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
    与忠难分别于楼道,终于能将所有灾祸避开,她反而苦恼起来。如果明天一早起来仍然被困在这一天,那究竟要怎么做才行?如果她永远也走不出这一天了,她迟早会疯掉。
    睡前她祈祷着明天的到来,一直无法入睡到后半夜才浅浅地进了睡眠,甚至她都感觉没有入睡,就被窗外照进的刺目的光给晃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想去摸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半醒着坐在床上发呆,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在昨天被自己亲手砸花屏了,妈妈直接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那这么说...”因果整个人都焕发了精神气,从床上爬下来,急切地打开门,四处张望,家里的钟是指针钟,似乎找不到一件可以证明今天日期的东西。
    她正苦恼于要如何确定今天的日期,突然旁边门一开,她妈妈化着浓妆穿了身艳丽的衣服,哼着小曲儿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因果躲在门后探出个脑袋,妈妈发现了她,语气格外温柔,像是今天有好事发生:“啊,果果啊,老师说今天放假一天,你把最后几片面包吃了,妈妈今天也不回来了,中饭晚饭你上忠难家对付一下。”
    放假?
    因果眼里更是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她小心翼翼地问:“妈妈,今天...是几号啊?”
    她心情当真不错,边挑着包包边语气轻快地回答:“17号啊。”
    “明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因果如释重负,听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随着门关上而渐行渐远,她几乎是放下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坐在了地上,双手双脚都软绵绵的,整个人都快软成一块棉花糖。
    正当她试图拽着门把手把软绵绵的身体从地上拽起来时,突然听到门外有一声巨响,她差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吓死我了。”她嘟囔着从地上站起来,却又听到门外有两个女人的吵架声,震耳欲聋,虽然他们家门的隔音不太好,但距离这么远还能听得这么清楚,实在是有点太响了。
    因果走到门口用猫眼往外看,才刚刚看清妈妈穿着的翡翠绿裙子,又是一声激烈的争吵声,混杂着方言和骂人的话,两个女人好像能发出七嘴八舌的声音,完全听不懂她们到底在吵什么。
    她看了会儿就感觉眼睛疼,本想回房间去屏蔽这吵架声,却在猫眼里看到对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忠难的父母,忠难也跟在后面。她突然感觉很丢人,自己的妈妈像个泼妇一样在人家家门口吵架,她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出来那个女人是来干什么的,无非就是妈妈又和有妇之夫搞在了一起,让人家老婆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她总是要这样。
    因果背靠着门坐了下来,听着他们的劝架、吵架,她快要把自己埋进肋骨里。一股恶臭味钻进她的嗅觉,她抬头看到堆在一边的黑色垃圾袋,已经多久没倒了,能发出这么恶心的味道。
    她一直等到声音远去,直到通过猫眼看确信了妈妈和那个女人还有对门的人都消失在视野里,才拿起那些黑色垃圾袋打开门,谁成想一打开门就看到忠难走在往下的楼梯,一个猫眼观察不到的死角,她拎着垃圾袋欲踏出门的脚步戛然而止。
    但他还是回头了。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很尴尬,也对,毕竟目睹了妈妈是怎么和有妇之夫的老婆吵架的,任谁都会觉得很尴尬。
    她本想关上门待会儿再出去倒垃圾,却被忠难突然叫住:“等一下。”
    因果留了个缝,声音从缝里钻出来:“干嘛?”
    他把地上的项链捡起来,因果听着他一步一步上楼的脚步声,直到他站在门缝前,俯视着她缝中的眼睛,将那条绿色四叶草的项链举在手中,说:“这个看起来是白阿姨的。”
    因果盯着那条项链,确实是妈妈出门戴的那条,他们吵架吵到都动手了吗?怪不得能发出那么大的声响。
    她缓缓打开了门,伸手接过那条项链,却突然被他拉住了手腕。因果条件反射地要甩开他,他另一只手抵着门不让她关上,她刚要喊救命,忠难就打断了她欲叫出声的话语:“今天放假,你去一下医院吧。”
    因果怔怔地盯着他凝重的脸,又游离开去,支支吾吾地说“知道了”,就要去关门,但是忠难还是抵在那儿,抓着她手腕的手也不松开,说:“你昨天不是说手机坏了吗?没手机你去医院的路都找不着,更别说付钱了。”
    她皱着眉掰他的手,说:“我自己有办法去的,你松手。”
    “我不放心。”他说得掷地有声。
    因果有些生气了,但她手臂还疼着,越挣扎越疼,忠难看她痛苦的表情,还是不忍地放开了手,她趁机关上了门,把他隔绝在外。
    忠难垂着脑袋站在门口,又不死心地敲门说:“你起码让我给你打一个的吧。”
    因果觉得眼睛又疼了,她不回话,把项链放在餐桌上,走去卧室想找点现金,但现在根本不用现金了,只有小零钱包里的几个硬币,这点钱就够做趟来回公交车的,别说是去医院做检查了。
    “什么啊...没了手机人都别活了。”她叹了一口气。
    忠难敲了半天门也得不到回复,终于是转身要去打开对门,忽然背后传来一阵开门声,他下意识回头,见因果很不情愿地沉着脸本是欣喜,但视线往下,却见她只穿了件半透的藕粉色吊带裙,忽隐忽现的乳与白色内裤,他忙撇过头,赤红直接上了耳廓,结巴着说:“你、你多穿点,今天,有点、冷。”
    因果顺着他刚才的视线往下看,以往她不觉得这件吊带裙怎么样,因为都是睡觉的时候穿的,家里也只有妈妈,没有男人,所以这么穿很正常。只是光天化日之下,在一个男人面前确实艳情了些。
    不过她没有很在乎这些,毕竟她从小就和忠难一起长大,小时候连他的小弟弟都看过。
    她想起昨天忠难那块地方,到底是怎么不知不觉间变这么大的?她低头看着自己衣服里面几乎没怎么长大过的一双乳,突然嫉妒心又攀了上来,偏要以这副不得体的模样同他说话。
    “我没现金,你帮我一下。”她手扶着门框,语气之中藏了些狡猾。
    忠难仍是撇着头,能清晰地看到他赤红的耳根,又结巴着说:“你、你等我一下。”
    他摸出钥匙好些功夫才打开门,刚打开就关上了,因果双手抱胸等着他,不一会儿打开门,他拿着件休闲外套出来给因果正面披上,她觉得他有些好笑,手里又被他塞进了一个手机。
    “我刚换新手机没多久,这个也还能用,你把手机卡换一下。”
    因果看着手里看起来还九成新的手机,长按开机键,屏幕上却是请充电的提醒。忠难尴尬地说:“我不用之后就没充电了,你先拿着吧,数据线是一样的。”
    她盯着他看,他被盯得难受,问她怎么了,因果耸了耸肩,把手机放在鞋柜上,说:“感觉看你这副模样很有意思。”
    “什么模样?”
    “一个打着耳钉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家伙却意外纯情的模样。”
    不过她其实知道他内里还是乖乖好学生的,只是他用这副不良的模样干着纯情的事确实很令人发笑。
    她把正面披着的外衣脱了下来,忠难还会自觉避开目光,她又笑出了声,把外衣披在背上,说等她换件衣服。
    今天妈妈不会回来,那就可以穿裙子了。
    她有点小高兴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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