了张臭脸,丢下一碗东西转头就要回房间的温六娘,见她要离开,他急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胡乱的指着桌上的甜汤赶紧喊住温六娘。
「你等等!」
温六娘很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瞪着他。
「大-少-爷!你-还-想-怎-样?」
想怎样?问得好!……他也不知道。
「这……什么?」
温六娘扬着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甜-粿-汤」
就一碗深褐色的水浮着几粒略为透明的白色糰子,戚耀均眉头深锁。
「什么啊?」
早知道这少爷命太好,这种用番薯粉做成的糰子加上黑糖水他一定吃不惯,温六娘才懒得跟他解释,她要笑不笑的问:
「你吃是不吃?」
这等卖相的食物戚耀均还真的不敢领教,他都还没开口,温六娘就坐下来替他动手了。
「不吃!……我吃!」
温六娘忙了一天饿死了,溜去厨房就是想偷吃东西,没想到遇上正在煮甜汤的施巧氏,害她一口东西都没吃到,端着一碗甜粿汤就逃回来。
而戚耀均像看戏似的瞪着温六娘,看她大口大口的将碗里的白色糰子往嘴里送,才眨眼的功夫浮在碗里的糰子吃光光,咕嚕几声一大碗褐色的液体喝的一滴不剩,戚耀均真是佩服,上回是一大锅白饭,这回是这等卖相的甜粿汤。
「你……真是……好胃口啊!」
温六娘放下大碗,打了个饱嗝,顺手用衣袖抹抹嘴,歪着头斜睨着戚耀均。
「我胃口当然好啊!下回你可以试试看,我坐着擦茶壶,你!去洗衣服、砍柴、煮饭、帮忙看孩子,还要让人使唤来使唤去,脸不会自己出去洗,茶不会自己倒,连衣服都要人家恭恭敬敬摆好才会穿,吃饭要人请,甜点要人送,连磨个墨都不会,胃口好?我胃口不好早死掉了。」
偷吃不成反领了亲娘一顿教训的温六娘火气超大,她丢下空碗就往自己的小房间去,戚耀均在她身后什么话都来不及说,温六娘又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
「我现在吃饱了,很累想睡觉,你别再使唤我,想洗澡自己走去澡堂洗,现在不是冬天没有热水,我们全家只有八个月大妞儿洗热水,要洗不洗随便你。」
梗着一肚子窝囊气的温六娘走回自己房里,关门前还不忘再探出头来严重申明。
「你给我安静点,别想再使唤我……死-都-没-有!」
吼完的温六娘狠狠的甩上门,说不到五句话,就被臭骂一顿的戚耀均莫名其妙。
「喔!这就是我的新媳妇啊!」
唉!现在就他一个人面对一堆茶壶,他将手中的缎布朝那堆茶壶仍过去,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他和那隻壁虎。
「壁虎老弟啊!看来你比我娶的那媳妇好多了,好歹你还会正眼看看我,如果你会说话,你说的话一定比她好听的多了。」
梗着一股闷气的戚耀均无奈失神的望着那隻壁虎,他发现奴役温六娘一点也不开心,他沉甸甸的心随着壁虎爬啊!爬啊!爬到隔着他和温六娘的那道门边,单薄的木框上糊层纸,薄薄的纸门透出淡淡的烛光。
「她真的睡囉?」
他问他的壁虎老弟,想当然尔他的壁虎老弟没有回答,答不出话的壁虎再也无法吸引戚耀均的注意力,他的心思都飘到那扇纸门上了。
他睁着眼睛似乎想看穿那扇纸门,瞪了很久,他确定他没那个本事,于是他就偷偷摸摸竖起耳朵想多听一些门后的声音,听着!听着!怎么都听不清楚,于是他越靠越近,着魔似的用手指在纸糊的门上戳个洞,透过这小小的洞看见摊平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温六娘。
「还真睡着了耶!娘挑的媳妇睡相还真难看……」
人说口是心非应该就是这样,嘴上明明说难看,可是那眼睛就是离不开的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到口乾舌燥外加全身冒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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