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晒得因果很疲惫。
孟露撑了把遮阳伞过来坐在因果身边,把那些浇在她头顶的阳光都给遮了去,因果睡眼惺忪地,双手抱在膝盖上,一下没了光的照拂,有些清醒了过来。
她问现在比赛状况怎么样,因果摇摇头,她没看,也不知道。
“你真的没事吗?刚才脸都苍白成那样了,”她把一个粉色带吸管的杯子递给了因果,“你真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刚刚真吓死我啦。”
因果盯着那杯子上软质的吸管,意识回来了些,也没有完全回来,咬着吸管开始喝里面的温水,孟露用肩膀和脑袋夹着伞柄还在补妆,下意识瞥了一眼因果,忽地放下了粉饼。
“诶,那是让你送给忠难用的。”她指着因果正在喝的杯子说。
因果听到了,但还在咕咚咕咚地把水往下咽,“送他干嘛?”
“当然是给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家伙看看你们有多恩爱啊!”她振振有词,“你别跟我说你们真没在一起,都牵上小手了。”
因果松了口,转过头疲惫地说:“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你也别告诉我。”
孟露看因果像看不成器的女儿,手指着那篮球场上最高个也最受人瞩目的家伙说:“这家伙以前看着也没那么帅,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孔雀开屏啦?好多外班的小姑娘都来看他,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因果顺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张望,忠难脱了校服里边穿自己的衣服,人家都一身白校服短袖热得一身汗,他倒是全白之中一点黑,还穿个长袖,因果不自觉“啧”了一声,天知道他为了遮那纹身得多热。
他今天戴了双圆环耳钉,相比十字架来说不起眼多了,但看起来尤为清爽。
旁的人都在问他是哪班的,叫什么,有人说他有女朋友了,人女朋友就在旁边看着呢,然后把目光都落在那伞下蜷成一团的因果。
又被灼到了,因果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能有什么,”她又喝了一口水,“不看我笑话就很好了。”
孟露鼓起了脸,扔开了伞,阳光又一下刺进因果本就疲惫的眼睛,她按着因果给她扑粉,因果抓着她的手腕让她别闹,孟露还是一脸认真地边给她抹匀了粉边说:“你长那么好看摆这个死脸,稍微精神点就没人笑话你了呀!”
因果懒得跟孟露扯皮,随她从化妆包里拿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往她脸上造,孟露膝盖跪在她身两侧,捏着她的脸给她涂睫毛膏,诶呀因果的睫毛好长,感觉根本都不需要涂。
忠难刚投进一个球,周围人都朝他欢呼吹口哨,他倒是转身下意识去找因果的方位,眉紧锁。中场休息,他沉着脸就往孟露按在因果身上、就给他一个背影那儿走。之前还在讨论着他和因果的旁人看他径直走来纷纷闭上了嘴。
“好了没呀——”
“没有呢,让我定妆一下。”
孟露突然感觉背后一凉,刚要拍上去的定妆粉悬在因果的脸上。
他就只是静静站在她身后,孟露好像就能够直观地感觉得到他脸上的不悦。
孟露缓缓回头,因果还闭着眼睛等她拍粉,只觉得眼皮之外的阳光又烈了些,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起开。”这两个字仿佛不由得人拒绝,重得直接砸在地上。
听到熟悉的声音,因果这才睁开了眼,入目即是忠难那张背光而紧锁着眉、压了一千万斤的脸。
孟露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边说着“我的醋你都吃啊”一边从因果身上站起来,跑到她身后去给她拍了脸定妆粉,因果睁着眸子仰视面色不悦的忠难,他没说话,她也不说。
孟露嘀咕着“吓死人咯”收拾起了化妆包。
明明四周都嘈杂不堪,他们之间却静默得像有自己的语言。
因果不说话是因为真的没话可说,忠难不说话那可能纯粹是看入迷了。
孟露好像故意似的给因果画上了楚楚可怜的妆,唇上像挤了苹果汁,没那么刺目的红,但绝对够引人去尝,眼尾像哭过似的红,整张脸就像刚出世而弱小的羊,磨了刺,削了骨,只剩一张薄弱的皮。
孟露得意地按在她肩膀上,对着看出神的忠难说:“我化得好吧?还凶我。”
忠难曾经期望她是这样的,如果她只是一只柔弱无力的绵羊,他也不会披上那层羊皮,直接抓了来分食就行,可她并不是。
因果垂下眸子,把那带吸管的杯子从灼热的地上拿起,伸出些手臂,做出递给他的动作。
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接过,咬上了吸管,没喝几口水就见底了,发出吸空气的声音。
因果突然笑了,他怔怔地盯着这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她长时间混淆笑和哭,导致他现在也不明白她的笑和哭究竟是哪个意思,乃至现在自己也弄不清楚笑和哭的意思。
“有自信了吗?”她歪着脑袋问。
忠难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微微张开嘴,指了指那探出一点的小舌尖和苹果汁似的唇,忠难看了一眼吸管,立刻反应过来为什么里面没有多少水。
可再看一眼她的眼眸,寻不到一点喜色,只留疲惫的恨。
像依附在他身上的菟丝花,攀上来,缠紧了他的血肉骨髓,绞死他,再吃掉他。
你锁住我我就缠着你,看谁的养分先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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