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国宴倒数两天,歷年的惯例,在国宴前几天,嬪妃在殿中弹奏乐器给皇上与眾臣们聆听。
只是红铃不晓得此刻的情况是怎么一回事,她居然坐在一旁聆听水柔和叶晴轮流演出,李格和裴飞分别站在王座两侧。
「你觉得如何?」燄玥询问坐在一旁啜茶的红铃。
「很好。」红铃可以感受到在浓浓的中国曲风中隐藏奇怪的气氛,只是……
真不愧是名门出生的千金小姐,弹琴所流露的气质文静优雅,对于曲目的詮释非常到位,根本没有一个地方可以挑剔。
反倒是她自己……
正当水柔和叶晴弹奏完后,红铃马上说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你要去哪?」燄玥凝视水柔,却询问红铃。
「不是去水芳厢,我想要出去透透气。」红铃不等燄玥开口,她马上离开宫殿。
燄玥朝裴飞使了眼色,裴飞马上消失在殿中,站在一旁的眾臣虽然不晓得红铃的来歷,但是却明白眼前最重要的是讚美水柔和叶晴。
「水柔娘娘和叶晴娘娘弹得真好!」
「只有她们才能弹奏出如此优雅又美丽的旋律。」
「美妙的曲子总是可以深深的烙印在耳际边,让人无法忘怀呢!」
在眾臣们的讚美下,水柔和叶晴抬眸凝视高高在上的男人,等待他的回答。
「很好听。」燄玥心不在焉地说道。
虽然如此,但是这句话却让水柔和叶晴在内心松了一口气,彼此给对方一个微笑,而坐在王位上的男人却满脑子想着红铃。
☆
红铃走出大殿时,独自走在宛如迷宫的皇宫,她沉重地凝视自己曾经受伤的双手。
「想要做得更好……」张开的手渐渐地握紧,无能为力却又不得不屈服的不甘,酸楚地酝酿在心中。
一道风带着几分强烈的力道拂过红铃的身子,那瞬间,红铃顺着风的方向凝视远方。
「……」红铃眼神凝视远方,似乎看向更远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是她唯一的救赎。
她长长的睫毛敛下,明白皇宫不是她的归宿,她得到更遥远的地方才行。
但是,哪里是她的归宿?天下如此广大,有哪里可以收容她的存在?
想到自己无家可归,眼泪又不争气地凝聚在眼眶中,一道熟悉的嗓音打断她:「你还真像是会躲起来哭的女人。」
「我才没有哭!」红铃倔强地瞪视燄玥。
「好、好。」燄玥无奈,他都看到她的眼眶含着泪水了:「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裴飞一确定红铃的踪影便马上回报给他,他才这么顺利地找到她。
「我想去找崇。」红铃的声音哽咽。
燄玥微现青筋:「为什么?」
「不知道,就想要去找他!」
看到红铃泫然欲泣的样子,燄玥举双手投降:「好,我们去找他。」
他觉得自己拿眼前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个人一起走在水芳厢,路途中没有人开口说话,直到走进水芳厢时,看到崇的身影正在看手机。
「怎么了?」红铃询问道。
听到红铃的声音,崇淡淡地凝视燄玥和红铃。
「你终于肯放她回来了。」崇毫无波澜的眼神注视燄玥。
燄玥沉默,脸色铁青,红铃连忙转移话题:「怎么了?有人打电话给你吗?」
「是你的音乐老师。」
红铃愣住。
「她问我,要不要让你到维也纳音乐学院留学。」
闻言,她扯出一抹苦笑:「我已经没有办法了,更何况打从一开始,我就拒绝她了……」
看到红铃失落的样子,崇说道:「我刚才在电话中已经拒绝她了。」
〝为什么你不肯为她多着想呢?我从来没看过像她这么有音乐天分的人,为什么不肯到维也纳留学呢?就算身体受伤,但是有一天会復原的!〞
他想起电话那头的音乐老师极力说服他,甚至不懂他和红铃的想法是什么,最后气冲冲地掛断电话。
「她一定很生气吧?」红铃可以想像对方的怒意。
「嗯。」崇淡笑:「怎么回来了?」
「我突然想见你。」
每当她觉得力不从心时,她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崇。
「是吗?」崇宠溺地凝视红铃:「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看到崇和红铃亲暱的样子,燄玥微现青筋,表情更黑了。
崇发现燄玥一脸铁青,明白燄玥并没有想像中的不在乎,他浅笑。
「我的手……」红铃知道崇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因此她想要知道自己的手有没有机会復原。
崇看到红铃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儘管他从来没有对她说明白。
「会好的,只不过时间比较缓慢而已。」崇安慰道。
「是吗?」红铃感到灰心。
「高难度的曲子只要你肯努力练习,水准会跟以前一样。」崇告诉红铃:「毕竟你已经復健好几年了,现在只差手指的灵活度而已。」
「嗯。」听到崇这么说,红铃安心不少。
「但是你的声带因为曾经呛伤过,因此声音可能不会比以前的还要清澈乾净。」
「嗯。」红铃明白。
「永远也别忘记,你是勇的〝瑞德〞。」
「说得也是。」红铃微笑,眸底有着哀伤,脑海映出那个男人的笑脸:「每次一看到他的笑容,总觉得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嗯。」崇凝视桌上的照片:「他是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听到崇对勇的看法,红铃忍不住轻笑,看到她的笑容,崇开口:「你对勇……」
「嗯?」红铃疑惑崇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不,没事。」崇一笑置之。
他想问红铃是不是喜欢过勇,但是就算得到答案又如何呢?
她必须继续往前走,而勇已经离开了……
☆
「维也纳是西方的国家,拥有音乐之都的美称。」
回到曜阳殿的途中,红铃对燄玥说道。
「嗯。」燄玥显然地对这些没有兴趣。
其实他明白,当时崇没有接下去的话。
「你对那个男人有什么看法?」燄玥开口问道。
「谁?」红铃不懂。
看到红铃疑惑的样子,打消他追问的心情:「没事。」
「什么啦?」红铃无法理解他和崇怎么都把话说到一半。
「回去练习吧!」
红铃心不甘情不愿的答道:「喔。」
回到曜阳殿后,燄玥坐在红铃的身边,聆听她弹琴,这已经成了燄玥的习惯。
「其实你会的曲目很多。」燄玥说道。
「嗯,是吗?」
红铃弹着卡农的旋律,她将节奏放慢不同于原本的轻快,连绵不断的优雅音色,让人感到内心的寧静,触动最深处的那份心静。
燄玥淡淡地勾起薄唇,他非常喜欢红铃弹的钢琴,那种认真的美丽足以让他捨不得移开视线。
「你弹一辈子的钢琴给我听吧!」燄玥突然对红铃这么说道。
「咦?」红铃的双手没有因为燄玥的询问而停下,继续弹奏。
「我喜欢你弹奏的钢琴,也已经习惯你的存在。」燄玥眼底温柔的凝视红铃。
「你在告白吗?」红铃苦笑,以为燄玥又在捉弄她。
「我很认真,没有开玩笑。」燄玥直视红铃清澈的眼眸。
卡农渐渐到了尾声,最后音色沉寂在钢琴中。
「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燄玥握住红铃的手腕。
「燄、燄玥?」红铃无法承受燄玥如此直接的告白。
「待在我的身边吧!」
「我……」
当红铃想要开口时,她的脑海闪过水柔的身影。
因此,红铃试探性的问道:「利益和爱情,你会选择哪个?」
燄玥沉默,明白红铃为什么会这么问:「利益。」
「说得也是。」红铃微笑,笑得释怀,像是早就知道答案。
对,他是皇上,风凝国的皇上,不用说谎,也不需要说谎。
燄玥面无表情地凝视红铃那抹微笑,有时候连他也不晓得红铃在想什么。
「铃儿……」
当燄玥开口呼唤她时,她对他说道:「我继续弹钢琴吧!」
「嗯。」
罢了,只要她现在还待在他的身边就好了!他不会让任何人带走她的!
红铃弹奏理查克莱德门的balladepouradeline(给爱德琳的诗),因为手指的神经曾经受到损伤,因此红铃总是将旋律放慢。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燄玥图得只不过是一个新鲜感,一旦没有兴趣,大概也会被拋弃吧!
因此,比起被囚禁在华丽的鸟笼中,她寧愿被野放到天空中,哪怕万劫不復也没关係。
知道红铃避重就轻地逃避问题,燄玥只是静静地聆听钢琴声,所有想要倾吐的言语消失在清净的音色。
「我想我很愿意弹钢琴给你听吧。」
燄玥看到她甜甜的笑花漾在嘴边。
「而我也只敢弹钢琴给你听而已。」红铃苦笑地说道。
「崇呢?」燄玥问道。
「因为他明白过去的我,因此我不敢在他的面前弹奏给他听,我怕他会难过、自责。」红铃停下演奏钢琴的双手。
「嗯。」
「崇认为我是他的责任。」红铃回想过去和崇在一起的岁月:「自从那场意外发生后,很多事情再也回不去了,包括我和他的关係。」
燄玥明白身旁的女人一直活在过去的黑暗中,只是他想让她走出过去的阴霾中。
「已经不晚了,我们睡觉吧。」他不喜欢红铃一直诉说过去:「假如一直回忆过去的话,永远也摆脱不掉。」
「你认为我摆脱得掉吗?」红铃失落的问道,燄玥却看到她眼底的期待。
「不知道。」燄玥惨忍的告诉她答案,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希冀消灭:「但是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是吗?」红铃微笑,却笑得力不从心。
燄玥牵着红铃的手,将她带到床上,替她盖上棉被。
「从以前我就想问了,你似乎很习惯跟男人睡在一起。」燄玥无意地问道。
「因为我和亚娜常常跟勇和崇睡在同一个房间。」
只见燄玥替红铃盖上棉被的动作一僵,而红铃也意识到自己说溜嘴了。
她很清楚,这个男人的醋味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乖,睡觉,以后只能跟我睡在同一个寝房!」燄玥语气不佳地说道。
红铃无辜地说:「……喔。」
让红铃的头枕在他的手臂,习以为常的小动作却让红铃感到一次又一次的心疼。
「晚安,燄玥。」红铃轻声地说道。
「嗯。」燄玥抱着红铃,闭上眼眸:「晚安。」
红铃静静地享受燄玥充满男性的气息,享受被他拥在怀里的幸福,只是这一切却让她认为是容易破碎的美梦。
她想告诉燄玥,其实她很想弹一辈子的钢琴给他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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