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星君太专注于追项司雨,以致于他忘了,有些地方他可以来去自如,有些地方对他来说却是禁地,有些地方,更是九死之地。
比如,他如今所闯入的西都长安城。
项司雨照着天证的指示,落在长安城的迎宾客栈前,身形刚显,就立刻往里走。迎宾客栈的掌柜和跑堂大妈都认识项司雨,一见项司雨浑身带伤往里冲,跑堂大妈立刻拦住了她,并说:“姑娘!跟我来这边!”
跑堂大妈轻车熟路的把项司雨从迎宾客栈后楼带上了九楼,并请她暂且住在其中一间房中疗养伤势,随后匆匆退出了。
项司雨待在屋里,一会儿拍拍胸口,觉得今天险象环生,惊魂未定;一会儿又想林红雪伤势如何?她是不是已经安全了;可到最后,还是不禁傻笑出来,发出内心的感慨道:“今天真是开心啊。”
天证:“……”
项司雨开心完,又皱起脸,传音问:“玉衡星君要是追进城来怎么办?”
天证传音:“那最好。”
项司雨疑惑:“什么意思?”
“他要是追进长安,今天便九死一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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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衡星君见项司雨落在一幢九层楼阁前,冲进楼阁。他冷哼一声,落地一瞬,眼前场景就变幻了。
眼前的九层楼阁,变成了一幢九层石塔,石塔两侧种着两棵高大的白杨树。一阵风吹来,白杨树也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玉衡星君脸色嬗变,追杀项司雨的凶恶之色,渐渐凝成了谨慎。
从石塔中走出一个人,一个身穿白衣,嘴里叼着根草,放浪形骸的女子。这女子是白络绎,西都白氏的大姑娘。
“你应该是廉贞府的玉衡星君吧?”白络绎问。
“是。”
玉衡星君直视着白络绎,猜度她是西都白氏的人。
白络绎摆手笑了笑,说:“原本,长安的规矩是,凡神入内,必杀无赦。可我今天心情好,因为你给我送来了一个人,我可以稍微改一改规矩。”
“怎么改?”
“我容你开启你的廉贞星阵。在廉贞星阵内,接我叁招,不死,你就能活。怎么样?”
玉衡星君问:“真的?”
白络绎笑着点头:“难得我心情好。怎么?想我改主意?”
玉衡星君嘴角微提。白氏世代相传于血脉中的烈煞之气专门克制神族功体,一般情况下,他还真没有取胜的把握。可若能开廉贞星阵,加强他的功体、力量、与速度,他不仅有信心取胜,说不定,还能杀了白络绎。
玉衡星君手捏法印,结印开阵。霎时间,他的脚下生出一条条藤叶,向四周肆无忌惮的蜿蜒盘旋而去。叶藤疯狂生长,眨眼间,不仅蔓延到白络绎脚下,连白络绎身后的石塔也被攀附上密密麻麻的藤叶。
玉衡星君勾起一个阴魅的笑意,向白络绎说:“请指教。”
白络绎笑了笑,朗声道:“第一招。”
话音刚落,白络绎就出剑了。玉衡星君甚至没有看清白络绎是怎么出剑的,他只看到白光一闪,接着,便只感到肋下一阵剧痛,霎时间血流如注。白络绎已到了他身后,把剑放进了剑鞘中。
白络绎把剑扛在肩上,颇为遗憾地说:“看来我高估你了,你连我这一剑是怎么出的都看不清,我应该只给你两招的机会才是,免得浪费我的时间。”
玉衡星君又惊又怕,又感到愤怒。不止是他有生以来,从未受过人类的如此轻视。更是因他自白络绎的第一招便深深明白,他与白络绎的实力差距。云泥之别,不过如此。
他在白络绎面前是无能的,这无能的感受加剧了他的愤怒。他怒而转身,一道荫木箭从袖中射出,箭势又快又险。白络绎一个瞬身,又闪至石塔前,玉衡星君的身后。
“我想好了,我把叁招改为两招,再放慢点速度,这样对你比较公平。”
玉衡星君又回头,恶狠狠盯着白络绎。白络绎是个女人,可她叼着草,扛着剑的样子,极度欠揍。她只要以这种姿势站在那儿,就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一招,一招!玉衡星君要在接下来的一招之内杀了她,以报复她的轻视,以报复她的戏弄!
玉衡星君右脚一退,以全身真气为基,引动天地风云。霎时间气流涌动,风云在他头顶的天空形成一个气旋。同时,他的左手也描画出一道荫木藤,直往上生长,灌入气旋的中心。白络绎看了看,终于提起兴趣。她吐了嘴里的草,右手按在剑上,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这一招,汇聚了天地灵气,也汇聚了玉衡星君通身的修为和怒火。老天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决心,随着云层的摩擦闪出雷光,接着是震耳欲聋的轰鸣。
“姓白的,我这一招,乃神族禁招·皇天有德,你可看好了。”
白络绎闻言,用尾指掏了掏耳朵。
气旋引动电闪,电闪引动雷火,辅以玉衡星君的荫木作为燃料,最终在玉衡星君头顶汇聚成一个耀目的巨大火球,连太阳在它面前都显得渺小黯淡。火球已经成形,能隐约看到,火球之中有强烈的气在旋,雷在闪,以及一点没有烧尽的荫木。玉衡星君便操纵这道有气旋雷鸣荫木的火球,向白络绎以及她身后的石塔袭来。
“皇天有德!”
玉衡星君气势十足的喊了出来。在他眼里,皇天有德能毁天灭地。如果能杀了白络绎,甚至毁掉西都白氏的府邸,便是旷世奇功,他不仅在神界能扶摇直上,甚至能名垂青史。
当皇天有德砸向白络绎的那一刻,玉衡星君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他不禁想,若非白络绎刻意逞能耐,小瞧了他,他还极难在开廉贞星阵的情况下运使出这招皇天有德。
面对如此极招,白络绎只是把手按在剑上,接着出剑了。
她的剑,不再是一道明亮的光,她这次抽出来的剑,是血红的。
剑身蒙上了一层血雾,与天证身上蒙着的血雾极似。
一道血红的剑花,包围了向她袭来的皇天有德。一个神族禁招,一个毁天灭地之招,在剑花所及的一瞬,就开始崩解。血剑像姑娘乞巧时用的针,灵活地在火中穿梭,每一次穿梭,都有一小团火焰发出“滋滋”熄灭的声响,最后这内夹着气旋、雷鸣、荫木的火球,便在剑花成形的顷刻间消散于无。
玉衡星君再是迟钝,也看得到火球的消散。他的面色已变,可白络绎的剑势没尽,她的一招还没有完。
白络绎看了玉衡星君一眼,眼眸中含着莫大的怜悯。
玉衡星君与她对视,他看到她的怜悯时,想得不是自己快死了,而是把俊美的五官气得扭曲了。
这一剑,白络绎像是在纸上画了一朵猩红色的花。
花的落笔处,是玉衡星君脖子。
剑收了。花画完了。
玉衡星君的头颅掉在了地上。
头颅上,凝结了他生命最后一瞬的表情——气得扭曲的俊美五官。
白络绎回头看看玉衡星君的尸体,她重新捡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嘲讽着说:“皇天有德,招式名就已经说清白这招要怎么用了。无德之人,连一成威力都发挥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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