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一早上的剑,埃里克感到浑身燥热,他扯开丝质上衣的领口,将手里的剑一把扔给站在一边等候多时的士兵。
给他当陪练的拜恩此时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巴比伦之狼该是王储殿下才对吧!他一下跌坐在训练场的地板上,恨恨地想。
伸手拨开额前沾湿的碎发,埃里克吩咐宫女烧水,他要洗个澡再去长老院。最近那些老家伙们催完结盟又开始催子嗣,如果不是父亲惯着,哪能由他们对自己指指点点?
不过就目前来说,长老院在巴比伦占据着非常重要的地位,没有他们的首肯,皇室几乎任何决定都要颇费一番功夫。现在自己尚未继位,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只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罢了。
泡进巨大的浴桶,他在雾气中思考着对策,不由记起了昨天跟自己举行婚礼的,亚述来的那个丫头。
听说她容貌出众,性情柔顺,也因此被父亲选中作为自己联姻的候选之一。
这件事定下来的时候,拜恩就颇为神秘地向他通报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新来的侧妃刚刚举办过成人礼,从小便以美貌着称于亚述后宫,人称“亚述的玫瑰”。
不过他对此丝毫不感兴趣。不管她是美是丑,都与他毫无关系,那不过是父亲为了堵住长老院的悠悠众口,同时也期待他能忘记过往重新开始,从亚述买来的一颗棋子而已。
昨天的册封典礼上,那小姑娘好像很紧张,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看自己。小小一团瑟缩在巨大的白色婚服里,以至于她长什么样,埃里克一点也没看见。
不过她那胆怯的小身影却有点勾起了他久远的回忆,第一次遇见爱弥儿时,她也是十五岁……
现如今,她已经快要做母亲了,听说今年秋天就要临盆。自己曾经答应过要去探望她和孩子的,顺便可以看看,那个野蛮又残暴的男人待她如何。如果她受着苦,那无论如何也是不能放过他的。
想到这儿,埃里克手上力道一重,上衣的领扣被崩掉了,不知滚去了哪里。他有点不耐烦地皱起眉,朝门外唤了一声:“休斯塔,帮我拿件新上衣进来。”
随着两声轻微的敲响,更衣室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迈着小碎步移动到他身后,将一件迭得整整齐齐的浅灰色绣花上衣捧到他的跟前。
“谢谢”,埃里克反手接过,脱下身上这件随手丢给她,却发现这人比休斯塔瘦小很多,发色也不大对劲,一时顾不上穿好衣服,就转身抓住了那即将抽走的小胳膊。
“谁?”
他冰冷的声线和沉重的力道令那小小的俘虏忍不住颤抖起来,她紧紧夹住埃里克换下来的旧衣服,余光瞥见他肌肉纠结的上半身一丝不挂,吓得低着头不敢动。
见她这副样子,埃里克好像猜到了什么,这银色的头发在巴比伦是见不到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想到这儿,他松开了桎梏她的手,快速把上衣穿上,系上扣子,冷冷道:“谁让你进来的,我的事一向由休斯塔负责。”
“对不起殿下!是我主动向休斯塔女官大人要求服侍殿下的,这是我的义务!”
伊莱安强忍住心中的紧张,鼓起勇气抬起了小脸,说话时不看人是非常不礼貌的,无论在哪这都不合规矩。当埃里克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小小的心脏又忍不住怦怦狂跳起来。
“我是殿下的侧室,理应帮忙操持殿下的饮食起居。殿下昨天可能没看清我是谁,容我向您介绍一下自己!”
伊莱安涨红一张小脸,仰头直视着埃里克的漆黑眸子:“我叫伊莱安,亚述特帕拉一世是我的父亲,很高兴认识埃里克殿下,今后请多指教。”
见她突然如此大胆,埃里克倒是没料到,一时不知说点什么好。那张泛着红晕的美丽脸庞此刻就近距离怼在他眼前,不想看也由不得他了。
亚述天气炎热,应该少有这么白皙的肤色,这姑娘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精美的鼻梁两边还有星星点点的小雀斑,更凸显了她稚嫩的孩子气。那双翠绿的眸子仿佛宝石般闪耀,发出撼人心魄的光芒。在满头银色卷发的衬托下,这张脸显得越发小巧动人了。
这丫头果然……
埃里克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看来父亲为了帝国子嗣真是煞费苦心,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个颜控?找个绝色的姑娘来诱惑我,我就会上钩吗?
真是可笑。
见他那张还冒着热气的俊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刚刚还志气满满的伊莱安顿时又有点瑟缩。但身为公主和人妻,她可不能这么容易就泄气。
埃里克等同于她的上司,在上司手里讨生活必然是要拿出点谦卑态度来的,吃些瘪也无可厚非。你轻视我无所谓,我只管干好自己的工作。
“你以为你的工作是什么。”埃里克向她逼近一步,伊莱安攥紧小拳头,牢牢把自己钉在地板上。
“侍奉殿下的衣食住行,让殿下开心!”她的小脑瓜里快速转过索尼娅对她的谆谆教诲,脱口而出。
“还有呢,”埃里克居然又上前一步,这下她无法再坐视不理了,因为那堵厚实的胸膛几乎已经贴上了她滚烫的小脸。
“还有……还有为帝国诞下子嗣!这是我的责任!”她小心地往后退去,直至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
“诞下子嗣?”埃里克有些玩味地重复着她的话。“你知道怎么才能诞下子嗣?既然结婚了,你的女官应该已经教过你了吧。”
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感情,灼灼地逼视着伊莱安胆怯的双眼,一只手捏住了她精致的下颌。后者不敢再动,也不敢说话,此时王储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完全覆住了她,强大的压迫感令她喘不上气来。
“所以,你能接受用那种方法,为我诞下子嗣吗?”埃里克阴冷的脸庞俯视着身下瑟瑟发抖的少女,他明显是故意的。
直到伊莱安吓到快要哭出来,他才松开手,转身走开了,任由那受惊的少女脱力地滑倒在墙角。
“出去吧,以后我的任何事情都轮不到你插手。”埃里克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他已经自己穿好了外衣。“害怕成这副样子,还说什么诞下子嗣,不觉得可笑吗?”
伊莱安委屈地咬着下唇,她想反驳什么,但是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刚才的恐惧还紧紧地攫着她的心脏,她害怕自己会说错什么而激怒自己的丈夫。和传闻中的不同,他并不是那么温柔的谦谦君子,刚才他的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对不起,殿下,臣妾退下了。”抹了抹眼泪,又平复了一下呼吸,伊莱安行了个礼便离开了房间。
第一天上工便遭受挫折,心中的沮丧自是不必说。可我会这么轻易就放弃吗?她在回房间的路上,还在偷偷地抹眼泪。
“欺负我一个小女孩,算什么本事呢!”伊莱安在心里恨恨道:“少瞧不起人了,我可是像荆棘一样顽强的存在!”
从小被霸凌的次数太多了,虽然每次都很害怕,但谁也没能击倒过她。身为亚述王女,她怎么会被这种小事打垮?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就是你的侧室,我一定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在巴比伦皇宫站稳脚跟的!
骑马去长老院的路上,埃里克思绪有点飘忽,刚才他新婚妻子那惊恐的表情仿佛还萦绕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十五岁的孩子而已,她懂什么是男人?更别提什么生孩子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只身一人来到巴比伦,将要面对的怎样的修罗场。最好能自己知难而退,赶紧滚回她的安乐窝去,也免得我出面做这个恶人,将她赶走。
自从上次在乌拉尔死过一次后,他的心也随着爱弥儿的离开一同死去了。他曾经以为自己还有能力把她抢回来,但她明显已经认命了,只想留在莱姆利尔,安静地生下那个男人的孩子。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就仿佛被万箭穿刺般疼痛。绝不会再有了,初恋的心悸和痛苦,这个世界上,他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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