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直到眼前办结婚文件的阿姨对着她说了声「恭喜」；直到无名指上传来婚戒冰凉的触感，张璐才意识到她真的结婚了。
    活了二十六年，连场恋爱都没谈过的她，居然这么随便就结婚了，而且是闪婚，甚至对方还比她小了好几岁。
    她已经有些不记得那个无月的夜晚，在无人的停车场发生了什么事。
    隐约记得当时易安辰站在她面前抿着嘴不说话，仰起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好半晌，之后他默默扯掉了头上的帽子，认真的目光回到张璐身上。
    「我叫易安辰，下週满二十一岁，职业是歌手和演员。虽然很突然，但我想和你结婚。这是我的身份证……」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他还补充道：「我是认真的。」
    「不……你先让我冷静一下。」张璐举起手挡在他面前，自己往后退了一大步，「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太多了？你年纪还小，不懂事，今晚的事我会当没发生过，你快回家吧！」
    「我已经成年了。」
    「问题不是这个。」
    「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张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孩子对她有什么执念，「为什么是我？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不会因为我上次帮过你，你就对我一见钟情吧？」
    「如果我说是呢？」易安辰目光真挚地看着她。
    「我刚才说了你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谈恋爱，真的不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这个……」
    老阿姨身上……
    后面的字眼张璐实在不想说出口，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跟眼前的少年比起来，她还真是个老阿姨。
    「我没有时间，以后更不可能会有，我想你也是吧？」
    回忆中的画面渐渐飘远，大概是睡势不太对，张璐趴在床边睡得很不舒服，夜里醒来几次，换了好几个姿势。
    最后起来上厕所时，天都还没亮。
    放轻脚步走回病床边，床头的夜灯微微亮着，照在易安辰那张稜角分明的脸上。
    张璐甩去睏意，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脸发呆。
    过了好半晌，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眉间淡淡的皱褶，喃喃道：「你们公司到底多穷？得让你这样拼命工作……」
    结婚至今已经半年，她才慢慢理解当初易安辰说的没时间是什么意思。
    像他这种顶流明星，若是决定一辈子在娱乐圈里走跳，肯定得这么奔波。
    而她在医院轮三班忙归忙，倒也不用像他一样三天两头往海外飞。
    现在倒好，好歹也还算新婚夫妻，却连面都见不上几次。
    一开始她一个人在家还乐得轻松，越到后面越觉得自己活像个寡妇，虽然当初莽撞地答应他的求婚时就没抱多大期待，更不用说她对他根本没有爱。
    而且至今她仍不懂自己在易安辰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就这么盯着他的脸，想得出神，连床上的少年睁开眼都没发现。
    「在想什么？」
    少年有些低哑的嗓音让她回过神来，「你怎么醒了？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易安辰摇了摇头，默默地从被子里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
    张璐随即会意过来，温热的手连忙握着他的。
    小孩一直有睡眠上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握着别人的手比较容易入睡。
    两人偶尔遇上机会同时在家，他就曾经要求过借出几次她的手。
    可这次他握着她的手，却没有闭上眼睛，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怎么了？不睡吗？」
    「睡饱了。」
    张璐一听，皱了皱眉头，「黑眼圈深得跟熊猫似的，还说睡饱了。」
    「是真的，昨晚在这里睡得比前几天都好。」他淡然道。
    他没说出口的是因为医院有张璐的味道，他才能够睡得好。
    张璐一般都不喷香水，因此身上只有淡淡的发香和消毒水味。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易安辰就觉得医院的味道特别好闻，总是让他想起张璐，不由得安心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