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者,接也。
进入腊月之后,便意味着一年临近尾声,新的一年即将到来,腊月自然也就意味着新旧交替。
距离腊八还有一天的时间,武川镇内就已经开始煮腊八粥,犒劳将士们,街道上热闹非凡,丝毫没有大战之前的凝重和肃穆。作为冀州最为重要的三座军镇之一,武川镇素来驻军极多,骑军步卒混杂,多达数万之多。而军旅的驻扎往往也带来了商业的繁荣,尤其是一些平日里见不得光的风月场所更是在此地得到了发扬光大。毕竟当兵的均是男人,守在军营里好多年都见不到一个母的,难得这里有风月场所以供发泄,很多将官大都对此睁一只
眼闭一只眼,甚至自己平日里休息的时候也会去找找乐子。
一月前,武川镇来了一位风华绝貌的女子,出现在了武川镇之中最为著名的烟花柳巷之中,瞬间惊艳了整个武川镇。女子名叫萱萱,自称为司州人士,出身于名门世家,因为家道中落才不得已流落到了这种地方。当然了,对于这种风花雪月的女子口中的话语,很大成分上都有
着水分,谁都愿意说自己家世不错,修养不错等等来吸引客人,毕竟很多客人就喜好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不过知道归知道,不拆穿罢了。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花银子得舒坦的事情也就那么直白。可是这位萱萱姑娘却不一样,因为这位萱萱姑娘不单单是长相出众皮肤水嫩,更重要的是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像是那些张嘴闭嘴以前是啥大家闺秀出身的
风尘女子,大字都不识一个,闹出不少笑话。
当然了,萱萱姑娘还有一点,倒是让整个武川镇的军甲们都不禁觉得向往起来,那就是这位女子只卖艺不卖身!寻常烟花场所的女子不都是以接客为主,什么唱曲弹琴都是助兴的而已,可到了萱萱姑娘这里就不一样了,说不卖身就不卖身,谁也没辙。即便是如此,前来寻
常萱萱姑娘的人依旧是络绎不绝,很多官位不高的甲士甚至连进门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日,整个城中的甲士都在热热闹闹的过腊八节,虽说提前了一天,可是依旧让整个武川镇都变得有了几分节日的气氛。而位于武川镇中心的一座小楼里,几名身着重甲的将士手持武器站立在小楼的门口,驱散了很多不知好歹想要来饱饱眼福的甲士。而这座小楼,便是萱萱姑娘所
居住的小楼阁,很不起眼,却装饰的极有风情。四周走过的甲士大都会不自觉的瞟一眼门口的甲士,然后一脸悻悻然。原因无他,因为驻守在这座小楼门前的甲士都是清一色的重甲,在武川镇这个以军伍驻扎为特色的城池里,虽说兵甲不少,位高权重的将官也不少,可是能让重甲担任护卫的人屈指可数,不出意外,如今待在小楼里的人就是如今执掌了整个武川镇步
卒大权的年轻统帅,严辰!早在半月前,武川镇的军甲们就已经知道,这位执掌了整个武川镇乃至整个冀州南端步卒大权的严辰看中了这位只卖艺不卖身的萱萱姑娘,甚至还为她大打出手
过几次。如此一来,自然没有人再去萱萱姑娘那里惹是生非了。
只不过不敢归不敢,心底里的怨念自然也不少,只是不说而已。位于小阁楼的二楼,一间极为雅致的房间里,温暖无比。只不过让人觉得诧异的是,阁楼的角落里有一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饲养着一直凶悍的鹰隼,目光如炬
的盯着那个年轻的人。脸颊之上带着淡淡笑意的萱萱坐在一张桌子前,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边小心翼翼的沏茶,一边抬头看着眼前这位愁眉苦脸的年轻将领,轻声笑道:“严将军可
是好久都没有来萱萱这里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为何愁眉不展?”
长了一张小白脸的严辰苦笑了一声,端起萱萱递过来的茶水,轻轻吹了一下,抿了一口,极具大家风范。众人都在传闻这位能够执掌庞大步卒的年轻将领是实打实的将门子弟,在军部之内后台很硬。否则也不会让一个修为奇差的草包来当整个武川镇的步卒统帅了。
而作为一名心思细腻的女子,萱萱从第一面就知道,这位所谓的步卒统帅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将门弟子,肯定会多多少少继承家族的能征善战亦或者是跋扈,可眼前这人不一样,眼前这人一举一动都有着极为良好的修养,完全不像是临时抱佛脚学来
的,而是发自骨子里的气质。这无疑证明这个严新并非所谓的将门子弟,亦或者比起一般所见的将门子弟要高上不止一个层次。
一个人的家世修养往往能体现在行为举止上,而能表露出如此修养的年轻人,肯定是受过家族熏陶的,这又是普通的将门子弟能够做到的?
叹息之后,这位皮肤白嫩的年轻统帅才抬头看着一脸淡然笑意的萱萱,轻声道:“我今天就要离开了,萱萱姑娘,我想带你一起走。”
神情一直都显得极为淡然的萱萱不自觉的愣了一下,皱起眉头道:“这是为何?”
“一言难尽啊。”严辰欲言又止,最终却只是叹息了一声,再度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杯,一饮而尽,显得极为烦躁。萱萱的眼神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抹怪异,然后起身给严辰重新倒上了一杯茶水,看似淡然道:“将军位高权重,我一个妇道人家自然管不了那么多,但是将军
一句话要带萱萱走,萱萱不知何故,自然不敢贸然离开了。”严辰的神色更加纠结起来,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抬头四处打量了一下,才缓缓道:“明天过后,武川镇就会成为一片血腥之地,北上的大军从明日起就能抵达到了
武川镇外,到时候肯定会出现或多或少的伤亡。”
萱萱一脸掩饰不住的诧异,心脏也开始狂跳不止,疑惑道:“南边的大军到了武川镇?”严辰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便狠狠道:“是的,这也就是为何明日才是腊八,今日便开始煮粥的原因了,只是想让将士们好好过一个安稳的节日。因为接下来注定是死战。萱萱姑娘可能不知道,北上的大军简直就是疯子,一鼓作气的打下了西沣镇不说,还直接将天豺营的重骑碾压了一遍,就连天豺营的主将都直接被
人踩碎了脑袋。”“而我家里人已经通知我让我离开武川镇,直接返回帝都,就是怕那支北上的大军太过疯狂,难免会有误伤。我严辰在武川镇没多多少可以留恋的,唯独割舍不下
萱萱姑娘,所以希望萱萱姑娘能够陪我一起北上,放心,到了帝都,萱萱姑娘便不用在卖艺谋生了,我自然会照顾好萱萱姑娘的一切衣食住行。”
萱萱面色平静,可是眼底却流露出了一抹欣喜,很短暂一闪而逝,就连心思细腻的严辰都未曾发觉。只见萱萱在平静的许久,才轻柔一笑道:“是去做金丝雀?”
严辰一愣,随即黯然。
的确,即便是萱萱跟着自己北上了,家人能够接受这么一个沦为风尘女子的人?答案否定!看到了严辰的一抹黯然,萱萱依旧无动于衷,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平静的转移话题道:“公子,若是公子离开了,步卒统帅一职不就缺失了,到时候该如何守城
啊?”见到萱萱转移了话题,心思活络细腻的严辰只得叹息一声。看得出来,萱萱压根就不会跟着自己离开,凭借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严辰知道,眼前这位女子一旦打
定了注意,便无人能改,便也不再奉劝。“自然有人接替,貌似是北边下来的一位大将军,至于是谁现在还不知道,不出意料已经到了城内,只是未曾露面罢了。”严辰恢复自己神色,然后轻柔道:“当
然了,武川镇未必会被攻破,毕竟这座城池的建造极为雄伟不说,驻扎的士卒也皆是精锐,怕就怕接下来会打很长时间的仗。”
萱萱笑了笑,坐在椅子上,摆手道:“那就好了,未必会守不住啊。”
严辰只得苦笑。
接下来便是简单的聊天,等到楼下等候的士卒终于忍不住上楼来的时候,严辰才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开。等严辰离开小楼之后,坐在桌子前的萱萱犹豫了一下,起身走到了床边,拿起一本小小的册子和笔墨,写出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字体,然后走到角落的鸟笼之前,
轻轻将纸条塞进了那支鹰隼的脚部的竹筒里,然后捧着笼子走到窗户前,放飞了这支沉寂了许久的鹰隼。
而位于小楼对面的一座隐秘房间内,脸色苍白的严辰捂住胸口,一脸掩饰不住的心痛模样,看着对面放飞了那只鹰隼的女子,叹息连连。
”果然是她。”
身后,一名身穿重甲的中年汉子冷眼看着对面的阁楼,冷声道。
“腊七煮粥腊八喝,若是能手不执笔,素手添香该多好啊。”
严辰缓缓起身,低喃了一句之后离开了阁楼。街道依旧热闹,几个看似饮酒喝醉了的甲士在大街上优哉游哉的晃悠,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拎着佩刀,不自觉地走到了这座阁楼前,然后笑哈哈的说要见识见识
萱萱姑娘,随即更是直接冲了进去。紧接着,沉闷的打斗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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