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烟可以出门的那天,是个冬日的艳阳天。
逄经赋把刚洗过澡的她,包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色长款棉服里,她里面真空,什么都没穿。
抱上车之后,田烟戴着的眼罩终于被取下。
阳光过于刺眼,她没来得及适应光,就被车窗外照射的光线,扎眼地一头埋进了逄经赋的怀中。
即便有窗膜隔着,她依然觉得不舒服。田烟在公寓里待一个月了,逄经赋这时候才发现,她皮肤苍白得像一张白纸。
逄经赋搂着田烟的肩膀,将她的上半身全部拉进自己的怀中,田烟额头抵着他坚硬的锁骨,鼻尖缭绕着来自他身上清香的洗衣凝珠。
奇怪的是他经常抽烟,身上却闻不到刺鼻又发臭的烟味,这大概要归功于他的洁癖。
“逄先生,您要带我去哪。”
“有你说话的份吗。”
从他胸膛里传出的震动振聋发聩,明明肩膀上的手怀抱得格外紧,声音却冰冷无情,田烟怀疑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这辆车不是田烟想要的那辆空间宽大的揽胜,而是他最常坐的奔驰。
田烟将左脸贴在他的胸口,她艰难地把胳膊从袖口里穿过,将只是裹住她的衣服穿好,然后抱住逄经赋的腰身,亲密地与他贴在一起。
“逄先生,您不觉得这辆车空间有点小吗。”
逄经赋像是故意的:“后面只坐了一个人空间怎么会小。”
“明明是两个。”
“你是人吗?你不是我的容器吗。”
田烟一时间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还是在故意迎合她要变成他肉便器的说法。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田烟索性不反驳了,她眯着眼睛看向窗外,阳光照射着酸痛的眼球,她的眼泪被刺激出来,为了能尽早适应光线,只能自虐般地直视着窗户。
一只宽大的手覆盖上她的眼睛。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酸痛的眼球瞬间舒服了许多。
田烟张口准备说话,逄经赋冷声道:“看不出来,你还有自虐倾向。”
“不是的,我想适应,我总不能一直闭着眼。”
“那你可以做个瞎子。”
田烟把他的腰抱得更紧了。
“逄先生,您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逄经赋依旧没说话,他靠着椅背闭上眼,像是一副睡着的样子。
“我想在二十五岁前退休,然后拿着存款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再养一只狗,平时就去钓钓鱼、玩玩水,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
“如果可以,我也想和您一起,但您的志向似乎很远大,我追不上您的脚步,您能不能就把我单独放在世外桃源里,然后等您有生理需求了再来找我。”
逄经赋气笑了。
“你挺会使唤人。”
“哪有。”田烟撒娇声调软绵绵,加上她那张具有欺骗性的容颜,纯真无邪得像个做白日梦的小姑娘。
“我是真的很喜欢您,我的第一次是您的,我的初吻也是您的,我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您了,您为什么觉得我不爱您呢?”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这些东西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吧。”
对于她的说法,逄经赋不认同。
从囚禁她的一个月来看,田烟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他不觉得田烟会对这些东西视为珍贵,换一个男人她也会这么做。绝情的人满口都是能让人奉献出真心的谎话。
逄经赋明知道如此,却还是被牵动着,他像个病入膏肓的人,表面是看透一切的淡然,面对结果,内心却始终压不住失控的心悸。
“你话很多,既然做老子的容器就闭上你的嘴,容器会说话吗?”
田烟软绵绵地哦了一声,扭动着身体往他身上蹭了蹭,像只奶猫一样,寻找着让自己最舒适的位置,闭着眼入眠。
听到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逄经赋的手缓缓从她脸上放了下来,酸痛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座椅上。
田烟不知道前面的隔板根本没有拉下来,开车的傅赫青和坐在副驾驶的刘横溢,将他们之间亲昵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那只狗呢。”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前面的两人。
傅赫青:“您说它不听话,所以我把它送到教育学校了,要把它接过来吗?”
逄经赋头一疼,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为什么要顺着田烟?
田烟住进了一栋中式宅院,跟公寓不同,这里只有一层楼,却分隔出很多房间。
房子中间有个宽敞的中式现代庭院,青砖铺就的小径,通向庭院的每一个角落,矩形的锦鲤池旁铺设了灰白色的花岗岩,再往旁边,就是两米高的青砖墙。
压抑的高度,田烟在院中的感觉像个井底之蛙,仰望正四四方方的天空。
住宅的大门是重工材质的铜门,除非指纹,否则无法进出。
庭院的另一侧种有数株修长的竹子,竹影婆娑。墙角摆放了几盆盆景,精心修剪的松树与翠绿的苔藓,让田烟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她记得范寺卿的住宅里也有这些东西。
房间里摆满了花瓶和字画,设计别出心裁,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田烟却奇怪没有闻到有任何装修留下的油漆味。
逄经赋回来的时候,田烟坐在庭院的台阶上。
他脱了大衣,只穿黑色的衬衫,和一件宽松长裤,袖口挽起,露出青筋隐隐的小臂,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衬衫在胸膛处微微隆起。
他健硕的身躯,衬衫在手臂和肩膀的地方显得有些紧绷。
田烟身上是臃肿的棉服,问他这是哪,试图要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真空的裸体。
“这里不是坪城吧?我好热逄先生,这里气温太高了。”
逄经赋见到她的动作,眉头紧锁:“滚到卧室去。”
“你好凶。”
田烟委屈爬起来,裹得像个熊一样,慢吞吞的动作略显笨拙。
逄经赋怕她摔倒,快步过去,拽住她的胳膊。
银色腕表下的右臂用力绷起筋痕,他拽着田烟往卧室里拉。
“这是哪啊逄先生。”
“漾呈县。”逄经赋头也不回。
田烟挑眉。
猜对了。
卧室的衣柜里有浴袍,逄经赋丢给她,田烟坐在床边,潋滟的眼里盛满破碎的光,涌上的哀求,让逄经赋知道她下一秒要说什么。
“我的朋友还在他手里……”
对视上他冷森森的目光,如锋利的刀剑令人一阵寒颤。
逄经赋双手插兜站在田烟面前,身高带来的胁迫感,让她想起被扇耳光时候的恐惧,田烟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对不起……我不说了,您别打我。”
逄经赋藏起来的手指不可抑制地抽搐。
——
狗贼:我只是天生这副臭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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