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觉醒

    第十一章·觉醒
    三天之后一护才以另一个主人的身份在寒月峰接受了弟子的拜见。
    冬狮郎很恭谨地见了礼,得了一护一个精緻可爱的灵舟做见面礼,然后就退下了。
    过程中一护其实对这个弟子态度很正常,既端严又不失亲切,但白哉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对这孩子的注意。
    或许是因为唯一亲传弟子的缘故吧,他这么想道。
    进阶合体期,就得为百年后的魔劫早做准备才是,因此白哉准备在寒月峰甄选优秀的记名弟子,将亲传凑足七人。
    这七人有了元婴修为之后,就可以得传他的天罡北斗剑阵,届时在魔劫中也可有大用,而冬狮郎,既然是天命选中之人,自然要负担更沉重的使命。
    接下来的这一百年,气运使然,定是群星闪耀,天才辈出,却也极为危险,可得好好护持,不能让天命之子陨落了。
    思量间,新婚道侣靠了过来,声音软软的带着糯意,跟适才完全不同,「我腰酸……白哉,都是你害的。」
    修仙者怎会腰酸,便是有,运功一转也就好了,白哉直接将之理解为道侣间的情趣,摸了摸他的头发,「那我帮你揉?」
    「真的?」
    「过来。」
    将少年搂到怀中,直接坐在腿上,白哉探手到他后腰,给他来回揉着,趴在白哉的肩头,一护笑得很甜,「白哉你真好。」
    「你似乎颇注意冬狮郎?」
    他感觉到怀中的人放松的身体稍微僵了那么一瞬。
    「没错,你才这么根独苗苗徒弟,我得看看他多么与眾不同啊!」
    少年语声轻快地道。
    但白哉却直觉他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
    「说起来,我们初见就是你来收徒的时候呢。」
    「那时候,我坐在眾元婴之中,泯然眾人,白哉却像是九天的月落下来,那般光彩照人,眼尾都不扫我一下的。」
    「没有不扫,我看见你了。」
    「那是因为我在看你。」
    「嗯,特别大胆,特别直白。」
    「因为白哉实在太好看了。」
    少年捧住他的脸颊,额头相抵,「我一见就被你的风姿迷住了。」
    笑容甜甜,眼眸像是融化的蜜,就连发丝都流淌着甜香,结道之后的一护这般腻在怀中撒娇诉请,让白哉简直要醉倒在这一刻。
    「你来寒月峰住,可会不惯?」
    白哉知晓自己住所的清简,虽说在结道前已经重新布置,开闢了拥有恆温结界的花园,在园中布置了曲折妙景,秀丽楼阁,都是按照一护的喜好来,但他毕竟是冰系灵根,修炼悟道都更需要冰寒天地,因此这片处所不免比玄躋峰小得多。
    「怎会不习惯呢?白哉特意为我布置的,很漂亮也很舒服。」
    少年笑道,「其实我没那么挑剔啦!冰天雪地也很好看啊,各有风味,我都喜欢。不过我还是得定期回玄躋峰,那么多弟子指着我的指点呢。」
    「嗯,魔劫的事,我已提交给掌门和长老会,老祖们都知晓了,宗门会有应对。」
    「我们是不是得收更多弟子?」
    白哉摇头,「贵精不贵多,低阶弟子培养也是作为火种,真正战力还是元婴以上的修士,因此,一护,你虽不可急功近利,但亦需要儘快化神。」
    「元婴,是主要战力,却也是……最危险的?」
    「不错。」
    「我知道了。」
    少年叹了一口气,「白哉,昨日双修,我觉得元神颇有增长,又得了你菁纯无比的先天元精,突破应该就在近期。」
    「哦?那……可要再修上一修?」
    「还没消化啦!过几天再说!」
    双颊立即漾开一抹轻晕,显然是回忆起了这几天几夜的旖旎,「我当时……一下就晕了,白哉呢?白哉……感觉怎么样?」
    白哉就低笑着啄了一口那仿佛汁水丰沛的蜜桃般的腮颊,「当然是……销魂蚀骨。」一护的先天元精也对他颇有裨益,但白哉并不是想要双修才跟一护结道的,他回味的自然更多的是身心交融的愉悦,也就直言讚美了。
    于是蜜桃儿就更甜了,仿佛舔一口那汁水儿就会溢出来。
    「一护……」
    「哎?」
    抬起怀中道侣的下頜,白哉轻轻在他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而垂敛下眼睫,显然是万分愿意的面上落下轻吻,如蜻蜓点水,花落寒潭,少年微微一颤,眼睫顿时抖动得厉害,继而他吮着挺直的鼻梁滑下,去擒那怎么也尝不腻的柔嫩红唇。
    「白哉……」
    清晨微寒,洞府清寂,但甜蜜旖旎的气息,却如芳春色,驱散了清寂,而化开漾漾明光。
    婚后的日子很快活。
    一护着实没什么可烦恼的。
    除了偶尔抱怨一下道侣做起来太兇,太没完没了,也就没别的了。
    修炼倒也没落下,他果然在一月后突破了化神,也可以称为道君了,就在峰头的记名弟子中选择了五个心性好,资质也不错的弟子,收为亲传。
    授徒,修炼,跟道侣恩爱,定期游歷,并肩在这充满秘密也充满危险的世界探索,寻找乃至抢夺机缘和宝物,日子充实忙碌又甜蜜自在。
    然而,随着跟前世自己在梦中的「契合度」的加深,一护渐渐发现,前世自己的身份,并不简单。
    他身上,竟有个系统。
    偶尔前世自己会在意识里跟系统对话。
    不过是些很平常的话,偶尔是抱怨道君在榻上太兇,系统被关小黑屋怨气十足,前世自己就安慰它,而后系统则提醒前世自己不要太安逸,毕竟天倾在即,正道的力量并不弱,然而这魔劫比所有人意识到的更强,更恐怖,是足以灭世的危机。
    但前世自己却认为,作为命运之子的师傅,身负世界教导命运之子重任的白哉,自然也是深受气运钟爱之人,他肯定能跟命运之子一起,拯救这个世界,之前的几次世界重啟皆因任务者私心太重,想要在这修仙大世界拿些宝物也就罢了,居然还妄图命运之子的气运,才会坏事,所以他不能参与太多。
    上头的意见也是如此,旁观和监督,保持冷静,才能及时发现问题,拨乱反正。
    「我知道你很喜欢道君,但你可要小心,别说漏嘴了。」
    「安啦,我去过多少世界了,什么时候出过漏子?」
    「可你之前多少世界都没有恋爱过。」
    系统还是忧心,「过客的心态是完全不同的。」
    「我……」
    前世自己语塞,「不是还有你监督我吗?若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你会提醒我,此方天道也会劈我的。我会小心啦!」
    「你记得就好。」
    「安啦安啦!」
    短暂的对话之后,日子依然平静如流。
    魔修的活动渐趋于活跃,妖修那边似乎也不甚寧靖。
    各大宗门纷纷派遣弟子出门歷练。
    纵然危险,但不经磨礪,温室中生长出来的花朵,是扛不起将来重任的。
    一护也接到过暗中保护弟子歷练的任务。
    接下来的梦境就跳跃幅度特别大。
    前一晚还是新婚不久,到了第二晚就变成了十五年之后了。
    短短十五年,冬狮郎先后突破了金丹和元婴。
    一护这时候是化神后期,而白哉已经开始衝击大乘。
    天地灵气的浓度增加,修炼速度远比从前来得快,但天地间的灵气中掺杂的魔气怨气鬼气也变得浓烈了。
    道侣间依然十分契合。
    白哉是个极好的道侣。
    他无论天资,还是品性,以及清冷下的温柔,暗夜里的热情,都让一护对他眷恋越来越深。
    一护明白作为命运之子的师傅,他被命运赋予了比他本身更多的「完美」和「光辉」。
    而相处间的温情,幸福,忠诚,恆久如一的热情,则让一护体会到了这个独属于自己的朽木白哉,他身上命运赋予的才能和神性之外的,人性的一面。
    他很会吃醋,有时候一护多关注一点冬狮郎,他会用晦涩的视线看过来,而当夜就会折腾得特别厉害。
    一护笑他醋罈子,他还会有点小脾气。
    可爱得很。
    这种小脾气,一护就会施展甜言蜜语来哄他,虽然道君面上淡定如恆,说着「别拍马屁」「就会糊弄人」之类的,耳朵却会被欢喜和羞赧给涨红。
    一护就哪怕一万次都会上手去摸,去调侃,然后一万次被放倒。
    这种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
    于是他偶尔会随口感叹,「要是下辈子,还能跟白哉在一块儿就好了。」这话很平常,并不算违规,只是句情到浓时的蜜话而已,虽然只有一护和系统明白其中的深意。
    ——下辈子,自己又会在哪个世界呢?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个世界了。
    而本世界的灵魂是不能轮回到其他世界的,世界之间有壁垒,而世界会标记本世界的灵魂,就像国籍,没有特殊的手续是不能转变的一样。
    他于是在笑着感叹自己的幸福时,又会在深心处隐隐一疼地伤感。
    「有缘自会再见。」
    白哉很淡定地这么回答。
    一护就会鼓起腮,「你难道不在乎吗?万一下辈子你不记得我,我也不记得你……」
    「一护天资很好,定能跟我一起飞升。」
    道侣抚摸着他的长发,鼓励地道,「一护难道不想吗?」
    「……想,当然想的。」
    一护这么言不由衷地结束了这个话题,搂了上去,「白哉,不早了……」
    一护是在忧虑自己万一不能飞升而必须转世吗?
    白哉深思着这个问题。
    若是万一,自己无论如何也会寻到他的转世,再续前缘的。
    白哉取出了混天镜。
    混天镜受过损伤,器灵一直在沉睡,因此虽能窥见一点过去未来的片段,但要准确操控,却需要将之完全修復才成。
    白哉之前并不在意,毕竟,面对魔劫,实力为重,预言总是模糊的,得不到多少指引反而会受困于预言,并不能真的倚靠。
    但他想给一护一个惊喜。
    于是花了好几个月终于找齐材料将混天镜修復了一部分,这日,在一护倦怠睡去的时候,白哉用混天镜照了他一下。
    若能预测到来生,一护就不用再担忧了吧?
    但白哉看向混天镜,呆住了。
    混天镜中的一护,既无前世,也见不到来生。
    不会是他炼器术不过关,把镜子炼坏了吧?
    这世上哪有既无前世也无来生的存在呢?
    为了验证镜子是不是坏了,白哉转过镜子,照向了自己。
    他睁大了眼睛。
    一瞬间,无数的洪流淹没向了白哉。
    ——他看见了。
    无数次,无数次,不断在同样的循环中「轮回」的自己。
    而那些「自己」的身边,其他人都在,又或许多了别的不同的人,唯独,没有一护。
    从来都没有。
    或许身在局中的道君还无法明白,但白哉毕竟被阅读范围广博的妹子科普过各种奇妙的脑洞,他猜想,上一个修仙世界,或许,是书中的世界。
    小说,剧本,甚至游戏之类的,一旦到了结局,就会重啟,除非世界升级,成为真正的,挣脱剧本,完善六道,从此自由发展的世界。
    然而作为剧本中的重要角色,命运之子的师傅,道君他,觉醒了。
    知晓了自己被剧情掌控,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或者说,虚无。
    他镜中见到的,不是真正的前世与来生,而是一次又一次,在即将毁灭的世界中的轮回。
    每一次到了终末,他都会「选择」将所有的功力以及法则的烙印传给冬狮郎,他的弟子,寄希望他能拯救苍生的结局。
    每个轮回,虽然都有些差异,但他的结局大多相同。
    每个轮回,都有一个…在(这一辈子)的现实中不存在的人。
    他会围绕着冬狮郎,想办法帮助他,或毁灭他,然后得到一些无形有形的东西,再然后,世界迎来终局,那人却在终局之前就消失了。
    但每一次,「那个人」都不一样。
    ——而这一次,轮到他的道侣一护,成为了那个特别的人。
    然而一护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去靠近冬狮郎,想办法帮助或毁灭他,他凝视的人是自己,但白哉并不是察觉不到他隐约放在冬狮郎身上的关注。
    他跟那些人来歷一样吗?
    他也是知道冬狮郎的特别之处吗?
    他携带着某种「任务」而来吗?那任务完成后呢?他会去到哪里?
    没有来生,就是说,他离开之后,就再也寻觅不到他了?
    这一切都让他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你在怀疑什么呢?」
    白哉在梦中,首次跟前世的自己分离开来,有了对话。
    前世的道君表情迷茫,但……或许并不是分离开来,而是他面对着一面水镜,正在自言自语。
    「我在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
    「就算世界是假的,是幻想,是某种设定好的命运,但……你是真的,你爱的人也是真的,你奉行的大道和正义,也是真的。」
    「不,我不相信,这一切……不是来自我们真切地活着,不适我们内心的选择,而是预定好的。」
    镜中的道君眉心紧蹙,眼眸深处的黑暗渐渐深浓,「如果这世界是假的,命运是编织的註定,我自己都是假的,那来到我身边的一护,我靠什么才能留住他呢?」
    他尖锐地看向了白哉,「我只知道,他才是唯一真实的。」
    白哉哑口无言,「你怀疑命运,然后呢?想要挣脱命运?你想好后果了吗?」
    作为命运的棋子,一切都来自命运的赠予,天赋,才能,地位,运气,束缚何其深啊。
    「想好了,我会挣脱命运,超越命运,我……要抓住唯一的真实——万死不悔!」
    白哉被镜中道君锋利又染上黑暗的可怕视线惊醒了。
    喘息良久,他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难道……就是一切崩坏的开始?
    身为「剧中人」的道君觉醒了,想要挣脱这既定的命运,而这……必定为命运所不容,之后的反噬,想想都深深战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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