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不要做多余的事,任务就是任务,不要节外生枝。”
“什么是多余的事呢……”
“我被抓了然后要你们来救是不是也很多余呢……”
趴在地上,颤抖着手将这个还是走上既定命运的孩子的眼睛轻轻合上,我感觉自己冷得和地面融为了一体。果然我已经是双脚深陷泥潭的烂人了,所做的挣扎不过是在泥地里躺倒翻滚。
“艾比,不要说傻话,这次被抓只是个意外。你再多吸收几个人的念,应该就可以开发出念技来了。”
天上是下红雨了吗?伊路米居然会安慰起人了?不,这不是安慰,这只是对我接下来命运的另一种宣判。差点忘了西索只是个开始,在一个月以后我还要像牲口一样被安排着和不同的人交配,直到伊路米满意为止。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捏住,疼得让我无法呼吸。
说服自己的理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正视自己的格格不入吧,还要为了加入揍敌客做出多少牺牲,付出多少努力?到头来毫无自由与尊严,最后还只是做一个任人摆布的傀儡,乖顺的玩偶?等待我的是一辈子腥风血雨,在疼痛与杀戮中挣扎,给自己的脖子套上名为伊路米的枷锁……
这样的日子我还能忍受多久?伊路米有句话倒是说的很对,连自己都是他的附属品,我拿什么来保护别人……
一无所有的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他的了,我的爱,我的身体,我的念力,能给的我都给了,除了我仅剩的一点点尊严和骄傲,一点点心灵的寄托。而现在连这些的东西,伊路米也要全部拿走。他要将我彻底打碎重新拼起来,变成他想要的模样,他不允许我有任何除了他以外的在意,他要我满心满眼里只有他自己。
为什么以前觉得这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呢?为什么会觉得他给予的所有痛苦都是他对我爱的体现呢?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剧烈的头疼让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什么爱情,什么努力,让揍敌客们都去见鬼吧!迫切地想要逃离这里,哪怕就此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我也要死得离揍敌客远远的……
趴在泥泞的地面上,周围全是已经僵硬的尸体,膝盖窝好像被割断了某根筋,让我无法站立起来,撑起来又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次又一次。没有向任何人求助,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那两个打破我最后一丝希望的魔鬼的想法都没有,只是执着的往外面爬着,想要离开这一切。感谢二位一次又一次让我遍体鳞伤而锻炼出来的愈合能力,现在的恢复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断裂的肌腱断应该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连接上了,只要能连接上,能站起来,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逃出去!
“艾比酱,你想去哪里哟~”
并不想理会西索,或者说我现在一阵阵抽疼的大脑和心脏让我无心再与他们斗嘴,甚至都想不到就凭我这乌龟爬的速度怎么可能摆脱得了两个可以说是毫发无伤的男人。
“任务完成了,我们回去吧。”
伊路米揪住了我衣服的后领,轻而易举地将我提溜了起来。难得的公主抱并没有让我觉得安心,心里只有对这种打一棍子给一个甜枣的手段的厌烦,甚至连他的触碰都十分反感,在伊路米的怀里挣扎着要离开。但两根钢筋水泥般坚固的手臂焊死了一样对我的挣扎不屑一顾,被愤怒与悲伤冲昏头脑的我见普通的挣扎没有作用,脑子一热尖锐的指甲向伊路米的眼睛划去.
伊路米的坚学得比我强太多了,只有最开始触碰到他眼角的时候戳破了皮,眼珠还是毫发无伤。但他眼角渗出一丝血迹让我瞬间吓得清醒了过来。
完蛋了,我攻击了伊路米,但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不如直接杀了我吧,省的我还要在这污浊的尘世间挣扎。
伊路米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毫无温度的眼神让我打了个冷颤。他和西索两个人在密林间脚步飞快,一颗颗大树飞速往后消失,哪怕是在一片黑暗中也没有撞树的风险。我被牢牢卡在了伊路米的胸口,双手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把气全部收进身体里快速恢复着。
等到破晓时分,伊路米和西索终于跑出了密林的范围,一个小型停机坪上静候着一个飞艇,穿着揍敌客制服的管家已经在下面久候了。
“伊路米少爷,艾比小姐辛苦了。”标准的60度鞠躬后,管家引领着我们上了飞艇,眼看着最后的逃跑机会消失,我急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艾比酱哭得这么可怜,就是因为一个小宠物吗?小伊好狠心哟~”
西索我还没忘了你,如果你一开始就不想让我救她,为什么要帮我给她解开枷锁?为什么给了我希望又将它夺走?这么玩弄我的感情是不是极大的愉悦了你?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我别开了眼睛。
“呀,我也被艾比酱讨厌了?小伊我们真是难兄难弟哟~”
“西索我是让你去救艾比,不是让你去捡麻烦,这笔帐我一会再跟你算。”
“呀叻呀叻,艾比酱我可是为了你受连累了哟~”
两个人的聒噪吵得我脑仁疼,索性眼前一黑晕过去求个安静。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飞艇已经在高空了。平躺在沙发上,身上已经被清理过,衣服也换过了。突然想起胸口被雕刻的蔷薇花赶紧拉下领子看了看,光洁的皮肤摸起来还是凹凸不平,看来西索 【轻薄的假面】还没有失效。
沙发后背传来非常轻微的说话动静,只听到西索那漫不经心地说着:“小伊你这一次把艾比酱逼得太狠了哟~”
“有吗?”
“艾比酱从来没有拒绝过你,所以你会觉得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但那是不对的哟~”
“强迫固然可以达到目的,但只有心甘情愿结出的果实才是甜美的~”
伊路米陷入了沉默,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的沉默一定不是被西索说动了,而是在想怎么反驳西索。
“她现在不是在心甘情愿的被我掌控吗?虽然偶尔的叛逆期到了,但作为她的管理者应该要包容她,就像阿奇一样偶尔也会想要逃家,但最终都会乖乖回来。多余的枝桠都会被修剪掉,实在不行的话,还有最后的手段。”
“嘛,艾比酱可是很脆弱的,用力过猛就会被打碎的哦,不然可就只能扔掉了,小伊你要小心哟~”
“家里人还是很喜欢她,她的体质很特殊,还是很想融入进揍敌客的血脉里。但实在不行的话,找一个替代品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呢。”
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起来稍微费劲一些的,可消耗品。
原来,我的满腔热血,都只是自作多情。
原来,我对伊路米最大的价值,是我的子宫。
蜷缩在沙发上,将不知道是谁贴心给我盖上的毯子拉到头顶,将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隔离开来。如果说小姑娘在我怀中死去是让我一时情绪激动,想要离开这个带给我永无休止杀戮的环境。现在听到伊路米的内心真实独白,想要离开揍敌客,哪怕一个人孤独地面对这个世界我也不怕了。
我想要离开。
继第一次想要保护一个生命而不是带走一条生命,我第一次想要离开伊路米。心中对他还是有无穷的眷恋,哪怕已经被无情的话语伤得千疮百孔。但如果再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在揍敌客这棵大树上,我终将不是被吸干养分,沦为一枚弃子,就是像基裘妈妈一样终日困在枯枯戮山上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
但怎么走还要小心行事,机会应该只有一次,一旦被抓回去就肯定会永不见天日了。这时有人走过来拉扯我蒙在头上的毯子。
“艾比,你醒了,母亲要和你说话。” 伊路米掀开了我头上的毯子,递给我一个手机。
“小艾比,你还好吗?妈妈可想你了,早点让伊路米带你回家看看呀。”
熟悉的女高音十分亲切,里面透出来得浓浓思念也是情真意切,如果我不知道念量提升计划我可能还会为有人一直挂念着我而感到温暖,但现在我只觉得这一家子每个人都人格分裂。
“妈妈,我也好想你~应该很快就可以回去了,我和伊路米给你和弟弟们都攒了好多有意思的东西等着带回去呢。”
“还是妈妈的小艾比贴心,那几个臭小子出门从来不会记挂我们这些在家里守着的人。”
又和基裘妈妈聊了小一会,把一些有趣的见闻分享了一下,就把手机还给了伊路米。西索也跟着走了过来坐在我旁边,把我和毯子一起搂在了怀里。伊路米还在和基裘妈妈打电话,只能给西索留下一个警告的眼神。
“艾比酱,休息的好吗?”西索狭长的眼睛里是我辨别不出来的神色。没有力气也没那个心力去挣扎,我安安静静地靠在了他的胸口上。西索也洗了个澡,没了战斗的痕迹,只剩下好闻的雪松的味道。
“是不是偷听我和小伊说话了~?”
西索小声凑到我耳边说着悄悄话,一边用舌尖舔我的耳垂,引起一串颤栗,从后颈直蹿到尾椎,全然不顾我听到他的话以后心中已经骇得惊涛波浪。强行稳住自己,但稍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自己的情绪。
“没关系哟~我不会和小伊告密哒。” 湿热的吻落在额头上,一只手伸进了我的领口,【轻薄的假象】被截起一个角。一般人可能要一个月才能完全愈合的伤口在我身上不到一天就已经结痂了,明天应该就能恢复平整。胸前凹凸不平的蔷薇花瓣不觉得丑陋,反而给人以妖异的美感。
“呀,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艾比酱的恢复能力很有意思呢~”
“呵,所以才会多受很多苦难……”
“艾比酱被伊路米保护的太好了哟~”
我简直惊呆了,忍不住抬起头看向西索的眼睛,这厮怕不是疯了?伊路米是怎么对我下手修理的他又不是没见过,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你是认真的吗?遇到伊路米以后我流的血都能把全身换一遍不止了!”
“嘘……”见我情绪激动起来,西索竖起一根手指挡在我嘴前,“可是你从来不会害怕被伊路米真的杀掉哟~”
确实,即使我在暴怒下差点伤到了伊路米的眼睛,他也没有一怒之下把我打死。
“呵,那又怎样,你不也听到了吗,如果我被玩坏了,伊路米也是会换掉我的……”
一想起这个心脏又开始揪疼,偌大的世界本以为有一个归处,却没想到在回家前还要加上各种条约。伊路米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几分,西索对我又有几分真?生来就像黑泥沼泽一样的人只会吞噬一切想要的东西,永远学不会给予。我看着自己像误入禁地的羔羊,陷在有落叶伪装的泥谭里。四肢奋力挣扎,却只会加速被吞噬的速度,直至体力消耗殆尽。
“只有来自亲近之人的伤害才能让人真正成长。”
“这是小苹果成熟的必经之路哟~”
“呵,所以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可以帮艾比酱,离开揍敌客哟~”
“?!”
“嘘……”
西索给我比了个安静就起身离开了沙发,徒留我一个人震惊地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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