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笑着,用手帕擦了擦她沾染了灰尘的脸。
“我先带你去买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吧,你不能就这么进学校。我等会打电话和你班主任说明清楚,你不用担心,换好衣服鞋子后去考试就行了。”
他说道,抬手揉了揉她的发。
袁璎觉得这样太麻烦白松夏了,然而就她现在这样的处境,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她呜呜咽咽地点点头,抽抽泣泣地说了一声“谢谢学长”。
白松夏帮她提起放在地上的鞋子,随后带着她上了路边一辆打着双闪的汽车。
袁璎有些胆怯地坐上后坐,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一上去就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她用双手捂住口鼻,心里一个劲儿地埋怨自己。
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啊,打什么喷嚏啊?
白松夏系好安全带,从扶手旁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是落水了还是?”他侧头注视她,轻声问道。
她垂眸接过纸巾,不太敢同他对视,眼珠子左右来回到处看着。她不可能把事情告诉他,所以就随口说了句“洒水车。”
白松夏听着笑了笑:“等下再买点感冒药吃。”
说完,便开车走了。
一路上,袁璎都觉得极其不自在,整个人腰杆挺得直直的,不敢懈怠下来。一会儿担心自己会不会把白松夏的车弄脏了。一会儿担心自己有没有脚臭,万一臭到学长怎么办。一会儿又想自己要是真感冒了和学长呆一起会不会传染给他。
最后想来想去,她又想到了罪魁祸首袁钊。
“妈的,烂黄瓜。”
她忍不住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
白松夏听她这么一骂,不禁蹙眉。
“啊……我…我我”
袁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一下慌乱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可以在学长面前骂脏话!!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我我说,啊!我说我想吃妈妈腌的黄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袁璎哭丧着脸,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出这句话的,总之情急之下她就说了出来。
白松夏笑笑,知道她家里的情况,便说如果她想吃的话,他可以给她带他妈妈腌的。
袁璎点点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之后,他们在车上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袁璎这才知道白松夏这个暑假还留在学校里帮着行政处的打后手。
优秀的人永远都在闪闪发亮,白松夏高中一直都是年级第一,为人谦和,尊师敬长,在整个学校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深受老师同学的喜爱。毕业后,他也不忘母校的培育之恩,回来勤勤恳恳地回馈报答。
袁璎想着,越发觉得他值得敬仰。
白松夏带她去了一家知名的运动品牌店,买了一双鞋子,一件运动套装后就将她送回了学校。
关于内裤,她本来是打算忍到学校问问小鱼有没有新的,但卖衣服的姐姐陪她换衣服的时候注意到了,便送了她一条。
袁璎觉得自己又像踩到狗屎一样幸运,她到学校的时候,感动到哭得眼睛活像两个红红的桃子。
背包虽说也打湿了,但装着的笔还能用,她拿上准考证偏疯狂地朝考场奔去。运气还算不错,虽然是最后一个进的,但好歹还剩五分钟开考,她也不算迟到。
“叮铃铃——”考试铃声打响,考生们纷纷拿起墨笔书写了起来。
刚开始写试卷的时候,袁璎觉得自己精力还是可以的,可写着写着,眼皮就越来越重,看选项都带着重影。
她摇摇头,几乎是把嘴唇咬出了血,才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一天考完下来,她觉得自己差不多半条命已经没了。
上午考语文咬嘴皮,下午考数学扯头发。
呵呵,伤不起。
白松夏的话确实起了作用,她今天明明迟到了那么久,班主任都没找她麻烦,换成以往,她早玩完了。反倒是中午休息的时候,他来找过她,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异样可以告诉他,还允许她这一天都不穿校服。
这就是学长的力量!!
袁璎捂嘴笑着,翻开文综练习册,又从包里掏出软糖罐头打开,挑了一个紫色包装出来。
蓝莓味儿的。
她将其撕开放进嘴里,口中酸酸甜甜的,心里更甜,甜得她不禁想起了白松夏俊雅的容貌,甜得她不禁弯起了嘴角。
“噗次噗次~”她朝右桌的一个戴着口罩留着标准学生头的文静女生发出信号。
女生一脸懵然地抬头朝她看去,柔声问道:“怎么啦?小璎?”
袁璎笑着朝她一挑眉毛:“老婆想吃哪个味道的?”
女生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别闹,小璎。有什么味道呀?”
声音甜甜的,可透过一层薄薄的口罩还是折损了些原本的味道,让人听着雾蒙蒙的。
袁璎温柔地注视她口罩上方水灵灵的杏眼,伸手轻轻捻掉了她稀薄刘海上的一片碎纸屑,心里有些难受。
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呀,要是没遭那样的罪应该是个大美人吧?
袁璎每次看到她都会这样感慨。
十岁的时候被母亲用刀活生生在脸上割了几道深深的口子,剥夺了美丽,让她从此与口罩相依为命了起来。
袁璎很难想象,也不敢想象,面前这位乖巧可爱又瘦小的女生,这么多年经受各种各样的侮辱、谩骂与疏离,究竟是怎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袁璎朝她一笑,看了看糖罐上的说明:“草莓、蓝莓、青苹果、水蜜桃、荔枝、猕猴桃、西瓜…”
“荔枝吧。”女生说道,眼角弯弯的,像皎洁的月牙。
“好的。”
袁璎拿出荔枝味的,随后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同她分享:“小鱼,你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吗?”
被唤作小鱼的女生理了理口罩的边,摇摇头:“谁呀?”
袁璎看着她,眼里盛满了欢喜:“是白松夏学长。”
小鱼听到她这么说,眼里也浮出了一些光亮,她笑道:“恭喜,小璎又离学长进了一步。”
“哪有啊,别乱说。”袁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嘴上说不是,可心里却是一个劲地甜着。
袁璎从小就不像个女生,她一直不喜欢女孩儿喜欢的东西。同龄人都在看少女漫、翻花绳、跳跳皮筋、穿公主裙、追偶像的时候,她在看奥特曼、翻跟斗、玩悠悠球、跟舅舅套同款白背心、追着人一口一句“我日你妈卖批。”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有少女心思,然而几个月前那次“春撞”,让“白松夏”这三个字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它像一粒生机勃勃的种子,伴随着他那暖阳一般的举动,慢慢地在她心房里生了根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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