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三)

    季脩嵐点了菸，翘起了脚，坐在沙发上，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走，陆竞宸他们的事撇开不谈，帮里的气氛也是一触即发，三弟跟他都被推上帮主的位置，接下这位置是麻烦，但是不得到又更麻烦，况且，敢动他的人，可不会那么轻易就饶过。
    「呼……」想起和柳亦灵第一次相遇的那天，是去他家讨债的，下属四处东翻西找，把值钱的东西全数拿走，柳亦灵似乎是害怕自己对他父母动手，儘管弱不禁风的身躯一下子就被推开，还是坚持张开颤抖的手臂，护在他父母面前。
    但不知耻的两人竟将眼前的儿子推给他，说是卖了来抵债，求放过他们，当时他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这种下流事他不干，只是没想到，后来他竟被卖到三弟的底下。
    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儘管混帐到不行的那两人说出那种话，柳亦灵仍是一滴泪也没掉，只是紧咬着唇，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表情，所以去吴婉馨家谈判时，才认出他的模样。
    直到现在，柳亦灵仍是一副不愿屈服，那么倔强，却在自己底下那么顺从，让他很满意，他可不喜欢不听令的手下。
    徐徐吐出一口烟，他露出了如恶魔般的微笑。
    「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们也赶快回公司去吧，耽误工作就不好了。」言唯曦说道，薛氏的公司没什么变动，但陆竞宸的公司却非如此，据说因为股份收购以及商品嫖窃的事件，让股价下跌，就连新闻也开始报导有关于撤换董事的消息，让言唯曦很担心陆竞宸的状况。
    「可是，他要我看着你……」寒恋心显得有些为难。
    「那我去帮你看看情况吧，你们就不要四处乱跑。」薛慕声站起身说道，毕竟他和陆竞宸是多年的朋友了，陆竞宸有麻烦，他怎么可能不去帮忙。
    「你等等，这个替我转交给他。」言唯曦从厨房拿出一个便当盒，他今天起了个大早做的，陆竞宸一忙起来，吃饭睡觉都会忘记，公司的事想必让他忙得无从休息。
    「我知道了。」
    真是大概是史上糟糕的一天，陆竞宸对于临时召开股东会非常不爽，他的位置被换了下来，而收购股份的人根本连看都没看过，他暂时不用到公司来了。
    「喂，你还好吧！」薛慕声坐在外头等他们。
    「我很好。」陆竞宸口是心非地说道。
    「你也不用担心，公司这么大，真正能管理的也只有你一人，只要我拒绝他们的合作案，就算他们不想，也得哭着求你回来。」薛慕声说道。
    陆竞宸摇了摇头：「我想先暂时休息一阵子。」
    薛慕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从包包里翻出一袋，「喏，唯曦给你的。」
    「曦？」陆竞宸愣了一下接过，打了开来，里面排了一整排不成形的三角饭糰，连海苔都没有包好。
    「这笨蛋……」陆竞宸低低地笑着，拿起一个吃了一口，味道很奇特，饭糰有点咸，加了过多的盐，饭煮的不够久，还是有点硬，他却觉得比任何五星级饭店的餐点还要美味。
    他知道言唯曦不会煮饭，做家事也是笨手笨脚，他能想像言唯曦在厨房，费尽心力将饭糰捏成形状，为包成奇怪形状的饭糰懊恼，「呵……」
    这样的人，他怎能不爱？
    那饭糰像是充满了能量，他无视走过的职员异样的眼光，一口接着一口，把饭盒里的饭糰全数吃光。
    两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聊着天，薛慕声仔细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他，言唯曦的伤，他做的事，想告诉陆竞宸的话，偶尔经过房间，看着他抱着枕头，因为想着陆竞宸而偷偷哭泣，早上一大早起来煮饭，在厨房走来走去，为了到底该放多少的米以及多少的水量而苦恼。
    陆竞宸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也该回公司去了。」薛慕声起身准备道别，「想见就去啊！」
    「我……」陆竞宸犹豫着，此时此刻，对那张精神奕奕的笑脸，他很是想念，「再说吧，这个时期还是小心一些，你也是。」
    薛慕声拍了拍他的肩后离开了。
    陆竞宸将办公室的东西收拾好后，回到了家里，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餐，拿了钱包直接出门，他实在没心情煮饭。
    选好了一些微波的速食食品，坐在橱窗边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画面出现了好几个红点，其中三个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陆竞宸犹豫了一会，快速的将眼前的餐点解决，走出了便利商店，按照手机的标示，缓慢地走了过去。
    独栋的三层楼房，和四周的高楼大厦有些格格不入，房子外观被漆成白色，朴素的纹路显得典雅大方，很有寒恋心的风格，「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佇立了好一会儿，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立即抓住那人的手，转过身，微弱的灯光映照着寒恋心和言唯曦愣住的脸。
    「……」陆竞宸没想到，竟然会是他们两个，不过看到他们手上的提袋就明白了，毕竟他们都不会煮饭，结伴去外面买吃的会安全一些。
    「不要站在门口，进来说话吧！」寒恋心领着两人进门，把他们留在客厅，自己则是到厨房去准备碗筷。
    言唯曦此时十分紧张，模拟过无数再次见面的场景，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嘴巴张开想吐露的话语，成了空气，尷尬地让他想逃离。
    陆竞宸明白言唯曦的心情，因为他也一样，但他知道，这次必须由他先开口。
    「对不起……」
    「欸？」言唯曦愣住了，然后，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我不应该对你说出那些话，也不该在你受伤后不闻不问。」淡淡的话语从头上传来，言唯曦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却可以想像的到，平静的脸此时带着懊悔以及自责。
    一听到他的道歉，本想回答一句「没关係」，却遏止不住一拥而上的复杂情绪，意识到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呜呜……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既然哭都哭了，言唯曦也不管了，大声地宣洩着自己这些天来的委屈，熟悉的怀抱，温柔的话语，对陆竞宸的想念，把他逼到了极限，一个人的不安，他一直都在忍耐，也一直等着陆竞宸的解释，先听到的却是季子衡调查到的真相。
    明白了陆竞宸是逼不得已，一方面为他的决定感到心痛，一方面却又生气，暗骂自己的愚笨，也气陆竞宸为什么不相信两人能够一起度过这个难关，非得要一人独自默默承受。
    「对不起……」对言唯曦的指控他无话可说，轻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哭个够，手抚过了留有淡淡疤痕的脸颊，心疼他竟为了自己受这样的伤。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言唯曦抬起头，瞪大了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啜泣的问道：「真、真的吗？」
    「真的，所以别哭了。」陆竞宸吻掉了掛在眼角的泪珠，「这次，不会再丢下你了……」
    寒恋心站在门边，看个他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误会解开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换自己鼓起勇气去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