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还想说什么。
一朵传音花飘落在了他的衣袍上,发出赤红的颜色。容倾伸出指尖点了点传音花,下一秒,传音花便碎成了粉末状。
不好,是遮天幕。
“我得立刻去妖族一趟。”
传音花是妖族送来的。里面的内容经过了加密。看起来,半刻前,狼族便深入了妖族腹里,试图夺取遮天幕。
“师尊,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先回屋休息,隔一刻再喝一次药。”容倾摇摇头,拒绝了她。他不能将他的小徒弟置于危险之中。
说罢,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宿主,你看看你手上”
382突然出声,叫醒了许软软。
距离容倾离开,已经过了一阵。
视线落下,玉镯呈现出暗红,像压抑着血色。几道诡谲的纹路延伸在镯身上,弥漫到底部。另一只镯子,在容倾手上。这幅样子,会不会是容倾遇到了危险。
应渊等一众真人都不在虚怀宗,现今宗里无人可联系。难道对方偏偏挑了这个时间,便是想让容倾只身一人前往?
不行,她得去帮他。
许软软捻起几朵传音花,往里传送了消息。然后轻点玉镯,玉镯发出一道白光,将她传送到了一处地方。
这地方像是某处宫殿,周围都是流晶砌的墙,珠玉铺设的地,面前的柱子上写满了她看不懂的文字,这里四周空寂无人,许软软踏在地上,只有她脚步的回音。手腕上的玉镯突然显出朱红的光。似乎越靠近宫殿里面,这光越强烈。
“容倾,你做不到的,放弃吧”
“你会和以前灵狐族的族人一样,废弃所有修为,给狼族做嫁衣。”
宗和狠厉地看了一眼容倾,手上的尖刃不停歇地射向他,直到容倾被一圈利刃包裹在中间。“现在求饶还来得及,把你手上拿的东西给我们,便放你一命。”
果然。容倾垂眸。他们是为了这件灵器而来。传说只要取得了遮天幕,乾务剑,和星罗盘这三件法器,便能灵气大增,直至遮天蔽日,星移斗转,让万人臣服于其衣袍之下。
只是,由于这三件法器被封印在不同的地方,文献对此也没有任何记载,所以各妖族和宗门都设下天罗地网全力搜寻着法器的踪迹。只是没想到,这法器竟然就在妖兽们的中心阵眼里,庇护着一方。
“你知不知道若是取出了这东西,上面依靠其力量的族群便会丧失根基。”容倾目光微动,和宗和周旋着。宗和眼中显出狂暴的贪欲,和无法压抑的快意,他动了动指头,喉结滚动,发出刺耳的笑声“容倾,你可真是仁慈。这世间唯强者为尊,而弱者本就是地上的可怜蝼蚁,强者从来不会在意蝼蚁的想法。”
一想到狼族将成为这世间唯一的主宰,宗和面容一瞬间扭曲,两边的胡子不自觉地抖动着。很快,面前的这只蠢狐狸也会变成盘中之物,还在谈论什么大道,真是自不量力的东西。
宗和变幻出细而长的黑色手臂,直直伸向容倾,掐住他的脖颈,感受着粗粝的手掌下脆弱跳动的脉搏。涌上来的难忍快感几乎淹没了宗和。失去了两条尾巴的蠢狐狸,实力比他们初见时弱了很多,完全不敌他的力量。更何况,只身一人。
宗和咧嘴笑着,手上力道加重。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一僵,整个人被突然出现的屏障弹开在外,在地上滚落了几圈,扬起一阵细沙。容倾在屏障里急速上升,身形几乎和屏障合为一体,他凝眉闭眼,汇聚着全身的灵力。
这是,以身祭阵。也就是耗费大半的修为,重新将法器嵌入阵眼。“蠢东西给我停下”宗和眼前一黑,抬手施法试图阻止容倾,可那里爆发的灵力太盛,宗和的灵力一靠近,就被轻易地弹开。
“赶快召集长老,商量破阵对策。”宗和擦了擦袖子,也顾不上管容倾了,施了个传音咒给同族人传了个信,身影很快消失在了沙地上。
光芒愈盛,那刺穿筋骨的痛也愈盛。容倾倾注着灵力,抵住那从五脏六腑内里而来的撕裂痛感,将灵力继续灌注在阵眼里。随着灵力从身体里溢出,容倾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躯体变得越来越虚弱,膝盖有些支撑不住地向下倒去。阵眼终成,容倾嘴角渗出血迹,强撑的身体也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在光芒中坠落而下,如瀑的黑发飘散其中。
许软软跟随着玉镯,
深入到了宫殿内里,终于看到了容倾。
师尊阖着眼倚在阵眼旁,黑发滑落肩,唇色苍白,衣衫上有着触目的血痕。
“你师父,他似乎是要失控了”
常远晚她一步到达,凝着眉看着容倾,眼中露出不安。
“失控?”眼前容倾倚在石头旁,再睁开眼时,眸子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将日光卷入其中,看不见翡翠色的瞳仁,只有黢黑一片。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一只手压住手臂,指尖几乎嵌入了皮肉里,眼尾隐隐有些泛着殷红。一头黑发垂下肩,将露出的狐耳上细密的伤口遮挡住,也遮住了他一半的神情。
“你不知道吗?妖在灵力波动时,常会被激出原形,然后大多会展现出暴虐弑杀的本能一面,在催动下,他们会逐渐脱离理智,受到身体的操控,沦为彻底的猛兽。一般两到三天之后才会恢复正常。像你师父这种情况,他还在和本能对抗,所以看起来很痛苦。”
“那怎么办,能不能找个地方等他恢复。”许软软将打湿的帕子覆上容倾汗湿的额头,一点点给他擦拭着。他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陷于极热和极寒中,可她没有办法缓解他。
“我们不能再等了,现在狼族的人已经逼近了,届时再想逃出生天就是不可能的事。”
常远皱着眉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接连一串的脚步声。他们还面临着一场恶战。
常远话音未落,一行黑衣人已经穿透了常远设置的屏障,进入了室内,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他们还带了一名看不出修为的修士,走在黑衣人之间,手上拿着一个破阵图。
不好,有修士又有军队,他们几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常远和许软软对视一眼。飞身往梁上踏去,许软软还未站稳,就被一根细长的丝带卷着人勾回了地上,整个身子摔向了横亘在地上的木栏上,手臂上立刻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常远已经从檐上跃了出去,如果他的速度够快,也许她还能等到月姳和小师兄来救她。许软软撑起手臂,扫视了一圈围着他们的十来人。
“麻烦姑娘也和我们走一趟。”其中走出一人。他笑得温和,低下身子向许软软伸出手,作势要扶起她。“姑娘既然存了心要管那事,族长自然也想和姑娘说上几句,姑娘?走罢。”
容倾还闭着眼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他的发丝由上到下有变白的迹象,和眼睑上多了一圈的白色长睫颜色一致。这是妖力在反噬,师尊他已经快承受不住了。
她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许软软咬住唇,直到唇瓣渗出一丝血丝。
她调动着身体里储存着的稀薄灵力,将其变成细长的针一样的形状。四周围着他们的十来人也掏出了长剑,慢慢围拢过来。
“我们跟你们走,不用大动干戈。”
许软软抬起头,回以那男人一个微笑,借着他的手站起身。
“姑娘是明事理的。”
“都睡吧”
男人的笑容还没有消逝,却猛地感到额中一痛,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其他几人也很快地倒在了地上。
她这一击,用完了多余的灵力,也只争取到了几分钟的逃脱时间。
许软软灵力耗竭,步伐有些虚浮,掏了几人的令牌和衣服后,便转过身来。
“师尊”许软软进入阵法里,想将容倾拉出屋子。
此时容倾的一头青丝转眼间已经成了整头银发,衬着冷青色衣袍,脱尘寡欲。只是,深邃如浓稠黑夜的双瞳,俨然不是清冷逸辰的师尊,而是嗜血残暴的妖兽,只会围剿可口的猎物,
在猎物鲜活灵动之时将其绞杀。怪物容倾的确碰到了他喜欢的猎物,就在他怀里,那个小东西没有章法地拉着他,不知道要把他带到何处,可他并不觉得烦躁,因为她身上很香,一股他喜欢的甜味,充溢着他的鼻尖。她小声地唤着他什么,他并不知晓,他只知道他疯长地渴求她的味道。但怪物不着急,他准备慢慢地吃掉她。于是他学着记忆里的画面,轻轻嘶了声,跟在了她身后。
“我带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吗?跟着我”小猎物诱哄着他,怪物温顺地顺从着她的动作,被她带到了一个屋子里,她似乎又在屋子周围设下了什么结界。不对,除了小猎物以外,还有几个其他人,不过都不足为虑。怪物衡量了一下几人的修为,又将目光转到了小猎物身上。
“你师父,怎么办?他可是在失控状态,你就这样把他带出来?你不怕吗”常远感到自己也快要失控了,他从前听说过不少凶残的妖兽故事,对妖兽戒备心一向很重。尤其是像容倾这样修为极高的半妖,他不敢想象他失控是什么样子。尽管他现在看起来一切正常,但…
“我不怕,我会帮他”
许软软刚用了不少灵力,还有些头晕,没办法说太多话。“无论他变成什么模样,他都是容倾。”她在他身上,并没有感觉到强烈的攻击性,底色仍是温润如玉的。
“你最好是留了后手。不然我也帮不了你。我先和姐姐去处理那帮人。”
常远无奈地点点头,和月姳走出了屋子。
“师尊,我可以进入你的识海吗?”
怪物容倾并没有理解小猎物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小猎物想从他这里获得什么,没关系,她想要的,他自然会给,只要她愿意让自己品尝她。
容倾没有摇头,许软软便当他听明白了。她倾身向前,额头抵着他的,缓缓用一点灵力为钥匙,顺利进入了他的识海。这是第一次进入容倾的识海。许软软将自己变成了一张方形的帕子,更方便地去清洁他识海里的浊气。她试探着去触碰容倾的一缕缕灵力。
“嗯…”
许软软忽而身上一股酥麻。顺着两人相碰的地方,传递到皮肤。点燃了深入骨髓的震颤。几乎是瞬间,许软软浑身一软,皮肤飞速地泛红,腰肢一阵酸软,仿佛被一双大手轻柔地按着抚过,带着忍冬花的气息。
容倾似乎也受到了影响,气息紊乱了片刻,扑在她脖子上的热气更灼热了。她并不知道怪物容倾在想什么。在她触碰到他的灵力时,怪物容倾贪婪地感受着那种神魂交合的战栗,难以餍足地磨了磨尖利的牙齿,睁开
幽碧色的一双眸子,难耐地凝视着眼前小猎物的诱人唇瓣。他很想吃掉她。但吃掉了却不忍心,又怕她害怕。于是他靠近她,趁着小猎物瘫软在他的怀里,深深地嗅了嗅她的气息。平复着叫嚣的渴求。
怪物第一次学会了等待。
“我…我们继续。”容倾的墨色眼睛,如雨落无声,里面还倒映着她小小的影子。许软软拍了拍红透的脸,抑制住浮想联翩。
容倾的内境识海里除了浓烈的浊气,还有许多闪影而过的片段。许软软引导着灵力不去触碰那些画面,一边抑制着神魂交融下溢出的难忍快感。突然,一块载着画面的碎片飞向她,很快融入了她的身体里。
场景飞速变化,她进入了容倾的内境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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