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三差五来看望林研的岑院长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情一直没机会去医院。
总惦记着想过去好好说说她做的傻事,这一天,机会终于来了,于是岑院长习惯性地抱了一束粉色的雏菊花来到林研的病房里。
“岑伯伯”林研看着来人怒气冲冲的脸,被子下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林研,你这是不把自己的小命当回事。”岑院长一见到病床上的女孩心里的火就燃地更旺了。
“您先把这花放下吧!”王姨怕他这模样吓着了林研,赶紧出声将他脑袋上这团火先灭一部分。
“谁说是送给她的?”他看了眼王姨,拧眉道。
“不是送给她的,难道是送给我的?”她诧异了,眼前这人每回来都会带这么束花送给研研。
“咳,胡说什么,这是送给顾茗澈的。”岑院长被这话惊得嘴角一抽,而后老脸一红。
王姨状似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喜,瞧瞧这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不少,看来这团火呀是灭了不少。
她微微转过身,对着林研眨了眨眼。
林研默默地看着岑院长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从刚进来的大怒,不悦,到现在的大惊,脸红,不过是王姨三言两语的工夫。
王姨真是太了得了。
收到王姨的小眼神,她也做出了回应,对她眨了眨眼。
“谁让你做那事的,这花转送给顾茗澈了。”似是觉得自己方才的模样有损威严,他微侧过头咳了咳,又恢复了半分刚才的模样。
“岑伯伯,我知道错了。”林研主动认错道。
“咳”岑院长也没想到小姑娘这认错态度那么积极,火一时倒冒不出来了,却也仍然板着脸。
“您先把这花交给我吧?有什么话要对研研说的,就坐下来慢慢说。”王姨建议道,也明白自己现在最好出去一会儿。
岑院长迟疑了一下才慢慢递过去:“这花记得待会儿拿回来。”
“晓得晓得,是给研研的嘛。”王姨被逗笑了,接过这束花后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林研,你知道那天茗澈过来和我说起你这件事时,我想了些什么吗?”岑院长走来过,在床旁椅上坐下。
林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我在想是我们对你的关心不够吗?茗澈他没有用心治疗你,王姨没有好好照顾你?为什么你可以那么轻易地选择离去,难道我们都不能成为你留在这个世上的理由吗?难道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留住你了吗?你还那么小,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它们再等着你病好了去看,很有耐心,不说你,也不催你。”
“我怕成为你们的负担。”她依然摇了摇头,低垂着眸子,嗓音轻得不行,仿佛风一吹,就散尽了。
“负担的另一种意思是什么?是承担起责任,你就是我们要承担起的责任。顾茗澈他作为一个医生,完完全全治好你是他的责任;王姨作为你的护工,全心全意照顾你是她的责任;而我作为你的监护人,时时刻刻关心你是我的责任。抛开这些既定的身份之外,我们都是你的长辈,关心疼爱照顾小辈是我们应尽的责任,就算你是包袱,那也是我们背得动的包袱。”岑院长低叹了口气,看着小姑娘线条过于分明的侧脸,语重心长地说。
“抬起头来,林研,你听明白了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这一番话说得她能听进去多少。
“我听明白了。”为了表示自己真得听进去了,她还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才听话。”岑院长终于露出进门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你说说,以后该怎么做。”他得好好听听,检验一下她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配合澈哥哥的治疗,让王姨和你放心,再也不会做任何傻事。”她看着岑院长认真地说,一双大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芒。
他满意地点头,又一次语重心长道:“好孩子,我知道这个过程很辛苦,你坚持了那么多年了,但是相信岑伯伯,一定不要放弃,一定咬着牙再坚持坚持,也许离成功就只剩下一步的距离了。”
“你在黑暗里呆久了难免会迷失了方向,所以不急,我们陪着你慢慢来,这一步我们要走得稳稳的,跨过这一步,迎来的就是光明。”
林研目不转睛,一直认真地听着岑院长说话。这一次,她把他说得每一句话都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她告诉心里面那个躲在角落里的自己: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那么多人都在陪着你啊!
从林研病房里出来后,岑院长顺便也去了趟顾茗澈的办公室。
“您去看过研研了?”顾茗澈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将岑院长引到沙发上坐下。
“我刚从她病房里出来。”岑院长笑了笑,又带了几分得意的语气道,“这一次我可终于把她给劝明白了。”
“还是老师厉害。”他弯着唇角,很给面子地夸道。
“对了,上回我碰到陈队长,他告诉我林研家这案子上头又开始重新重视了,说势必要把这逍遥在外8年多的凶手抓捕回来。”岑院长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正色道。
“其实这些年他们也始终没有放弃过,只是那一天的暴雨让所有的证据都被冲毁了,这案子便也难破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更是难上加难。”
“早有预谋的凶杀,凶手做好了一切准备,案发现场的勘察完全没有发现第四个人的痕迹,可见凶手早已为自己准备好了退路。”他沉吟道。
“可是岑老师,我们其实也该感谢那一场暴雨的,否则研研怎么能幸存下来呢。”他想起那一天的谈话,那一场暴雨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啊,只希望林研能够尽快恢复,去协助警方一起寻找杀害她父母的凶手。”岑院长轻叹了一声。
这时,办公室被敲响,传来小叶轻柔的嗓音。
“顾医生,12床转来了新病人,你记得去看看。”
“好,我知道了。”他点点头。
“茗澈,那你先去忙吧,我也回去了。”岑院长见状,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岑老师,那您路上注意安全。”
顾茗澈将岑院长送出去之后,转身朝着12床病房走去。
“您是姚女士的丈夫?”他看着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的中年男人。
闻言,中年男人转头望去,深隽的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是的。”他看着他,一双眸子晦暗不明。
“那麻烦您跟我说说您妻子的情况。”他看了一眼病床上打了镇静剂后安静入睡的女人。
男人点点头,沉沉地开口:“我妻子她患有抑郁症多年,我带她去看过很多次,也用过很多药,但效果很一般。直到这一次,我下班回家看到她拿着刀在冲着我晃来晃去,脸上笑得很奇怪,我以为她是想伤我,结果她突然不笑了露出很悲伤的表情,拿着刀要往她自己身上刺,我连忙上前一步夺去,可还是没拦住,刀一偏划伤了她的手臂,而她也晕过去了。”
“之前为什么不愿意送她来医院接受长期治疗?”为什么要拖到这么严重时才把她送过来。
“我工作忙,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呆在医院这样冰冷的地方。”男人垂下眸子,眼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
“那把她放在家里就安全吗?”他反问道,又看了眼病床上面容消瘦,毫无血色的中年女人。
“家里我装了监控,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她在做什么。”他淡淡一笑,那样自信,好像妻子的一切都掌握在他手中。
顾茗澈蹙了蹙眉,显然不太认同眼前男人的做法,只觉得这个人虽然言行举止都透露出对妻子的在乎,但是偶尔那种微妙的眼神变化又让他觉得这个男人似乎在掩藏了些什么。
“您妻子是因为什么原因患上了抑郁症?”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抑郁症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表现出来的,等我带她检查出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会跟我说了。”男人摇摇头,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顾茗澈心中的疑惑更重了,既然那么在乎自己的妻子,为何不努力找到她发病的原因,为何不想办法治疗她。
他想很有可能,她发病的原因是因为他,所以他隐瞒着他。
“顾医生,希望你能治好我的妻子,我知道抑郁症的严重性了,所以我把她交给你,也相信你的能力。”他认真地嘱托道,眼中也带着一丝真诚的意味。
“您放心,我会尽全力治疗她的。”顾茗澈颔首。
掩门之前,他又注视了一眼病房里的情况。
只见中年男人握着女人的手微微举高,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顾茗澈眉头一紧,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因为男人举高手的这一个动作,他看到她宽大的病号服往下滑了些,露出了一节小臂,他看清了那节小臂上有着严重的青紫痕迹,交织错落着。因为皮肤苍白的原因,所以那些痕迹便显得特别扎眼,让顾茗澈一下子便注意到了。
掩好门,他一边走着,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刚才男人对他说的话,以及最后那一幕女人小臂上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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