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黄雀在后

    便在此时，忽听的“轰”地一声震天巨响，山峰之巅霞光万道，赤气蒸腾，红霞弥漫，将整个潭水都映红了。
    杨正面露喜色“山月剑出世了。”
    话没说完，叶惊芒身影如电，早已扑向山巅，他脚踏飞剑，口中连珠价吩咐同伴“结剑阵，取法衣。”
    众弟子轰然允诺，各取了法衣披戴，运气御剑，飞向山峰。一时间谷内众剑齐出，煞是壮观。
    杨正凝目瞧去，众人所穿法衣紫光流转，向连襟眨了眨眼，意示询问。
    连襟道“这是京都学院的紫蚕纱衣，可抵寒气。”顿了顿，解释道“山月剑乃十大冰剑之一，剑内封印六爪冰蛟，奇寒无比，若无法器抵挡，一碰就死。这紫蚕纱衣以千年紫蚕丝织就，珍贵至极，看来这次京都学院是有备而来。”
    说话之间，山月剑破峰而出，剑器冲撞，与叶惊芒等人战成一团。
    杨正远远看去，九人一剑各自搏杀，难分难解。
    那山月剑通体海蓝，大如巨鲸，剑身透明，隐约可见剑内一条巨蛟盘踞，蛟首狰狞，鳞爪挥舞，嗷嗷怪叫。
    京都学院九名弟子以叶惊芒为首，布成九天经纬阵，看似松散，实则步步紧逼，将山月剑围了个铁通也似。
    叶惊芒面色沉重，喝道“众位师弟，这山月剑出世不久，实力最弱，咱们速战速决，否则时候一长，巨蛟恢复，咱们便束手无策了。”
    一剑当先，斩向巨蛟鳞爪。
    众人争先恐后，各施绝技，一时乒乒乓乓，好不热闹。
    战彀多时，那巨蛟驾驭飞剑，剑身横扫，一名弟子防备不及，筋断骨折，当场毙命。
    山月剑一击得手，凶焰嚣张，波波两下冲撞，又是两名弟子送了性命。
    叶惊芒面沉如水，情知耽搁下去，局面恶劣，只怕一行人都要交代这里，一咬嘴唇，叫道“血引大法。”
    众弟子闻声而动，挥剑割破手腕，鲜血流淌，汇聚剑身，刹那间众人战力倍增，如疯似魔，乱砍一气。
    连襟叹了口气“这血引大法燃烧自身精血，耗尽潜力，实乃禁术。此法一经使用，至少损耗十年寿命。为了区区一把山月剑，这几位仁兄对自己倒也真下得去狠手。”
    杨正笑道“形格势禁，这叫做骑虎难下。眼下已不是夺剑之争，而是稍加迟疑，性命便得葬送。这姓叶的小子当机立断，是个人物。”
    连襟笑道“从你口中夸赞一个人，而且还是对手敌人，难得难得。”
    杨正淡淡道“我只是实话实说，不分立常不过这样也好，叶惊芒损耗越大，咱们夺取夺取山月剑机会也就越高。”
    这当口叶惊芒全神汇聚，正与山月剑斗得不可开交。那山月剑虽然悍勇，好虎架不住群狼，到得此刻已逐步退缩，远不如先前凶炽。
    叶惊芒喜上眉梢“这老孽龙气力损耗，已是强弩之末，咱们不用怕它1
    话没说完，六爪冰蛟振鳞长啸，带动山月剑哗哗狂扫，三名弟子要害中招，拦腰扫为两半。
    叶惊芒气沸如狂“好你个老妖龙，竟敢使诈1
    适才六爪冰蛟诱敌示弱，杀了自己个出其不意，叶惊芒隐隐沁出一身冷汗“平白折了六位同门，回去可怎么交代？”
    怒发冲冠，咬碎银牙“拼了1再次运起血引大法，燃烧寿命。
    这一番他足足豁出，一下子燃烧了三十年寿命，顿时狂暴无边，剑光扫处，叮叮当当，一口气斩了山月剑七八十下。
    那六爪冰蛟连毙六人，本已大为衰弱，再给叶惊芒这么一番猛攻，终于支撑不住，打回原型，滴溜溜一阵旋转，山月剑由大缩小，化为三尺一把青锋，坠落地面。
    叶惊芒惨然一笑，附身拾起山月剑，怅然若失，他面色木然，殊无半分喜悦，隔了半晌，吐出一口血来，破口大骂“呸，老子这次搭上四十年寿命，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补回，这买卖左算右算，亏大发了1
    两名同门过来请示“师兄，眼下怎么办？”
    叶惊芒叹了口气，一挥手“静心，笃月，你二人留下来处理众师弟后事，我即刻起身，持了山月剑回师门复命。”
    两人诺诺答允，忽然间人影一晃，啪啪啪三声，叶惊芒等人穴道被点，紧接着手上一空，山月剑得而复失，不知被谁夺了去。
    皓皓星空，旷旷幽谷，孤零零除了叶惊芒三人外再无生息，那夺了山月剑的窃贼早已不知去向，竟连容貌也没瞧清丝毫。
    叶惊芒胸堵难名，仿佛压了十几块巨石般难受，堂堂少侠，京都学院内门第一人竟然遭了暗算，而且对手是谁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叶惊芒再难克制，噗噗数口，又是几滩血喷了出来。
    ……
    ……
    ……
    杨正劫了山月剑，志得意满，风驰电掣般携了连襟小手，逃之夭夭。
    他迈步如飞，肚中喜悦难以复加，边逃边道“妹，这次咱们摆了姓叶的一道，当真刺激。”
    连襟笑道“大少爷，别高兴太早，咱们眼下还身处险地呢。”
    杨正点了点头“对对，快走快走1气运足底，亡命狂奔。
    连襟道“哥，咱们这次抢了山月剑，也不知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杨正一愣“怎么说？”
    连襟道“莫忘了，山月剑可是京都学院志在必得之物，咱们抢了他的，岂不是将帝国第一学府也给得罪了？”
    杨正道“是是，不过好在咱们来去无踪，倒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也不怕查上门来。不管怎么说，你哥我将来终归要去京都学院报道，明面上还得给他们留点面子的。”
    连襟笑道“你要去京都学院？”
    杨正道“是啊，可是要带你一起？”
    连襟嗤嗤一笑“知我者，老哥。”
    杨正哈哈一笑“你是我妹，至亲之人，我说过要照顾你，从今往后，不管去哪，都少不了你。”
    连襟摆了摆手“不成不成？哪能去哪都带着我，来日你娶妻洞房，难道也带着我？”
    杨正大笑“有何不可？我洞房，你旁边服侍，铺床叠被，挺好挺好。”
    连襟秀脸通红“你想得美！我自己将来……将来要嫁给你的，不一剑杀了我未来嫂子已经不错了，还想给她叠被子呢，想也别想1
    杨正捏了捏她鼻“胡闹，你才多大，就想嫁人了？咱们说好，我可只当你是妹妹。”
    连襟嘟起了嘴“才不呢。”
    杨正微微一笑，问道“妹，那山月剑咱们怎么处理？”
    连襟道“山月剑乃不世神兵，用来对敌，切金削玉，威力平添数倍。不过咱们是抢来的，来路不正。京都学院财大势大，天下各州都有其耳目，只要一亮出此剑，立马便遭发现。如何处置，倒真令人头痛。早知道夺剑会平白惹上麻烦，还不如不要呢。”
    杨正道“你后悔了？”
    连襟笑道“你不后悔？”叹了口气“是我多此一问。我老哥你言出法随，打落门牙往往肚里咽，岂是那后悔之人？”
    杨正大笑“前面成语用对了，后面那八个字，简直乱七八糟。不瞒你说，我还真不后悔。”
    连襟笑道“哦？”
    杨正道“实话跟你坦白，从始至终，我压根没想过将山月剑当做兵器使唤。”
    连襟双眼放光“你是说……这样……不好吧，太残暴了，好歹也是一柄稀世神剑，好歹里面有一头六爪冰蛟呢。”
    杨正摸了摸鼻“不管神剑还是神蛟，能为我所用，都是他们的幸运。便让这天下十大冰剑之一的山月剑，做你哥哥我成功路上第一块踏脚石吧。”
    ……
    ……
    ……
    两人边说边行，很快便离潭登岸。
    李慧凝等候多时，早已有些不耐，乍见杨正，笑道“怎么去了这许久，害人家白白，担心。”
    杨正嘻嘻一笑“想我啦。”
    李慧凝秀脸通红，伸手在杨正身上一推“鬼才想你。”
    杨正笑道“你说自己是女鬼？哎，这世道变了，想不到如今的女鬼竟如此漂亮。”
    李慧凝微微一笑“你少贫嘴，事情办得怎样？”
    杨正道“托你的福，一切顺利。”
    李慧凝笑靥如花“顺利就好。我原在想，有你出马，不可能不手到擒来的。”也不问他地碣石在哪，侧起了头，笑道“耽搁这许久，早饿了吧。”从包裹中取出干粮，分给二人食用。
    杨正吃了几口，左瞧右瞧，不见商素微踪影，问道“我那位契奴姐姐呢？怎么不见她。”
    李慧凝撅起了嘴“不知道。你这家伙好不要脸，干嘛叫她姐姐？”
    杨正一笑“她比我大，不叫姐姐难道叫妹妹？靠，你才是我妹妹呐。”
    李慧凝羞红了脸“我不是你妹妹。也不许……不许你叫她姐姐。”
    杨正叹了口气“好吧，你不让叫，我听你的话。”问道“你还是没回答我，她人呢？”
    李慧凝冷冷道“死啦。”
    杨正知她在生气，寻思“商素微与我有契约在身，不可能走远。定是她喜爱清净，不愿与我们一起，悄悄躲了起来。嘿，这小妞，常以公主身份自居，高傲得紧，偏偏功夫吓人，我拿她半点法子没有。”
    李慧凝见他沉默不语，柔声道“你生气啦。”
    杨正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这话说的不经思索，李慧凝听在耳中甜甜的极为受用，笑道“吃饱了么？这便上路吧。”
    杨正尚在想心事，随口问道“去哪？”
    李慧凝板起了脸，不悦道“能去哪？还不是去找星翼竹……”
    杨正哑然失笑，，拍了拍脑门“对对，找到星翼竹，炼制天地星法丹，才能治好你伤势。”
    李慧凝恨恨跺了跺脚“你还记得我的伤势么？哼，我……我就知道，你……你从来……从来没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杨正叫屈道“哪有此事。”
    李慧凝兀自生气“你就记得你的素微姐，心里哪有我这个小丫头。”
    杨正哈哈一笑“怎么还在生气？好，我错了，向你道歉。”说着深深一揖。
    李慧凝转过了头，气呼呼道“不必，我受不起。你要是心里当真有我，刚才为什么要问我去哪？难道你不知道得了地碣石，便要去找星翼竹么？为什么你不自己主动提出来去找，非要我催你？可见你心里压根没有我。”越说越气，扑簌簌掉下泪来。
    杨正一时云里雾中，想不透小丫头哪来这么大脾气？他哪里晓得，一旦找到了星翼竹，治好了李慧凝伤势，她便要离去，少女心里舍不得走，烦恼不安，这才把气全撒在他头上。
    两人闹了一阵，杨正低声下气，不停讨饶，李慧凝破涕为笑，终于原谅了他。
    杨正长吁口气，说道“慧凝，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李慧凝眼角兀自挂着泪珠，笑道“说吧。”
    她这么一笑，容光焕发，杨正不觉莞尔“又哭又笑，跟个小孩子似的。”拭袖替她擦去泪珠“刚才潭底探险，得了把山月剑。”
    李慧凝耸然动容“山月剑，天下十大冰剑之一？”
    杨正点了点头“嗯。”
    李慧凝笑颜逐开，由衷代他欢喜“恭喜恭喜，这么大的秘密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我泄露么？”
    杨正道“你是自己人，自然什么都不能瞒你。”
    李慧凝甚是高兴“承蒙信赖，那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杨正笑道“别卖关子，快说快说1
    李慧凝幽幽叹了口气“大少爷，我马上就要走了。”
    杨正一脸惊愕“这么快？”虽早料到李慧凝不可能常伴身旁，却也没想到这般突然，叹道“可是山门内出了什么事情？”
    李慧凝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出来久了，想回去看看。凑巧师父又灵符传书，催我回去参加龙龟榜大赛，所以……不走也不行了。”
    杨正知道龙龟榜大赛是古月宗三年一度盛典，门内弟子比试，决出十名强者，最强十人名列龙榜，次强十人名列龟榜，这等家事，他不便掺和，笑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李慧凝道“就这两天，不过走之前，总得先治好伤势啊，不然我这副抱病之躯去参加比赛，不是自讨没趣么？”
    杨正笑道“是是，治伤一事，包在我身上。”
    李慧凝笑嘻嘻道“自然要包在你身上，我这身伤可全因你而起，你想不负责都不行。”
    连襟一旁伴随，此时插嘴道“慧凝姐，你也是我哥打伤的？这家伙，先前打伤了我，眼下又打伤了你，他还……还真是喜欢欺负女人呢。”
    李慧凝咯咯一笑“是啊，你哥最坏了，以后可得小心提防他。”
    连襟用力点了点头“慧凝姐，即便你不提醒，我也会提防他的，这家伙，从我第一眼看到他起，就知道他不是好人。”
    杨正一脸无辜“我有那么坏么？”
    连襟恨恨道“你还不坏？我看普天之下，没人比你更坏了。”
    李慧凝忍住了笑“云少，你不是说有两件事要告诉我么？”
    杨正给她二人联手欺负，意兴索然“第二件事不大要紧，你要我找地碣石，地碣石没找到，不过连襟她本事大，送了咱们几块紫清石。”
    李慧凝神色动容，向连襟展颜一笑“好妹子，谢谢你啦。”
    连襟摆了摆手“你都叫我妹了，咱姐妹两，就不用谢来谢去了。”李慧凝温柔娴静，浑无机心，她很是喜欢，暗想“这位慧凝姐姐人很好，长得又漂亮，她若做我嫂子，倒也不错。”
    偷偷拽了李慧凝衣角，将她拉到一边“慧凝姐，你喜欢我哥，是不是？”
    李慧凝俏脸如霞，分辨道“哪……哪有此事？”
    连襟一本正经道“你就别不承认了。慧凝姐，我哥这人花心得紧，你可得看好他。最好……最好你俩生米煮成熟饭，那就不怕他不要你了。”
    李慧凝淡淡一笑“你哥他早有心上人了。”
    连襟奇道“是谁？三色门那三个狐狸精么？”
    李慧凝笑道“什么三色门？”
    连襟亦觉失言，三色门那三个小姑娘横看竖看，怎么也比不上慧凝姐，我哥若不是失心疯，怎会喜欢她们？何况他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呢，哪比得上与慧凝姐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笑道“没什么。对了，慧凝姐，你说我哥有心上人了？那是谁？”
    李慧凝幽幽道“那人是你哥师父，他是这么叫的，我也没见过。不过你哥言语中提及她，处处维护，赞不绝口，只怕是爱到骨髓了。”
    连襟噗嗤一笑“我哥这人就这样，花心大萝卜，见到任何女的，只有稍有姿色，都会赞不绝口。慧凝姐，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紧哥哥，不让他拈花惹草的。他不娶妻也就算了，若要成亲，一定让他娶你。”
    李慧凝脸色一红，内心甚喜“你也不要管你哥哥太紧，他是男人，总要给他留点面子。”
    两人说笑一阵，杨正前来催促，说道“慧凝，眼下有一件十分要紧之事非办不可。不瞒你说，我打算运功参悟，吞噬山月剑，咱们赶紧寻个僻静处所，你与连襟二人，替我护法。”
    李慧凝点了点头“好，你要办什么事，我自然帮忙。就怕我实力弱小，帮不了你什么。”
    杨正哈哈一笑“你是古月宗名门高徒，怎会实力弱小？而且……你有这份心，我……我一直记着。”
    李慧凝粉颈如霞，低下了头。
    连襟一旁瞧着，暗暗好笑“我这位哥哥，倒也不是全然木头，他还是知道慧凝姐喜欢他的。只是他一个大老爷说起情话来，反倒遮遮掩掩，羞羞答答。也亏了我慧凝姐蕙质兰心，一听就能领悟。换了是我，只怕不会这么含蓄，嘿，如果是我，上来就开门见山‘慧凝妹子，我喜欢你，嫁给我怎样？’真要这么说了，只怕慧凝姐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吧，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