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干嘛拿着枕头跑到我家来啊?」江雨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好友,今早要出去替父亲拿报纸时,突然看到一个人就这么穿着睡衣站在门口,手上还拿一颗枕头,任谁都会吓到吧?
詹雅棠红着眼眶不肯说话,像是受到极大的委屈似的默默掉泪,微捲的发丝沾染上酸涩的珠子,这模样比大哭大闹还要令人伤透脑筋。江雨伦霎时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后天她就要离开台北去中部读书了,她哪有时间理会詹雅棠的小孩子脾气啊?
「棠,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下中部,才突然人来疯的跑来我家吧?」江雨伦不确定的猜测起好友这举动后面的缘由,果然,一说完女孩的泪便掉得更凶了。下一秒她乾脆大哭了起来,这翻脸比翻书的精湛技巧,连白雪公主的后母也甘拜下风。
「人……人家不要小雨……咳……走啦。」詹雅棠嘟起嘴来任性的喊着,甚至还打了一个极为饱满的嗝。江雨伦忍不住想要是她那群追求者看到她这副模样,还会喜欢这被宠坏的小公主吗?凝视着好友红润的脸颊,和这连龙眼都很难塞进的小嘴,她举手投足就是个公主典范,也难怪自己忍不住跟着宠溺她了。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要下去的事情一个月了吗?你现在到底又跑来哭什么啊?」江雨伦抚了抚这疼极的太阳穴,努力思考着怎样才能让她那可怕的泪水停住。
「棠棠,我也好捨不得我家的小雨喔。」只见本来上楼送饮料的母亲也开始和詹雅棠开始闹起来,江雨伦只能瞪大眼睛傻在原地别无他法。
「对吧?阿姨。」
「小雨--别走嘛。」双脚各被一个人紧抱住,左边是自己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右边是养育自己多年的母亲。
「喂喂喂!爸,快把这两个傢伙拉走啊--啊!不要拉我裤子!救命啊--」一个惨绝无比的尖叫声,从二楼卧房传到楼下客厅。江父一听见女儿的哀号声和妻子的哭闹声,只得放下手中刚阅读还来不及探究的报纸,快步上楼拉开他们。
「真是的!你到底在跟棠棠一起发什么疯啊?」江父忍不住对着嚎啕大哭的妻子责骂着,「人家不希望小雨走嘛。」江母边哭边鑽入丈夫的怀中,那可爱的模样使江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棠棠,上楼啦。」江雨伦不用想也知道,待会客厅会出现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只能牵起好友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的上楼。
「喔……」詹雅棠哽咽的点点头,紧握着江雨伦的手一同上楼。
江雨伦推开门上掛有「请勿打扰」牌子的房门,让还在哭泣的詹雅棠躺在她那张柔软的弹簧床上。关上门后才顺势躺在她身旁,静静等着她哭完。一直以来她们就像八辈子绝不可能交上的朋友似,一个如玻璃般受人保护崇拜、一个平凡到从别人身旁走过也不会特别去注意。
不过她们似乎是天生的有缘,从幼稚园一直同班到国中都没有分开过,只是詹雅棠的个性较为黏人不若江雨伦的大方直接。
「哭完了?」江雨伦一发觉床不再抖动,便牵起詹雅棠那白嫩的小手高举,温柔的语气不像平常恶声恶气毫不耐烦的她。这是独有詹雅棠知道的一面,她侧过头看着好友的小脸,简单俐落的短发正如江雨伦,摇曳于风中也不会刻意整理,江雨伦就是有这种不做作的美,她心酸的想。
「我们永远都会是好朋友对不对?」詹雅棠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愿意哭出声音让即将离去的好友担心,这是她最后能做到的体贴。没有人懂女孩独特的美,只有自己发了狂的想佔有她,也许是因为她见过太多人偽善的靠近,她才更加珍惜江雨伦的好。只是……鸟儿终究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她也该放手了。
「永远是多远?」江雨伦没发觉好友异样的视线,专注看着和詹雅棠紧牵着的手,淡淡问着一旁的她,希望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这辈子到下辈子到下下辈子,只要我们还呼吸着就会是最好的朋友。」詹雅棠连片刻的犹豫都没有,就这么说了出口。
「只要你不变心,我就会永远是你朋友。」江雨伦此时也侧过脸相视起詹雅棠的小脸,坚定的承诺着。
「那这给你。」詹雅棠从口袋掏出一只用彩色串珠做成的戒指,缓慢套入江雨伦的无名指,「你有没有搞错?这是结婚戒指戴的地方耶。」她放开和她紧牵的手,皱着眉头问。
「没有啊,因为我要比你的另一半跟你在一起的还要久,所以叫他滚边去吧!」詹雅棠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宣示着好友间的主权。
「就说你不怀好意。」江雨伦背对着詹雅棠流下了又感动又难受的泪水,声音却仍然保持着笑意。她们太了解彼此了,所以选择紧牵着彼此的手宣誓着永远,那晚夜空闪耀天际。
永远有多远?就是当你呼吸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要做永远的好朋友,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对方,纵使那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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