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寺卿用匿名买家的身份,第二次给逄经赋交易的时候,海运的货物在运来的途中遇到了航海事故。
一艘5000吨DWT的货船和邮轮在海面发生碰撞,导致邮轮直接沉海。
为了掩人耳目,程英言给逄经赋提供的邮轮是经过改造,内部为了满足特殊的货物运输需求,里面复杂的设施几乎全部掏空,完全不能承受事故的撞击。
邮轮上的叁百吨货也沉入海底,逄经赋的人电话告知范寺卿,询问是否能再宽限几日交付。
这边范寺卿刚挂完电话,程英言的电话便响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达成一致的默契。
程英言接下电话:“赋老板。”
范寺卿敲打着座椅扶手,漫不经心撑着头,看程英言故作惊讶:“怎么会翻船呢?货也没有了吗?”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的确太可惜了。”
“可以,没问题,我会再给您提供两艘邮轮,不过您切记小心,尽量选个好天气出海,毕竟沉下去的东西就捞不上来了,那些玩意可不能让人知道。”
程英言挂完电话,脸上的笑露出几分嘲意。
“叁百吨货啊,我倒是好奇逄经赋究竟在跟多少军火制造商合作,这才刚沉,就又能在短时间内可以集中这么多货源。”
范寺卿添着茶水:“据我所知,亚洲这块地方零零碎碎的军火商加起来有两百多个,都和他有密切联系,只不过我们的境内运输严格,只有他一个人独占市场份额。”
程英言挑眉:“难道你之前就没想过和他合作,占据这一块蛋糕吗?”
“他在拿命干生意,一旦他离开这块土地,世界各地的军火商对他手中拥有的份额虎视眈眈,都会想办法拿下他的人头,不止我们想要这块土地的大蛋糕,全世界各地的人都想要,只不过,我们是离他脑袋最近的。”
“看来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你也不会这么快改变主意。”
范寺卿没有反驳。
“如今他交不上货,必定对我心存愧疚,拿下他的信任是一定的,把他手里的现货买完,我们就可以提早开始行动了。”
这叁百吨货在海上运了将近半个月才刚到境内,下一批货估计也是这么长时间。
等货到手之后,他们就即刻展开行动,逄经赋一定没有防备,任他怎么挣扎,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筹到新的武器。
-
迎黎港。
距离漾呈县有着六十公里的距离。
这里是曾经当地渔业发达时候的港口,如今进入禁渔期,民用港口全部封锁,附近属半岛地形,方圆百里无人居住,成了一个邮轮暂时停靠的最佳地点。
那艘在逄经赋口中海里沉没的邮轮,正好端端地停在这里。
巨型的钢铁巨兽,沉默而威武,壮观的身躯,被周围绿树成荫的山峦隐蔽遮挡,邮轮的甲板上,八歧门的人正在部署预防海盗的武器设施。
这艘邮轮上藏着逄经赋在国内集中起来的全部武器。
逄经赋假借邮轮沉海,拖延给范寺卿的交货时间,又从程英言手中,名正言顺地拿走两艘大型邮轮。
田烟蹲在海边的沙滩上,闭着眼享受迎面吹来的海风。浪花拍打着海岸,发出悠扬的声响。
飘逸的白裙迎风吹起,裙角落地时黏了几粒沙,海风吹红田烟的脸颊,她把下巴往围巾里缩了缩,像只仓鼠似的,腮帮子饱满翘着。
有人从邮轮的台阶上走了下来,踹动着铁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田烟睁开眼,看到下来的人是齐胜吏。
他也在盯着她看。沙滩上渺小却清晰的一个小人,肌肤被黑色的围巾衬得格外白嫩,如同贝壳中的珍珠。
齐胜吏满身肌肉,短款的夹克衫把他显得更雄壮了。
田烟和他直勾勾地对视,齐胜吏率先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
身后传来逄经赋的声音,田烟撑膝起身,朝他跑去。
她越跑越快,黑色的围巾垂在身前摆动着,在快要靠近他时,张开怀扑上前,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双臂穿进他的大衣里,享受着他体温带来的温暖。
逄经赋宽大的掌心,上下揉搓着她纤瘦的后背。
“去车里把外套穿上。”
“不要,我要抱着你,你比外套暖和多了。”
他眼底浮现笑意,笑声从他胸膛震出回馈给田烟。
田烟仰起头,下巴搁在他的胸口,小兔子似的呆萌眨着眼,逄经赋抚摸她被冻红的耳尖,手法轻柔捏着那块冰冷为她暖热。
“最近表现得不错,有什么想要的奖励。”
田烟转着眼珠,看起来是在认真思考。
“我想给祝若云打个电话,可以吗?”
逄经赋没有对这个问题否认,也没有给答复。
“我以为,你会想要见见你的外婆。”
逄经赋认为,他手里捏着她的亲人,所以她才会表现得如此乖巧,但没想到开口关心的,却是她的朋友。
“我外婆有阿尔茨海默病,她已经不认识我了。”
“而且,您也一定不会伤害她的,我知道的,您对我来说是个很好的人,比我遇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好。”
逄经赋觉得田烟在给他“捧杀”。
不过这招他也并不是不受用。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让你给她打电话。”
田烟好奇的表情仰望着他。
“你为什么会做卧底。”
田烟抿嘴:“您不会又要收拾我吧。”
“我只是要听这个答案而已。”
“因为好奇。”
他眉头一皱。这个回答当然不能说服逄经赋。
“他们说做卧底可以了解所有人的信息,可以拥有特权,调查任何想知道的事情,我好奇我的爸爸是因为什么离开妈妈,才导致她抑郁了五年之后,在家里自焚去世。”
这个回答依旧不能让逄经赋信服。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上大学那会,是我妈妈刚去世的时候。”
“所以他们就找到了你,让你加入他们,指使你潜入我身边的卧底团队,就部署在你的学校里。”
逄经赋抚摸着她的眼尾,拇指上的薄茧擦过她的颧骨。
田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同时心里又带着忐忑。
逄经赋已经彻底调查清楚她身后的团队了,令她担心的是,另一个潜入在逄经赋身边的卧底,会不会有危险。
“是,逄先生,我没有对您撒谎,那时候的我满腔热血和报复心,我以为的卧底,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可以掌握情报后任意支配所有人,但事实却并不是那样。”
“我的爸爸他只是变心了而已,任何人都没有错,我也不能处置所有人,我妈妈的自焚,归根结底是我没有好好陪伴在她身边,那时候的我,只会埋怨她为什么那么矫情动不动就哭,我只会说她为什么不肯换个男人,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
田烟的话没有说完,逄经赋捂住了她的嘴巴。
海边的风吹得很冷,打在田烟的背上,冷硬而锐利,毫不留情地割裂着她的皮肤,直透骨髓。
温热的泪珠滴在他的手背,冷热反复交替的眼眶,被风冻得通透,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红润,眼泪浸泡黑亮的瞳孔中除了泪水,还有她悔恨交加的自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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