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侯于看着宣月哭着跑开时,他站在原定愣住了,泪水不断的肆虐地流下,他看着宣月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两隻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无法动弹。
突然的,他的手下意识的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双脚似乎慢慢地凝聚了力气,最后,他拔腿狂奔,这个瞬间,他后悔了,后悔在今天带着宣月来,告诉她这些故事,他后悔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再一次地离开自己的身边。他拼命地跑,却怎么都追不上她,甚至看不到她的一丁点影子。
而宣月,她用尽自己的全力,拼命的往前跑,就想离那个地方远一点,再远一点。这些悲伤她快无法承受了。在她看见城门的那剎那,她停下了脚步。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缓慢的往城墻内走去。她控制不住的用力喘息着,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股酸麻的痛感从心口蔓延至手指,又往上延伸到头顶。她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就在几乎快走不动的时候,她一个踉蹌,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头顶传来一阵焦急的嗓音,抱住自己的那双手那么的用力,似乎害怕会失去自己。宣月抬起朦胧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已经抹干的泪水,瞬间又倾洒而下,她哭着说道,「端木绎。
端木绎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宣月,一直都意气风发,胸有千壑的女子,一直让他打从心底佩服的他心爱的女人,此刻就在他怀里,像一隻被人伤害的体无完肤的母狮,颓丧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他甚至不知道在他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无从安慰。他只能紧紧的抱着她,听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回答她,「我在这里」。
过了许久,端木绎转过身把宣月背了起来,往宣府的方向走去,他不顾在市井街头,眾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举动会有多伤风败俗,此刻他只知道,他要带宣月回家。而宣月趴在端木绎的悲伤,头枕着他的肩膀,轻轻的抽噎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流过端木绎的肩膀,流进了他的衣领。
「端木绎。」宣月轻声呼唤着。
「我在这里。」端木绎一步一步稳健的往前走,轻声地回答道。
「我爱你。」宣月说完,便在端木绎的后颈落下了深深的一个吻。泪水渐渐的止住了,而此时的端木绎,听到这话突然的站住了,他将宣月轻放在地上,转过身,低下头,在宣月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深深的吻住了宣月的双唇,而宣月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回应着他,似乎要用尽全力那般,吻得端木绎甚至觉得嘴唇有些发痛。
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的时候,端木绎放开了宣月,额头抵着宣月的额头,紧紧盯着她被泪水洗礼之后发亮的双眸,「我也爱你。」
而夏侯于,就站在十步远的树下,看着两人相拥的身影,两手握拳,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瞬间渗透进土壤中。
端木绎再次转身背起宣月,一步一脚印的往宣府的方向而去,而这次,宣月终于没有再哭泣,只是双手依然紧紧抱着端木绎的脖颈,完全依赖的让端木绎背着自己往前走,就算此时端木绎不是要带她回家,而是要拉着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
等到两人回到宣月房中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端木绎倒了杯水给宣月,而宣月只是拿在手中,目不转睛的看着端木绎,他倒水的时候,她看着他,他站起身的时候她看着他,无论端木绎在做什么,宣月都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直到端木绎叹了口气,拿走她手中的茶杯,将她抱到床上躺平而自己躺在她身边时,宣月才不得不移开了视线。
许久两人都没有开口,宣月紧紧的握住端木绎的手,这是第一次,宣月这么主动地、用力的接近端木绎,端木绎虽然觉得疑惑,但也心中欢喜。
「今天发生什么事了?」端木绎轻吻了下宣月的头顶,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的宣月,继续沉默着,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她要怎么告诉端木绎,今天她发现了原来自己和宣家死去的女儿同名同姓,要怎么告诉他,今天她刚得知了一个男人深爱着那女孩这么多年,而自己是那么的羡慕。要怎么告诉他,她有多害怕当有一天本就不属于这里的自己像突然来时突然离开,身边的人会有多痛苦。包括端木绎。
宣月没有勇气告诉端木绎,自己是来自未来的人,总有一天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她没有勇气告诉他,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他,永远的。
想到这里,宣月突然全身颤抖了起来,她猛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对端木绎的感情已经这么的深了,深到她都不敢想象,如今这么爱她的端木绎在真的失去她后会有多绝望。
「怎么了?」端木绎感受到宣月的不安,他想坐起身来看看宣月,但宣月死死的抱住他,「别动。」
端木绎听到宣月哽咽的声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地说,「好了好了,我不问了,只要你不想说我就再也不问了。」
宣月心中下了一个决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体,认真的看着端木绎的眼睛,「端木绎,我们分手吧。」
宣月看到端木绎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坐起身,而握住自己的手是多么的用力,几乎就像要捏断自己的手骨,她眼神中露出了痛苦,但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呼痛。
许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那般,端木绎松开了手,低头看着宣月有些红肿的手,懊恼的暗骂了一声,伸手将她用力的拉近怀里,「为什么?」
「你相信我吗?」宣月不答反问道,
「当然。」端木绎紧了紧自己拥抱的手。
「如果你相信我,那就听我的,我们分手吧。不做恋人做朋友,我们都会过的更好。」宣月轻声说道。
端木绎咬紧牙根,睁大双眼,就怕自己会忍不住发洩出心中的悲伤,他猛烈地摇头,「绝对不可能。」
「端木绎。」宣月出声近乎哀求地说道。她希望在他们相处的还没那么久,感情那么深的时候就练习怎么离开对方。这样当分别的那天来临的时候,才不会这么悲痛。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我不可能答应。你怎么可以……」端木绎放开了拥抱宣月的手,两手握住宣月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今天是我们在一起满三个月的日子,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在今天说出这样的话?」
宣月怔了怔,她完全忘记了原来今天是个特别的节日,她有些愧疚,眼神暗了暗,但随即又咬了咬下唇,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端木绎,拜託你答应我吧。」
「宣月,你明知道我不可能答应,又何必说出这些伤人的话。」端木绎似乎有些失望的松开手,颓然地倚靠在床边。
宣月拼命忍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慾望,只是再次和端木绎说,「端木绎,求求你,放我走吧。」
「不可能!」端木绎突然大吼着站起身来,「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我不可能会离开你。你累了,该休息了。我过几日再来看你。」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宣月。而宣月再一次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背影,再一次痛恨着自己的残忍。
可是她没办法啊,她怎么忍心,让端木绎眼睁睁看着自己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还不如,让端木绎就这么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宣月像被瞬间抽走所有力气般,瘫软地躺在床上。闭上眼,她几乎能回忆出和端木绎这三个月来相处的每个细节,邪魅的他、霸道的他、温柔的他、脆弱的他、勇敢的他、睿智的他、愤怒的他、悲伤的他,每一个端木绎都在宣月眼前,每一个端木绎都在看着宣月,嘴上问着为什么。宣月觉得自己就是个刽子手,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刽子手。
再一次,她放任脸上淌满泪水,渐渐沾湿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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